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心微烫,太子赶忙松开手,颇有些不好意思。
“方才一时情急,并未有意冒犯,姑娘莫怪。”
“殿下客气了,是我要多谢殿下才是。”
两人客套几句,唐初雪攥紧掌心的布料,肯定了自己的猜想。
厅内一时变得空落落的,太子怔怔看着门口,半晌没有下个动作。
身后脚步声渐近,他只当没听见。
“表现得不错,让人把这里布置暗些,我跟他们一起用膳。”
“会被看出来的,你疯了吗?”
“照做就是,不该管的事情少管。”
帘子后面人影晃动,最终无声地退了出去。
红鸾出去时带上了门,唐初雪四下看了一遍,将手中的布料展开。
上头艳色的字晕染开来,是还未干涸的血迹。
呼吸一窒,她抬眼看向叶宇宸。
两人面面相觑,一时间谁也没开口。
“笃笃笃”的敲门声响起。
“叶先生,饭菜已经备好了,太子殿下请二位入席。”
红鸾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唐初雪藏好布料,调整过情绪才应声。
沿着刚才的路回到厅内,刚到门口,唐初雪便愣了愣。
进门处添了一道屏风,四周也被帘子遮挡。
美则美矣,却不像吃饭的地方。
“这是?”
“二位先请入座,孤为二位准备了歌舞,咱们边看边吃。”
太子已在主位坐下,对上唐初雪疑惑的目光,解释道。
唐初雪被他看得浑身发毛,原本到了嘴边的话也咽下去。
“殿下有心了。”
二人先后落座,太子轻轻击掌,一众美人自侧边涌出,无不是环抱琵琶乐器,姿态清雅。
乐声渐起,唐初雪似乎沉迷其中,余光却始终落在太子身上。
叶宇宸神情淡淡,不时夹菜吃饭,对这些美人全无兴趣。
饭后,太子再邀二人品茶,唐初雪借口推拒。
“时辰不早了,我与师傅还要准备些明日用的东西,就不叨扰殿下了。”
“也罢,红鸾。你将前几日上供来的白茶给叶先生带着。”
太子并未坚持,侧身吩咐了一句。
“这茶叶是底下人送来的,十分难得,二位既不愿久留,便带上些吧。”
他言辞恳切,唐初雪二人只能等着。
不待几人寒暄,一宫人匆匆入内,在太子身旁耳语几句。
见他便了脸色,唐初雪也便顺水推舟。
“正事要紧,殿下先去忙吧。”
“那便失陪了。”
似乎真是要紧事,太子只来得及说这一句,脚步匆匆往外走去。
很快,红鸾捧着木匣回来,将二人送出宫外。
另一边,穆年百无聊赖地坐在马车上,见他们出来,忙应了上去。
“叶先生,你们可算出来了,我兄长一回去就让我在这儿等着了。怎么样,还顺利吗?”
余光瞥见红鸾正看向这边,唐初雪点头。
“都说好了,明天一早我们进宫,到时还得麻烦穆将军。”
“这有什么,我兄长可不嫌麻烦,二位回穆府,还是回客栈?”
“客栈吧,我们今日就不上门叨扰了,二公子回去时带句话给穆将军就成。”
思及布料上的内容,唐初雪迫不及待想要见到李斯年。
抬手一掀帘子,李斯年正在马车里坐着。
“你怎么来了?”
唐初雪脱口而出问了一句,踩着脚凳上去。
“正好,你看看这个。”
“起先我们见到的那个太子性子温吞,对长生之事并不热衷,吃饭时他就好像变了一个人,好像一直在观察叶宇宸。”
“临走时为了避免送我们出来,又假借公务繁忙……”
皱着眉头将事情从头到尾说了一遍,唐初雪看向叶宇宸,等着他补充。
“这么说,有两个太子。”
随手卷起布料,李斯年笃定道。
马车内一时没了声响,几人都陷入自己的思绪中。
夜渐深,丞相府内一片静谧,只书房中烛光摇曳。
丞相双手负在身后,端详着墙上一副画像。
画中女子眉似远黛,眼含秋波,一眼就让人不禁神往。
烛火微微晃,他眸光一动。
“来者是客,躲躲藏藏做什么?”
书架后,李斯年一顿,旋即迈步走出。
唐初雪被他留在角落里,一声不敢吭。
“你是什么人?”
“客人。”
李斯年薄唇轻启,说得理直气壮。
丞相一噎,总算回头正眼看他。
“你这气度,南蛮生不出这样的人,让那位小友也出来吧。”
许是知道李斯年并无敌意,屋中多出这么个身手不凡的人,他也丝毫不慌。
唐初雪摸摸鼻子,站在了李斯年身侧。
“丞相大人,我们此番前来是有一件事想问问您,今天我们进了趟宫,这是太子殿下给我们的。”
“要是他让你们来的,那就没什么好说的。”
原本还有几分好脸色的丞相忽然变了脸,做出送客的样子。
“若我说的是另一位太子殿下呢?真正的太子殿下。”
唐初雪将布料递过,并未详说太多。
这话引起丞相疑虑,他稍稍思量片刻,才从唐初雪手中接过布料。
寥寥数语,这位历经三朝的老臣却仿佛看到了天书,半晌未能言语。
“这上面……”
事关血脉亲人,唐初雪没做隐瞒,将自己的发现全说了。
丞相扶着椅背缓缓坐下,将那些血字看了又看。
“我就说……他小时候受我教导,怎会长成这幅样子,原来竟是如此?”
心神动荡间,丞相忽然咳嗽起来。
咳得撕声裂肺,甚至直不起身子,抬手死死捂住嘴。
唐初雪忙上前倒水,却见他指间溢出鲜血。
“大人,您还好吗?”
渐渐的,丞相咳嗽得缓了些,接过温热茶水喝了两口。
“你说得对,那孩子心善,却也软弱,要是皇帝走了,他该多难……”
丞相情绪渐渐平缓下下来,擦去唇角的血,问起唐初雪的身份。
“你们到底从哪里来,又为什么要掺和这件事,不怕惹祸上身吗?”
“假太子为了长生一事,将我们国家百姓练做药人,我们此行只是为了讨个交代。”
丞相只知太子近年愈发乱来,乍一听他敢做出这种事,又是一阵气血上涌。
“这贼子究竟是何人,竟如此胆大包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