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元……你把脸上的布摘下来，让我看看你，好不好？”

龙玄皓的声音在易三元的耳边徘徊，看着他充满疑惑的表情，她的心一点一点地下沉。这条笨龙察觉到什么了吗？

乍然间，她怒火旺盛，他不是一向笨得要死吗，他不是到现在都没有看出那个冒牌货有什么不对吗？为什么现在却能发现她身上的不对？

该聪明的时候不聪明，该笨的时候不笨，他……他这是诚心要气死她吗？

她的眼圈儿红了。

“你一定要看吗？”声音变得无比的干涩，像刀刮着金属，难听，刺痛。

龙玄皓张了张嘴，喉咙里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看吗？不看吗？他隐隐感觉到，如果看了，一定会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可是为什么不能看？他是龙玄皓，他是堂堂的四海龙君，天下地下唯一的真龙，这世上有什么是他不敢看的，有什么事情能让他感觉害怕？

“我……要看……”

他很想像平时那样，死皮赖脸地说“让我看看嘛，就看一眼，保证就看一眼”，可是喉咙里仿佛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样，最终只挤出了三个字。

“就算会后悔也要看？”易三元的声音更加干涩了。

龙玄皓犹豫了一下，生平头一回，他觉得自己似乎做了一件错事，他不该让易三元摘下蒙在脸上的布，真的不该，她的语气让他觉得心里发慌，好像脸上的布没有了，他深深喜欢着的女人，就会跟着不见了。

“我……”

再想想三个字还没有说出口，那块蒙脸的布，就悄然飘落。仿佛一张薄纸，轻轻一捅，破了，困扰着龙玄皓的问题，瞬间揭晓了答案。

他后退了三步，脸色渐渐变得铁青。

“你、你不是三元……你是谁？为什么要冒充三元？你是什么目的？三元在哪里？”

一连串的疑问不经大脑，从他的嘴里脱口而出。

易三元不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不是没有话说，而是她提不起劲，他连问也不问，直接就否定了她，他没有说“三元，你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他说的是“你不是三元”。

心仿佛绞了起来，很难受，让她几乎喘不过气来，可是她还是看着他，一动不动，也不说话，只是瞪大眼睛看着他。

笨龙，你再好好看看，她就是她，哪怕容貌变了，她还是她，笨龙，你真的认不出吗？

“你不是三元……”

龙玄皓没被她的脸吓退，他整个人都有些恍惚，嘴里念叨着这一句话，仿佛不能接受这个事实一样。易三元依旧静静地看着他，心里越来越疼，也越来越沉。

他认不出来，他真的认不出来。他果然和她想的一样笨，没有人点醒他，他就永远不会明白过来。

“龙玄皓……”

她上前一步，轻轻拉着他的手，紧紧挨着自己的心口。

“我是易三元……我真的是易三元……你别看我的脸，你听听我心里的声音……”

没有心跳，甚至连体温都是冷的，草木之躯，不是血肉之身，哪有什么心跳，哪有什么体温，虽然是冷的，可是龙玄皓却仿佛被烫了手一样，猛地甩开了她的手，然后反手掐住了她的脖子。

“你不是三元，你到底是谁？有什么目的？”

他乍然清醒，脸色几乎变得狰狞。眼前这个不是三元，真正的三元在哪里？他心爱的女人到底在哪里？哪个是真的？哪个是假的？

龙玄皓的脑子里一片混乱，他甚至没有注意到自己正掐着眼前这个女人的脖子，只是觉得有很多很多的画面在脑中浮现，有在他还是一条金鲤的时候，第一次遇到易三元的情况，后来相处的点点滴滴，她对他笑，她对他发脾气，她把他支来唤去，还有成亲的时候，她突然改变的性子，陌生的感觉……一切一切都搅在他的脑子里，让他无法思考。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眼前这个女人，有三元的性情，可是她不是三元……她又说她是三元……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龙玄皓猛地抱住头，痛痛痛……脑袋都快要爆炸了。

“咳咳咳……”

易三元几乎以为自己会被掐死，想喊出来，但那只死死掐在她颈上的手把所有的声音都堵在了喉咙里。眼前阵阵发黑，因为缺氧她甚至失去了思考能力，如果不是龙玄皓突然收手，她怀疑下一秒自己就会死掉。

“龙……”

看着抱头痛苦的龙玄皓，她也痛，脖子痛，心里也痛。紧紧地抱住他，她想分担他的痛苦，但是却被龙玄皓一把推开，声音也咽在了喉咙里。

易三元摔了一下，怔怔地看着龙玄皓，他明显已经陷入混乱了，这条脑子几乎不会拐弯，从来都是直来直往的笨龙，似乎被什么东西困住了，满脸都是迷惑混乱之色，还夹杂着说不出的痛苦，想不明白，纷乱的思绪在他的脑子里绕成了一团麻。

“我是易三元！”

她咬着唇，一缕血丝缓缓淌了下来，却浑然不知，疼痛刺激了她，蓦然，她大声喊了起来。

“我就是易三元，龙玄皓，难道我只是变了个模样，你就认不出我了吗？你说你喜欢我，那你到底喜欢我哪里？我的脸？我的身体？还是我？你这个混蛋，白痴，王八蛋……你只能用眼睛看人吗？龙玄皓，你有没有用心看过我？有没有！”

眼泪不知不觉地掉了下来，这条笨龙根本就不是真的喜欢她，他只认得她的身体，却认不出她的灵魂。换了个模样而已，可是她还是那样的性情，那样的人，他却认不出，甚至在她说出她就是易三元以后，他还是不相信。

“你说你喜欢我……都是假的，你根本就不喜欢我……你喜欢的只是一具躯体……是不是？笨龙……我走了……你自己保重……”

在她说出她是易三元这句话的时候，她跟西子京的赌就输了，跟日冕神君的赌也输了，这一输，她输掉了一切，别说拿回自己的身体，即使想做人，也是奢望了。

她走出行宫，忍不住又回头，那条笨龙依旧抱着头，在挣扎，在痛苦，他无法弄清这一切，他混乱无助得像个孩子。

可是，她无法取信他，龙玄皓是单纯的，好骗，好使唤，同样的，也更固执，他只相信他已经认定的，当现实与他认定的事情不相符的时候，他只相信自己，而不信她。

“笨龙……不再见……”（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