“红宫灵童是什么东西?”盛风袖好奇道。
对面三个脑袋,三张疑惑的脸。周小渡简单概括道:“红宫,就是一个漆红的柳木盒子;灵童,就是装在盒子里的小孩子的尸骨。”
盛风袖皱起眉头,嫌弃道:“什么鬼里鬼气的东西。”
柏影抓住了重点,“你从叶输房间里带走的是一具幼儿的尸骨?那是什么人的尸骨?叶输的房间为什么会留着这种东西?”
“在有些地方,流传着一个说法(现实没有这种说法!作者原创的,本文非灵异题材,没有神鬼设定,要相信科学,请勿迷信,不可向愚昧的反派学习):说是将早夭的小孩子的尸体吊起来,用草药熏干,制成干尸,然后再寻一个漆红的柳木盒子,将尸骨用九根长铁钉钉在盒子里,撒上铜钱,那孩子的魂魄就会被困在盒中,饱受折磨,继而变成鬼灵。这便是所谓的‘红宫灵童’。”
周小渡把弄着手中瓷杯,眼童幽深,“而这种东西制作出来的目的,是为了实现愿望。据说只要对着红宫灵童许愿,它便会为许愿者实现愿望。
“不过事成之后,对方必须拔下一根铁钉,让灵童减轻痛苦,否则失信于灵童,灵童便再也不会为他驱使。九钉尽,鬼灵散,那灵童才能摆脱红宫的折磨。”
盛风袖嫌恶道:“这是什么残忍的邪术啊?连小孩子的鬼魂都不放过,真是丧尽天良!”
“那个盒子是叶输的东西?他信这个?”盛余庆沉吟道。
周小渡微微一哂,“信不信的,有什么所谓?反正做一个红宫灵童出来,对他这种人来说,总不会吃亏,他损的阴德也不差这一点儿。”
“你特地将此物带走,是因为你怀疑……”盛余庆心中浮起一个猜测。
柏影念头几番转动,也在这时恍悟,情不自禁地露出吃惊的表情,确认道:“那个红宫灵童,是具女婴的尸骸?”
周小渡点了点头,还有一个点,她没有说出来:按照方位来看,那个红宫灵童当时摆放的位置,刚好就是在孟浮被锁住的位置的正上方。
这太过残忍,她不忍说出口。
盛余庆心领神会,“难怪你当时问叶输是否认罪时,会是那样的表情。”
盛风袖听得湖涂,急道:“你们能不能别打哑谜?怀疑是怀疑什么?女婴又有什么问题?表情又是哪种表情?我本来就没能亲到现场,你们好歹照顾一下我这个场外人啊!”
柏影拍了拍她的手背,解释道:“杜娘子是怀疑,孟浮的女儿商鹤溪,其实早便在十多年就死了,那具女婴的尸骨,可能就是真正的商鹤溪。”
“诶?不是说,叶冷冷就是商鹤溪吗?叶输自己也承认了的!”盛风袖大感惊讶。
盛余庆道:“叶输当时已是身败名裂、山穷水尽之境,他的势力也随之倾塌,他若是不承认,则覆巢之下无完卵,他若是承认叶冷冷乃是商鹤溪,叶冷冷还能有一条出路。”
“那,夫子你当时为何不揭穿他?现在大家都以为叶冷冷是孟浮和商夫人的女儿呢!”她大惑不解,“这不就让叶输得逞了吗?便宜他了!”
“无凭无据,如何揭穿?这只是我的一个猜测而已,真相如何,终究只有叶输他们自己知道。万一她就是商鹤溪呢?”周小渡低低地说着,“即便她不是,那长辈做的孽,非要追究到一个无知无觉的小辈身上,也没意思。”
盛风袖心中一软,钦佩地看着她,轻声道:“夫子你真善良。”
“你别忘了,她可是逼着叶冷冷亲手把叶输头颅砍下来了。”柏影语气凉凉地提醒她,“我观叶输这些年对叶冷冷的疼爱不似作假,也不知他被这个乖孙女杀死的前一刻,心里是作何感想。”
“他活该!我家夫子铲奸除恶,乃是侠者风范!”盛风袖毫不犹豫地回答。
周小渡慢悠悠地说:“叶输亲口告诉孟浮,叶冷冷便是商鹤溪。他所言若是真话,那眼下商鹤溪认祖归宗、手刃仇敌,自是因果报应。叶输若只是愚弄孟浮,那我便让谎言成真,我会送给孟浮一个活着的女儿,让这个女儿杀掉叶输,继承商姓,成为新一任的斩芦刀主人,学习孟浮的云起十式。
“若叶输以为,叶冷冷会是他们叶家的一条出路,那我偏要让他看清楚:叶家再也翻不了身了。”
柏影心中凛然,深吸一口气,“当叶冷冷那一刀挥下,她便再也不可能姓叶了。不管身体里流着的是叶家的血还是商家的血,她都只能站在叶家的对立面,将叶输视作罪恶之源,将过往温情踩烂于足下,余生都会在唾弃、憎恨叶家中度过……她便是再有出息,那也只是因为,她是商循音和孟浮的后人。”
她抬起眼帘,仔仔细细地打量周小渡,感觉像是重新认识了对方,不由感慨道:“我还说你和盛余庆性子一样呢,如今再看,你可比他狠毒得多。”
周小渡将叶输逼上了绝路,又引导他将疼爱多年的小孙女推出去,然后,不给他回旋的机会,不给叶冷冷摇摆的余地,让叶输眼睁睁看着斩芦刀从叶冷冷手中落下,斩断他的一切念想。
周小渡牵了牵嘴角,不置可否。
盛余庆却是一声轻笑,意味深长地说:“那倒未必。”
“行,我记住你这句话了,以后遇到你们两个,必定多留几个心眼儿。”柏影巧笑道。
“俗话说得好,以德报怨,何以报德?我觉得夫子很有分寸,才不是你说的狠毒呢!”盛风袖反驳道。
周小渡笑眯眯地摸了摸她的头,“为师没有白疼你啊袖袖。”
“嘻嘻,那个,有什么话,能不能等吃完午饭再说啊?”盛风袖忍不住道,“你们都不需要吃饭的吗?”
周小渡咂嘴,道:“其实我也想说了,我早上连早饭都没吃,饿着肚子来砍人的。”
四人于是一道下楼去吃饭,刚走出房门,便见四面八方无数道目光齐刷刷地射了过来。
“这是不是那个砍了叶输的女人?”众客人交头接耳。
“好像就是她,当时隔得有点远,我没看清她长相,但是是这身打扮没错,还有她旁边那个沧浪大比的魁首,他俩当时一道走的。”
“好年轻啊,确定是她重败了叶输?”
“确定!那么多双眼睛看着呢,还能有假?”
“她是哪条道上的?师从何人啊?”
“不知道啊,你过去问问。”
“我有点怂,要不咱俩一起去吧!”
“瞧你那点出息!哥们儿给你撑场子,上!”
眼见着有两人坐不住了,走上来就要与周小渡攀谈,“这位女侠,在下……”
“滚。”周小渡目不斜视,清清冷冷地回应了一个字。
“……好嘞!”两人识趣地转身,捂着脸回去座位坐下。
见她这般粗暴直接,周小渡身旁三人不禁都暗自憋笑。
众食客面面相觑,心中纷纷评价道:不是个善茬儿。
四人开了个雅间。
席间,盛风袖一边夹菜,一边道:“江大哥也来了此地参观沧浪大比的比武盛况,二哥你知道他住在哪件客栈吗?”
“他不住在客栈,他和他的几个弟妹,借住在他的一位师叔家里。”盛余庆回答。
盛风袖咽下嘴里的肉,又问:“那他那位师叔住在何处啊?”
盛余庆打趣道:“你这刚到此地,就开始想他了?”
“你只管答便是了,说这些做什么?”小姑娘羞恼地横了他一眼。
“他那位师叔,我也随他去拜会过,眼下既然无事,我带你上门拜访去,你也该认认他家的亲戚了。”
饭后,盛风袖兴高采烈地去换了身衣服,认真装扮了一番,预备去见她的情郎,想到还要见江思白的亲戚,又急急忙忙,临时买了些绸绫、茶酒作礼物。
周小渡虽有些累,但是许久未见江思白,她不去拜会老朋友,也觉有些失礼,便一道乘车去了。想着,打个照面,然后便回客栈歇息去。
柏影自然是不跟着他们的,她和江思白又不认识,可没什么兴趣去拜会。
马车行至一处庄园门前时,已是日薄西山。
漫天的彩霞犹如织金软红罗般铺展开来,层层瓦片被夕阳侵染了大片锈迹,那雅致清幽的庄园伫立眼前,打眼看去,竟似被浇淋了血水般,让周小渡心里生寒。
她掀着帘子,倚在车门上,蹙起眉头,一时不愿动作。
盛余庆未觉得哪里不对劲,他站在车下,疑惑地看着她,“怎么了?可是有何不妥?”
周小渡回头瞅了一眼装扮得千娇百媚的盛风袖,摇了摇头,“没事儿。”说完,按下心里那股莫名的不安,提裙下了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