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说着，不觉便到了晌午。
唐初雪仰面看了看头顶，太阳晒得人有些眼晕。
两人又往前走了些，乱石被林立的树木挡住，将上山的路堵死。
背篓里的草药已经有些份量，唐初雪掂了掂，露出一个满意的笑。
“走吧，正好赶上下午那顿药。”
哑巴小孩儿抱过背篓，想让唐初雪轻松些。
张口欲言，唐初雪顿了顿。
“你有名字吗？”
这对哑巴小孩儿来说是个陌生的词，他眼中满是茫然。
“我给你取个名字吧，这部落里只有一个我喜欢的姓氏，你就姓章罢？”
“章……”
“我对你也没有旁的指求，做个仁善之人即可，章仁，如何？”
小孩儿点头，应下了这个名字，眼中泛起光亮。
越往山下，脚底道路越发平坦，不多时，两人就到了院外。
院外密密麻麻站着一群人，唐初雪只一眼就看出，部落里几乎是所有人都在自家门口。
这倒是稀奇了，他们竟然安安分分在门口站着？
昨天那几个女人在院子里闹事的画面记忆犹新，唐初雪啧啧称奇。
“唐小姐？”
四下张望的人里，先后有人看见唐初雪，众人瞬间围了过来。
唐初雪将背篓往章仁怀里一塞，“进去先让她们煎药，我随后就来。”
章仁抿唇，抱起背篓小跑着穿过人群。
因着外面的动静，院中，白露正过来开门。
“唐小姐，我们都知道了，是您帮我们解决了诅咒，先前是我们有眼不识泰山，得罪了您，您大人不计小人过……”
众人皆是满面歉疚，唐初雪却一眼看见当初带他们进来的人，他正愣愣看着院门。
目光子他眉眼掠过，唐初雪心下微惊。
“这是我和你们首领说好的，自然说到做到，你们都回吧，我有些累了，想歇歇。”
闻言，尽管还想跟她套近乎，原住民们还是三步一回头地离开。
只有那个男人还在门口站着，一副神游天外的模样。
猜到了什么，唐初雪在他身边停下。
“那就是给我香包的人，你既然认得香包，应该也认识他。”
“他是我弟弟。”
男人并未隐瞒，一点点将往事铺陈开来。
两人原来是双胞胎，他们刚出生，父亲就将章仁送了出去，偷偷放在外面村庄的一户人家外，章仁被他们收养，果真没再衰老，只是忽然就变成了哑巴。
“……我采买东西时也会去看看他，只是从没人知道我们之间的关系，就连他自己也不知道。”
两人说话的声音不大，唐初雪余光瞥见一片衣角消失在门后，并未提醒男人。
“他说不了话，又不认得字，我重新给他取了个名字，叫章仁。”
沉默少顷，唐初雪淡淡说道。
“你怎么知道我家姓章？”
男人诧异，猛地转头看向她。
唐初雪哑然失笑，摇了摇头，“我只是这两天正巧听到这个姓氏，也是凑巧了。”
说罢，她没再和男人闲聊，推门进了院子。
正对上几双圆溜溜的眼睛，唐初雪一惊，旋即瞪了几人一眼。
“都站在那里干什么，还不快去给王爷煎药？”
“小姐，炉子上有火呢，不必时时盯着。”
白露吐了吐舌头，同她说起刚才堵在门口的原住民。
“您才刚走没多久，那些人就来了，奴婢说您不在，他们还不信呢，非要进来看了。”
“还是奴婢硬将人赶出去的，否则您回来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
打心眼里看不上他们这善变的样子，白露有些嗤之以鼻。
唐初雪哄了她两句，急着往主卧去。
李斯年已经可以做起身，手中捧着唐初雪走前塞给他的书，似乎看得正入迷。
眼中闪过笑意，唐初雪作势要抢，他立刻抬眼看了过来。
“怎么去了这么久？”
“外头那些人没吵着你吧？”
两人同时开口，又一同沉默下来。
“没，你这几个丫头凶得很，三两下就将人赶出去了。”
半晌，李斯年随手搁了书，轻声说。
唐初雪被他这一本正经的样子逗笑，正色提醒他。
“你这话可不能让她们听见，否则该闹我了。”
“昨天因为不确定药效，只采了一顿的药来试，如今知道有用了，自然要多采一些，章仁——就是那个小孩，我打算把药方留给他，这样咱们走了，他也不至于受人欺负。”
都是些零零碎碎的小事，跟李斯年说起来，唐初雪却莫名觉得满足。
“你决定就好。”
不过一夜，李斯年直觉身体已经好转许多，这几日就该准备着启程了，这些事情也该尽早处理。
“倒是我，什么忙也没帮上，还得让你费心操劳。”
将她这几日的疲态看在眼里，李斯年有些歉疚。
“胡说。”
唐初雪瞬间板起脸，“要不是你，他们可没这么快相信我说的，指不定还要耽搁到什么时候去呢。”
也不是就没有别的办法，却都不如这个见效快。
要不是李斯年行事果断，即便她水火不侵，也只会更坐实她妖孽的身份，哪有人肯听她的话。
眼见两人要因为这事争起来，门外传来一声轻响。
唐初雪回头，白露正捧着瓷盅讪笑。
“先前在厨房里煨着鸡汤，奴婢给小姐和王爷送些来。”
“总有你的说辞。”
隔空点了点她，唐初雪道：“汤放下，跟墨玉她们也说一声，我和王爷不叫人，都不许来。”
“是，奴婢记下了。”
嬉笑着将瓷盅搁下，白露忙不迭跑开。
“这丫头，越发没大没小了，主子的热闹也敢瞧……”
嘟哝着说了声，唐初雪伸手去分鸡汤。
“王爷是该补补，晚些时候见了叶宇宸，让他再好好瞧瞧，省得落了病根。”
无论她说什么，李斯年悉数应下。
慢慢的，唐初雪也没了话说，两人一躺一坐，屋子里氛围格外和谐。
“对了，今天好像没看到首领？”
撑着下颌正昏昏欲睡，唐初雪一个激灵，脑海中是回来时看到的画面。
按说，这么大的阵仗，他不可能不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