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家老四”,乐老太太听此,脸色微变,虽然她并不在乎几个不肖子孙,但传出去难免定会影响她大孙子的名声,还有她的大孙女,被这赵老四说恶毒有心计,众人眼睁睁看着,以后的名声要怎么办?“没有你这样的,血脉亲缘,怎能说断就断?我家的事,还轮不到你来说话。”
赵老四一笑,“我是轻轻和小峻的亲娘舅,怎么我就不能说话了?难道任由你这个老婆子磋磨死我姐之后,再磋磨死两个孩子?”
乐老太太顿时被气得脸色发红,却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她多少还是有些亏心的。
而乐轻玲正好逮到说话机会,怯生生地从她娘怀里探出头,撑着强硬道:“赵家舅舅,你才是血口喷人,我奶奶当初对二伯娘怎么样谁不知道?是她非要带着三个和堂妹搬出去的。还有…”看向务虚,“道长,我堂妹真的被孤魂野鬼占了身子,昨天说好多我听不明白的话,您快烧死她吧。不然我三哥就危险了。”
空气中静悄悄的,只有乐轻玲颤巍巍怯生生的声音。
成功了,大家都听进去了她的话,以后这个乐轻悠,将会被全村人排斥。
却不知道,众人打量她的眼色,都变得惊讶起来。
“没想到这孩子小小年纪,心思却极为毒辣啊。”有人小声嘀咕出来,打破了空气中的寂静。
“无论是佛家还是我道家,都是慈悲为怀”,务虚甩了下拂尘,看着乐轻玲道:“除非是害人的精怪,我们才会收起来关押,怎样处置,这其中,还有一套佛道的法度。怎能如小施主说的这般,说烧死就烧死?更何况”,他指着乐轻悠,“这样一个白嫩鲜活的娃娃?便是说一句打她,我都不忍心啊。”
“无量天尊”,务虚摇头念了声法号,满是悲悯的看着乐轻玲,“施主小小年纪,却似深谙鬼神之说,难道不知道,无论是鬼是神,我们首先的态度都是敬畏吗?再说,你看看,这明显就是一个鲜活的娃娃,她脸颊红润浑身生机勃勃,哪有半点鬼附之相?小施主年纪小,心可不小,竟然学会用鬼神之说来害人了。”
说着连连摇头。
乐家一家人,尤其是乐轻玲,在听到他们请来的道长说出这么一番话,一个个神情慌张面色发白。
有道长这几句话,乐轻玲算是坐实了陷害堂妹心思恶毒的名声,她才几岁啊,这一辈子还没开始就要毁了吗?
小米氏浑身发抖,不知是气的还是吓的。
“道长”,乐轻玲的眼泪扑簌簌直掉,但面对这个鬼神方面的权威,她竟半点反驳之言都想不出。
“哎”,务虚长长叹了口气,“为人一生,还是得行善啊,乐老夫人,你这个孙女,以后好好教吧。”
乐老太太满心里都是畏惧,毁了毁了,今天这一事,毁了他们一家的名声啊。这道人的话处处是深意,孙女的名声,更是毁了个彻底。
小小年纪竟然指她堂妹被鬼附身,还口口声声让烧死?这岂是一句恶毒能形容的?门外还围着那么多人,只怕过不了明天,孙女这毒辣名声就会传到镇子上?
以后,别说给孙女谋个好亲事,就是想给她找个玩伴,都难啊。
乐老太太顿时泄了劲,腿肚子疼得转筋也注意不到了,她把后半辈子都指望在这个“福运”的孙女身上,没想到这福没来,带来的都是祸啊。
很快村长、三老以及乐家两个老太爷都过来了,问明原因,也不管乐老四夫妻和乐老太太强撑着的辩驳,直接叫认字且还在家的乐岑写下断绝书。
断绝书一式两份,给乐家老两口和乐峻赵老四各自按过手印,然后交给他们一人一份。
乐家大老太爷见乐峻和乐巍均是眼眶通红,不由欣慰地点点头,多懂事的孩子啊,只是长辈太拎不清,整天这事那事不消停。
“好了,别难过”,大老太爷拍拍乐峻的肩膀,“以后有事就去找你大爷,咱们本家不会丢着你们不管。”
乐峻和乐巍都郑重鞠躬,“谢谢大太爷爷。”
“我这里也多谢了”,赵老四朝这些为自家外甥外甥女做主的人抱拳见了礼,“劳烦众位长辈跑一趟。到我外甥家坐坐吧,我买几个小菜,咱们再商量商量孩子们以后的生活,免得有人窜出来故意欺负孩子们。”
村长就笑道:“赵老弟,说笑了,有你这么关心他们的舅舅在,谁还敢欺负孩子们?”
“哎,这可不一定,总有坏了心的”,赵老四摇头,放大声音道,“听孩子说,前些日子有人去偷他们。孩子们能有什么,吃的只将够饱罢了。也不知道是哪个有心人,在外面散步我外甥家里有钱,给招来了贼。”
痛打落水狗乃人之常性,赵老四这话刚落,就有一个胖胖的妇人道:“可不就是他家轻玲吗?我可是亲耳听到的,说那什么蒋家跟过世的二哥有什么关联,送来好些吃穿用和金银。当时我听得羡慕得不行,现在想想,却是害怕啊。”
“真是啊”,紧跟着便是一片附和,“我就觉得,老婶子家的轻玲小小年纪就心眼多的过份,还这么毒辣。不会被鬼附身的是她吧,要不这好好的,怎么会说轻轻那样呢。”
哎呦之声顿时响成一片,众人纷纷询问务虚,还有好些人心里不踏实,要花钱买符纸。
务虚虽然不喜欢乐家这个小姑娘,却也不会故意用有的没有的话害她,向众人讲了一番被鬼或是精怪缠上的人都是什么症状表现,就告辞离开了。
走出乐家大门时,他不由四下望了望,却已经不见国师和那些孩子的影踪,有心想问村人,又怕村人暗自猜度,想着反正知道国师是住在这个梨花村的,他日后找个合适的日子再来拜望才好。
这便走了,村人直将他送出村口。
此时的乐家,却是一片愁云惨雾,乐轻玲靠在小米氏怀里,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刘艳儿这才扶着腰撑着并不明显的肚子从屋里出来,看着乐轻玲啧啧两声,说道:“大侄女,可别哭了,便是你再有福,也禁不住这么哭啊。别把福气哭走,却哭来了霉气。”
乐轻雯跟在刘艳儿旁边,她刚才害怕,一直在屋里陪着三伯娘,三伯娘还给她糖吃,比她娘可好多了。
因此短短时间,乐轻雯就表现出对刘艳儿的依赖,跟着说道:“是啊姐姐,你听三婶的吧。”
乐轻玲一时怒火攻心,手心紧扣牙齿紧咬,她却没说什么,可怜巴巴地朝乐老太太的方向叫了声“奶奶”。
到底是疼了八九年的孩子,乐老太太下意识就要呵斥三儿媳妇,然而还没开口,就直挺挺晕倒了。
“哎呀”,刘艳儿惊讶地拿帕子捂住嘴,“这玲玲到底是有福气啊还是有霉气?怎么这一喊,还把娘给喊倒了。”
又叫乐老三,“快把娘扶到屋里去啊。”
乐家顿时乱成一锅粥,乐老头抱着头,蹲坐在墙边,半点没有管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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