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她发现了，几道弯之后，她忍不住要揭开跟踪者的真面目，一脚，勾起地上一根棍子，飞入手中，转身指向来不及逃跑的钟亦得。

真丢人啊。

张倩收起了棍子，有点烦地问道：“钟亦得，刚才和你，素素说了那么多话，你这是什么意思？还有完没完？我只能认为你这是吃着碗里瞧着锅里的，你该不会对素素不是一心一意吧？或者，你是因为我跟踪过你，所以也来跟踪我，就这，你也那么小气？也要赢回来？”

看张倩的样子，实在不像是有轻生想法的人，但钟亦得还是说了：“倩倩，我和素素都觉得，你今日变化无常，让人担心。我们甚至想到了你会想不开，所以，素素叫我来守你一夜。”

“哼，素素对你也够狠心，天寒地冻的，守我一夜。不过我这心里倒是暖和了。”张倩虽对钟亦得的跟踪全是不满，但是对他们的担忧感到很欣慰：“你们一天也说过不少次这话了。不知情的人还真的以为你们在诅咒我。钟亦得，如果我要自了，你守得了今晚，守得了我明晚吗？还有一世呢。不过，谢谢你们这么关心我。”

张倩今日胜读十年书，她很有感触：“钟亦得，你以为我有点疯是吗？我也觉得，从京城回来时，我还保持着在京城时的处处谨慎，事事留心，彬彬有礼。但现在，不用那么框子框着了，我可以放松一点活着了。所以，对于我的变化，你不要觉得奇怪，我只想快乐一点。”

钟亦得半信半疑，看张倩确实是放松了，但心里的疑点还在：“倩倩，你真的、、、、、、”

“好烦人啊。亦得，你要是想守夜，那就守着吧。明日，肯能会受寒，还会被我伯父打出去，你未婚，我未嫁，这样会让我们的名声臭遍鄱阳县，你自己好好想想，为了我，为了素素，更为了你自己，要不要这样做。好了，不多说了，今日唠叨地太多，不想说了。走了。”张倩还是那样潇洒地大步走开。

钟亦得忍不住说一句“倩倩，如果无趣，就到郑婆婆家里，那里好玩着呢”

张倩走远，钟亦得还在悬着心。

罗素素也如此，年前，他们最担心的也就是张倩了。但她呢，也常去郑婆婆家里，和她们手语交流。

钟亦得也不知道，张倩在京城吃了多少苦头，连手语都学会了，这肯定是得益于她那个锦衣卫父亲，可是过世了。而她的伯父，虽是张阁老，但也无法保她生活万全，竟那么悲惨，只能叹这世道乱啊。

对于张倩在京城的那些事，钟亦得没有多问，免得勾起她伤心的回忆。

罗素素也看到钟亦得对张倩的关心，虽然钟亦得不说什么，可相知的两人能相互体会。素素也不吃醋，因为她觉得，张倩应该有个好朋友关照，特别是现在，她还没有归宿，更要留心她的举动，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啊。

不过一件事，让罗素素和钟亦得彻底放心了。

临近过年，罗素素和钟亦得在湖畔边溜达，想着过年要在家里陪伴家人，几天不能见面，就想在过年前幽会一次。

两人走着，荡着，笑着，突然张倩从背后喊住他们：“素素，危险，赶快把你的外套给我，你躲到那个芦苇丛里去。”

两人被这突如其来的“危险”吓了一跳：“倩倩，你这是怎么了？”

“现在来不及解释，素素，你听我的，把外套给我，让我装成你的样子，等会我再跟你解释。来不及了，别想了。”张倩说着就替素素拖外套。

素素也就依着她，看她焦急的眼神肯定是有不得已的事。

钟亦得觉得奇怪，张倩说了一声“有人跟踪”，钟亦得立刻明白，就与张倩走在一起，假装是在讨论事情。

跟踪的人来了，是对钟亦得阴魂不散的黄春梅，她在后面就很有气派地说着：“前面那位是钟公子吧？这大雪天的，也来这湖边，不怕冻着吗？”

钟亦得反身，淡定地回答：“黄二小姐不也是大雪天在湖边散步吗？”

“哦，也是啊，真是幸会，能在雪天的湖边遇见。”黄春梅很想知道旁边那位是谁，一直盯着：“旁边这位不知是哪位，在下可否认识？”

张倩转身，她已知黄春梅是怎样的人，对她也没好话：“姓张名倩，认识如何，不认识如何？此处没有花鸟鱼虫草，不知黄二小姐有什么好奇，要带着丫环独自来此处散步，还真让人费解。”

黄春梅遇上对手了，虽说她在陈图浩家是顶尖的巧嘴妙舌，但人家张倩可是京城官场里见过更大世面的，一句话掐死黄春梅。

黄春梅也凑合着勉强回答：“雪景也是诗词中的佳作，独自欣赏有何不可？”

“无聊。黄二小姐，现在钟公子要与我谈论过年去我伯父家送礼之事，你若无事，我们就不打扰了。钟公子，走吧。”张倩这下摆出了官家大小姐的架势，完全将黄春梅压扁了。

黄春梅咽不下这口气，但仍能保持姿势仪表：“原来是我鄱阳县的光荣，离职的张阁老，也不能称之为张阁老，现在连张大人都不能称，否则就是违背朝廷律法了吧。张先生尚可。所谓落地的凤凰不如鸡，不知张先生，他有没有领悟，如今，应当是门可罗雀了吧？”

张倩在京城吃的苦不是白吃的，看她如何以牙还牙，保持傲娇姿态，稳重笑容：“曾上九重天，立于龙椅身边，如今衣锦还乡，也不枉来这世上一次。而生意人，所谓士农工商，商排最后，且不说我伯父是年老衣锦还乡，就算是被皇上削职还乡，也高过于坑蒙拐骗的商贩。何况商贩也是有等级的，儒商，政商，奸商，还不知黄二小姐家是这嘴底层中的哪一层呢？”

“你！”黄春梅说不过这个见多识广的张倩，只好气冲冲地离开，她想着：钟亦得也不是和她有意，那就算了，别跟这个落地凤凰争斗。

钟亦得还做了一会好人：“黄二小姐既然来了，就多聊聊吧。算是交个朋友，何必这样怒气冲天呢？大冬天的，肝火旺了也不好啊。”

钟亦得根本就是讽刺，不过他装的就是不如张倩那么像。

把黄春梅气走了，就可以叫罗素素出来了。张倩给她披上外套，说：“素素，我也常来这里散步。刚才是意外看到黄春梅带着丫环急匆匆往湖边赶。我就急忙赶过来，猜想她这大冷天出来准没好事，看她的样子是来找人，应该就是有人向她报告亦得你和一女子在湖边，所以她急着赶过来看。这种人，我一看便知。”

“倩倩，刚才黄春梅看到你和我在一起，若是她用此做文章，岂不会对你？”钟亦得关心着她的处境。

张倩对这个无所谓，因为她了解：“这不可怕，如果她要找我伯父说闲话，那我就说你钟亦得有意于我，而我张倩对你无意，这就解脱了，关键是看你会不会装，你刚才就装得不像个样啊。不过，这不必太担心，她黄春梅是对钟家少奶奶的位置垂涎三尺的，怎会去说你对她人有意呢？她若想对我如何，我也不怕她。可素素就不同了，我知道素素不畏惧你舅舅和黄春梅，但是他们的凶残，你也抵挡不过。”

“这个，是真的，就算我再如何坚定，还是斗不过他们，甚至连我的家人也难以保护。”素素有些落寞。

张倩也只能叹口气：“素素，我只能偶尔帮你们。我看你，你们两的路还很长，这相恋成亲的事，始终是要让陈老板知道的。所以，我觉得，做好准备为妙，这样才能让他伤害不到你们的家人。”

“倩倩，你为我们想得真周到，只是，你自己也要为自己想想，或者，想不通得话，我们可为你一起解决麻烦。”钟亦得豪气。

张倩摇头傻笑他：“钟亦得，你自己的事就够麻烦了，还要为我着想吗？不用了，我的事情很简单，亲友之命，媒妁之言，年后就会了，到时，请你们过来。对了，刚才我来湖边散步看到你们了，你们可别介意，这也是我常来之地，没有跟踪，也不愿打扰。”

“怎么会介意？感谢还来不及。倩倩，以后看到我们在此，别一个人呆着，来和我们说话吧，等开春了，女笑和钱典也会来这里，到时可热闹了，亦得总是会和钱典吵架。他们之前还自称是好兄弟，但是现在为了各自所爱，快要分道扬镳了，我和女笑都快笑欢了。”素素说着他们的愉悦，邀请张倩也一起来参加。

但是张倩没有答应和拒绝，只是眼里闪过一丝孤独：“看你开心的，素素，还是要细心一些好。今日一事，从此，你这件靛蓝色外衣就不可再穿了。那个黄春梅是个狠角色，你可要细心些啊，切不可沉浸在爱恋里而忘了保护自己和家人。好了，该是我回家的时候了。就不再见了。”

张倩转身，就落一滴泪：女笑劝我不要执意于小时的一句玩笑话，可是我已执意于十年了，不是说忘就能忘的。但是，不忘又能如何，让自己执意不拔吗？亦得，我会开始我自己的人事，也愿你和素素一生平安。

钟亦得看张倩豪迈的背影，抚摸着他的下巴，点头道：“嗯，不错，女侠气范，小姐心思，集于一身，这不怕没有好相公。”

而素素却不这么认为，她看得出张倩眼里的那点儿尽量隐秘的不舍，垂下睫毛的素素愧疚道：“亦得，你真是粗心，不过你细心也无用。一句话，我们亏欠她。或许，如果没有我，你会念着和倩倩的小时玩乐。”

“素素，你怎么也乱想了。”钟亦得不以为然。

风雪不停，不知它们是不以为然，还是点头称是呢？

不管年前，这突然出现的张倩给了他们怎样的惊讶和快乐，钟亦得和罗素素还是回到各自家，陪家人过年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