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小姐，当时，除了你以外，还有谁在现场？”

林娆薇疑惑地抬头看着韦易，又想了想，摇头：“我不知道。”

“你开了几枪？打在他什么地方？”韦易紧逼。

林娆薇努力回忆：“应该开了一枪，打在……肚子上。”突然又像是想起什么，“好像不对，好像，他头，他头上为什么会流血？我记得是打在他肚子上的。”

韦易拍拍林娆薇：“林小姐，你别激动，我只是问问。”她的样子的确不像在说谎，如果她说的都是实话，那她也算是受害者，枪上有米大利和她的指纹，米大利有企图强奸她的前科，这次也有被侵犯的痕迹。剩下的就要看证据方面，是不是能证明她说的话都是实话。

“我，是不是，要坐牢？”林娆薇垂下头，声音低低地问。

“如果林小姐所说属实，那你就是受害者，我们不会立案起诉你。”韦易解释。米大利死了，最大的嫌疑人，李尉铭，竟然没有出现，他的死跟李尉铭有没有关系，韦易不敢下定论，还是等报告出来再看。

林娆薇点头，表示知道。

女警官把笔录递给林娆薇：“林小姐，你看看，没错的话，请签个字。”

林娆薇拿过笔录，扫了一遍，忍着痛，签上自己的名字。这两天，自己大概走不了，不知道，他怎么样了。

别墅里，气氛紧张。

张平揉揉发疼的太阳穴。李尉铭在半途就醒了，一见林娆薇竟然没在车上，就非要下车，再一听到张平说林娆薇自己选择留下来的，就恨不得揍他一顿。最后他也折腾够了，干脆再一次把人敲晕，才好不容易把人带回别墅。

等到子弹取出来，止住血，李尉铭醒过来，张平才踱到跟前，负荆请罪。结果老大还不理他，白他一眼后就躺床上不动，不说话，不闭眼，不吃药。

答应了林娆薇好好照顾人，可现在那该被照顾的人完全就不给他面子，张平实在没办法，只好又把在学校的李俊连夜CALL回来。

李俊听到张平火急火燎地找他，也不管宿管员会不会查勤，就坐出租车回来。

“你可回来了，上去劝劝你大哥，铁打的身体，他那样也熬不住。”张平拖着李俊上楼。

李俊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看张平的神色，事情一定不小。

房间里，李尉铭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听见开门声，扭头看了眼，总算出声：“你怎么来了。”随即又瞪一眼李俊身后的张平。

张平脸皮很厚的当没看见，反正也瞪不死人。

“大哥，你怎么了？”李俊看到他大哥腿上缠着绷带，他伸手去摸，却发觉李尉铭在发烧。

“死不了。”李尉铭扯出一点笑容。

“嗯，不吃药，你看死不死的了。”张平在后面哼哼。

李俊皱眉看着他大哥：“你不肯吃药，为什么？”

“你薇薇姐下落不明，你大哥准备殉情！”张平说的煞有其事。

李俊越听越糊涂，拉着张平把事情问清楚，才明白，原来林娆薇为了保全他大哥，留在案发现场，大哥担心，所以才不肯吃药。

“大哥，薇薇姐很聪明的，她是高材生啊。你如果想道歉，也要等身体好了才行是不是，要是薇薇姐回来了，结果你却因为伤口发炎不肯吃药而翘掉，不止我会伤心，平哥会伤心，薇薇姐也会伤心，你觉得这样好么？”

他只要一想到林娆薇那话里有话的内容，他就没办法冷静，说的那么狠，却把每个开头都说的那么重——我相信你！既然相信，为什么还要这么做，不相信他有能力解决这些问题吗，不相信他对她的感情吗。

“她会回来的吧。”李尉铭幽幽开口。

李俊把药递给他大哥：“一定的。薇薇姐那么聪明，一定很快就回来了。到时候，你可以把你想说的话，都告诉她。”

李尉铭接过药，李俊说的对，她那么聪明的一个人，不会出事的，他现在要做的，就是不能辜负她，把跟自己有关的所有证据都销毁，然后制造不在场证明，即使自己今后被抓，他也不能让林娆薇成为“故意隐瞒事实真相”的罪人。

李尉铭受了伤，为了暂时不让警方注意到自己，他没有露面，而是让张平在外面把事情处理妥当。不得不说，因为林娆薇特意地把警方的视线留在了自己身上，张平他们才能很快地把跟这次事情有关的人处理好。

等到所有证据、证明都完善之后，已经过了近两天的时间。

这两天里，李尉铭完全不知道林娆薇的处境是怎样，也不敢派人去打听，怕万一引起了警察的注意，更担心警察查出她跟他之间有牵扯，会把矛头指向她。

就在他心神不宁的时候，林娆薇回来了。

事情比她想象中来的简单，警方也没有为难她，她离开医院出来之后，担心警察跟踪，在外面晃了一圈才回来。

警方查到她跟李尉铭的关系是迟早的事情，她能拖一时是一时。

李俊看到林娆薇没事，也放下心头的石头，自觉地同张平消失，把时间留给他们两个人。

“伤口还疼吗？”李尉铭半躺在床上。

“还好。”林娆薇微微笑着，走过去，从破了的外套内层拿出之前就放好的支票，递过去：“这下就都不欠你了。”

李尉铭伸手拿过来，看了看上面的数字，也不打算问这笔钱的来历。

“你可以离开了。”他把支票放在一旁的柜子上。

林娆薇眼睛一眨，淡笑出声：“现在是你欠我的，你要怎么还我。”不等李尉铭给出答案，她学着当初无赖的他，踢掉鞋子，躺在李尉铭旁边，“想好答案告诉我。”

她一直以为自己可以的，把钱还给他，然后就悄悄离开这里，去别的城市，然后做自己该做的事情，只可惜，她还是高估了自己的定力、也看轻了自己对他的感情，原来已经那么深，深到可以为他牺牲自己，可以不顾所有的外在因素。

米大利的那个晚上，她当时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不要李尉铭出事。

她不想再逃了，错的也好，她也不逃了。

“你，不后悔吗？”李尉铭半晌开口。

不需要说出那三个字，林娆薇的举动已经表明了她的心迹，她不逃了，可他却不敢想象今后的她将面对的是什么。有多少人看着他，又有多少人等着他从这个位置摔下来，他要怎么保护她，他要怎么给她想要的一辈子。

“我不做后悔的事。”林娆薇回答。

她不做后悔的事情，就算，曾经做错了一件令她抱憾终生的事情，她也没有后悔，因为她知道，这个世界上，做过的事情，不是后悔就能改变的。既然无法改变，后悔又有什么用呢。

“你想要我还你什么？”

林娆薇眯眼想了下：“什么都可以，只要不是钱。”

李尉铭嘴角淡淡上翘，他伸出手，慢慢握住旁边人的手，紧紧握住：“现在你也没的后悔了。”一辈子就一辈子吧，他也没的后悔了，这样的感情，他只能这么还了。

林娆薇也紧紧握住那只温暖的手，轻轻笑起来，这样就好了，只要这样就好，她不再犹豫，不再逃避，对的，错的，她都不后悔了。

“现在能不能告诉我，当初为什么逃？”李尉铭还是想问这个问题，一直以来，他都觉得林娆薇有什么秘密瞒着他，调查过却发现不了什么，她的生活圈简单的可怜，没有了余申，她的逃避更让他好奇。

林娆薇看着天花板，回忆：“你知道的，曾经我自杀过。因为我做错了一件事情，错的，很离谱，我对自己说，不要这种太美好的感情，我不配拥有。后来遇上处境相似的余申，看着他就好像看见我自己，突然发觉，原来自己是这么可悲又可恨的人。

遇见你们之前，我一直觉得人与人的交往都是戴着假面具，读书、工作，同学、同事，看上去都很友好的人，不知道背后会对你设计什么。我不敢往深的想，因为做错的事情不能重来，不能做错，就不能去深究，不能深究，就不敢去接受好意。

阿俊当时明明自己都没有办法保护自己，却还想救我，清楚我是被他买下来的，却待我如亲姐姐。平哥看上去没个正经，还常常讽刺我，却那么照顾我的感受，怕我吃亏还带我出去散心。你原本可以用一切手段侮辱我，却在我受伤之后比我还紧张。

我不知道你们的面具后面有什么企图，我更不知道面具下的我会对你们造成怎样的伤害。”

她絮絮叨叨说了很多，尽管不是很明白，可李尉铭还是听懂了，她的害怕，所以，她才一直说不想让自己后悔，她怕有后悔的一天。

他不问她做错的事情是什么，无论她做错过什么事情，他都不后悔。

李尉铭牵起她的手，在唇边轻轻一吻：“都过去了，从现在起，没有伤害，没有企图。”

林娆薇回眸一笑，他在她身边，这就足够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