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轻悠跟着大哥出来,从正房这边又向后转了一个游廊,才到了小宝宝所在的房间,也不知是不是自己多想了,她总觉得郁娴儿不那么喜欢这个孩子。
“轻轻,快进来”,跨过门槛的乐巍停下脚步,看着后面走得缓慢的乐轻悠问道,“怎么了?有心事?”
乐轻悠把思绪抛开,笑着摇了摇头,“我要去看大哥的儿子了。”
乐巍不由也笑了起来,言语间也带上了才刚做父亲的新奇感:“那你可得好好看看,这小家伙儿还会吐泡泡呢。”
这个房间布置得很舒适,炭炉热水、床榻摇篮一应俱全,同时还有一个奶娘四个丫头在一旁伺候着。
乐轻悠和乐巍进来时,裹在襁褓里的小家伙儿正醒着,黑葡萄似的眼珠望着天花板,一会儿转这儿一会儿转那儿,十分地灵动。
乐巍摆手免了奶娘丫鬟的礼,走到摇篮边,把儿子抱起来,递到乐轻悠面前,“瞧瞧,这小子的眼睛是不是很像咱们轻轻?”
“他真小”,乐轻悠伸出手把一根手指放到那只小小手的手心里,听到大哥这话,忍不住笑道:“他的眼睛大,大哥才觉得像我,我看着他这个眉眼,更像是小号的大哥。”
乐巍闻言,哈哈笑起来,怀里的小家伙这时竟也裂开嘴露了个无齿的笑容,顿时把一个父亲一个姑姑喜欢得不行。
旁边的奶娘见气氛前所未有的好,就小心地插话道:“俗话说侄女肖姑,这侄子跟姑姑长得像的也不少呢。”
她虽然才奶了小少爷一个月不到,却已对这个可爱的小少爷生出了些母子之情,平时夫人受不得扰,抱小少爷过去的时间很少,大人又忙,每天来看小少爷时,小少爷往往已经睡着了。
是以小少爷虽然已经降临人世快一个月了,真没多少享受亲人环绕的时刻,今日大人高兴,还有一个漂亮得不得了的小姑姑过来看小少爷,奶娘就忍不住想为小少爷讨些好。
她在府衙也这么些天了,知道大人和夫人的感情一般,此时见大人对小少爷这小姑姑和颜悦色,那说话的语气不像是跟妹妹,倒更像是跟女儿,奶娘自然地就把小少爷和这小姑姑扯在一起。
而乐轻悠也挺高兴的,她和大哥没什么血缘关系,但自小一起长大的,她还记得前世有个理论,长期生活在一起的人,面相上便也会有些相像,经奶娘这个旁人一说,她看看小家伙,竟也觉得那双大眼有些肖似自己。
乐巍看轻轻很喜欢这小家伙的样子,自个掂着小家伙又不是太重,便往她臂腕里松了松:“想不想抱一抱?”
乐轻悠还真是没有过抱孩子的经验,不太相信地问道:“我能抱他吗?”
“这是你侄子,怎么不能抱?”乐巍好笑不已,把襁褓往她胳膊肘里一放,“尽管抱。”
沉甸甸的襁褓压着臂腕,乐轻悠有些紧张,方宴就是在这时进来的,看见轻轻抱孩子这一幕,恍惚是看到了几年以后他和轻轻之间的孩子出生的一幕。
“怎么样?”他走到乐轻悠身边,“重不重?”
刚才知道小宝宝没在正房,乐轻悠跟乐巍出来后,就让一个小丫头去通知方宴,来婴儿房看小宝宝。
闻言,乐轻悠抬头,笑着看向方宴:“反正是不轻,不过这个重量感觉挺踏实的。”
方宴笑了,一垂眸,就看见躺在襁褓里的小家伙正好奇似的一会儿看看他一会儿看看轻轻,差点脱口而出:“叫爹、娘。”
乐巍在一旁笑看着,见方宴神色有异,问道:“小宴也想抱抱?”
方宴忙摆了摆手,“还是别了,我抱不好。”
小家伙儿可能还没一下子见过这么多人,看看这个看看那个,好半晌都不哭,时不时地还对着乐轻悠露个笑脸。
乐巍说道:“看来他最喜欢的是轻轻,对我也没笑这么频繁。”
奶娘心道,您来时小少爷大部分的时间都谁着呢,怎么笑啊。
乐轻悠想起了她在赶路时和方宴一起用小珍珠穿的长命锁,便把襁褓递回给大哥。
乐巍以为她胳膊酸了,就准备把小家伙放回摇篮中,让轻轻回房去歇会儿,谁知还没刚把儿子放到摇篮里,一个白色小珍珠为底淡粉色小珍珠为字的长命锁就垂了下来。
“大哥,你看这个长命锁怎么样?”乐轻悠晃了晃因为是用珍珠穿的而个头不小的长命锁,“这是我和三哥在路上歇脚时穿起来的,给小家伙拿着玩吧。”
金银长命锁、手环、脚环,当初在知道郁娴儿有孕时,乐轻悠就让靖和县的金匠打了出来,但靖和县金匠的手艺,跟泸州、京城的比起来自然是逊色很多,对比着小家伙手上、脖子上现在戴的,显得很是粗糙。
所以乐轻悠决定,她和方宴带的那两套,就让丫鬟给放起来,等小家伙长大了,融了当钱话。
那两套金银锁手艺不怎么样,分量却都不少。
而这个珍珠穿的,就是她和方宴的一份心意了。
乐巍倒是觉得自家轻轻穿的长命锁比什么都好,当即便把儿子颈中那个小巧精致的长命锁给换了下来。
乐轻悠看小家伙一把抓住那个足有他巴掌大的长命锁往嘴里放,笑着问他:“你不嫌姑姑和小叔做的这个珍珠长命锁女气啊?”
小家伙好似察觉到乐轻悠在跟他说话,抓着长命锁就挥舞起小胳膊来。
方宴说道:“我看他挺喜欢这个长命锁的。”
乐巍看儿子在轻轻和小宴跟前这样活泼,觉得他很喜欢小姑姑、小叔叔,心里很是高兴。
方宴还罢了,一个男人家,而且又有轻轻跟他一心一意,以后定然不会吃什么亏,倒是轻轻,需得有真心为她的娘家人才能恣意而活。
这前面的几十年,自有自己这个大哥和小峻那个二哥给她撑腰,等到年老了,还有侄子们给她撑腰,一辈子便永远都不会受委屈。
这边兄妹三人正围着小家伙说话,郁娴儿的奶娘亲自过来了,在门口见过乐巍,禀道:“大人,郁家来人了,小姐请您过去。”
郁家那边,老夫人还在,郁二夫人也就是个夫人,现在二夫人过来了,奶娘自然也不好再称郁娴儿为夫人。
乐巍并没有在意奶娘口中称呼的变化,让奶娘先下去了,对乐轻悠和方宴道:“你们若是累了,就回房歇着,晚上咱们一起吃饭。”
乐轻悠点点头,“大哥快去忙吧。我再在这儿和小家伙玩一会儿。”
乐巍笑了笑,让方宴看好乐轻悠,转身便出门去接待岳父那边的来人。
听着大哥的脚步走远了,乐轻悠探头往外看了看,才对方宴道:“大哥怎么也不给小宝宝起个小名啊,难道我们以后都叫他小家伙吗?”
方宴揉了揉她的额发,“你想给他取个小名?”
乐轻悠点头,眼里似有碎碎的星光,胖乎乎白嫩嫩的小家伙,尤其是在笑的时候,早就把她萌化了。
路上半点没想起的萌宝衣服,这会儿都在她脑子里徘徊,尤其是她曾经在一个母婴店里看见过的南瓜装,乐轻悠觉得特别适合这个有这胖乎乎脸蛋儿的小家伙。
方宴很少见她有这样期待放光的神情,心里真是猛地一酸,开口却满是宠溺的语气:“那你给他想了个什么样的小名?”
“小南瓜”,乐轻悠说道。
方宴看了看这时正抱着珍珠长命锁在啃的小家伙,扑哧笑道:“我看着小家伙的脑袋,倒真像是个小南瓜。”
乐轻悠斜视他,“怎么听你一说,像是在笑小家伙脑袋圆呢。”
方宴忍不住哈哈笑出声来,揽住乐轻悠的肩膀,另一只大手捧住她的后脑勺揉了揉,分外严肃道:“我可真没笑他的意思。”
正用两只带着小窝的小胖手抱着长命锁这啃啃那咬咬的小家伙,被这大笑吸引了目光,竟放下长命锁,咿咿呀呀地朝他们伸出手来。
乐轻悠:“我一定要给他做个南瓜装。太可爱了。”
奶娘带着四个丫鬟已经站到了角落里,但是看着活泼很多的小少爷,她脸上的笑就一直没断过。
一直等到小家伙不玩了,啪啪地哭起来,奶娘看了看小家伙说是饿了,乐轻悠和方宴才离开,当然了,他们并没有回房休息,郁家的人来了,他们怎么样都要去拜见一下的。
郁娴儿的母亲,大伯娘,以及另外两个庶婶都亲自到了,乐轻悠跟大哥说了声,因自家这边的女性长辈也都没来,她就在大哥和方宴不太放心的目光下单独进去拜见了郁家的这些长辈。
等她捧着金钗、玉镯好几个见面礼出来时,看见的就是等在外面的方宴和大哥。
“没为难你吧”,方宴问道。
乐巍其实也有些担心,因为郁娴儿和轻轻有嫌隙,他担心郁家那边会也不喜欢轻轻。
乐轻悠示意了下手里收到的礼物,“在大哥家,谁会为难我啊。”
“大哥,三哥不用去跟大嫂的父亲见礼吗?”
乐巍帮乐轻悠收了手里的那些东西,转身交给身后的丫鬟,同时回道:“岳父那边要到明天才能到。你本就赶了好几天的路了,先去休息。”
乐轻悠点头。
兄妹三人还未走到前面东厢,就见管家急匆匆地跑了来:“大人,又来了两家给小公子送满月礼的,一家是东北的定边将军派来的,一家是京城冷家。”
乐巍闻言,并没有什么慌乱的,“你先把人带到客厅,我这就过去。”
一语未了,又跑来一个下人,“大人,湖州蒋家来送贺礼。”
方宴想了想,说道:“大哥,这么多人,我跟你一起去前面吧。”
“那便一起去吧”,乐巍笑着对乐轻悠道:“轻轻,你一人去休息。”
又吩咐后面跟着的丫鬟,“妙心,你也过去,小姐有什么要求,你自管找人去办,只是你不得离开小姐一步。”
妙心捧着那些金钗玉镯施礼应是。
乐轻悠催促:“大哥,你快去忙吧,我又不是小孩子。”
……
花池旁的厢房是采光最好的一个房间,这时虽已经是后半下午,屋里还是亮堂堂的,乐轻悠先进去内室看了看,床铺已经铺好,她的镜子、护肤霜也都被摆在了梳妆台上,这些应该都是方宴之前做的。
进内室的圆形木门两边还摆着两盆盛开的芙蓉,这应该是大哥按照她的喜好让人布置的。
这间房无论大处还是细处,都挺符合她的爱好和习惯的。
妙心把那些金钗、玉镯放到梳妆台上的红木匣子了,这才施礼问道:“小姐要不要先洗把脸。”
“好吧”,乐轻悠点头,看了一圈没有针线篓,又道:“你让人给我拿些针线,再拿来绿色、红色各一块棉布。”
黄色、杏黄在这里都是只有皇家才能用的,因此乐轻悠只好做个红色的小南瓜,而棉布透气,也比那些丝绸、绢绫更适合小孩子的肌肤。
妙心很快就把乐轻悠要的这些东西给拿了过来,“小姐,您是要做什么吗?奴婢也可以给您帮忙。”
乐轻悠用温水洗了洗脸,接过妙心递来了的布巾,笑道:“你只要帮我穿穿线就好了。”
擦干净脸,连护肤的香膏都没来得及抹,乐轻悠就站在妙心腾干净的大圆桌旁,重新展了一块赶紧的布上去,拿了炭笔开始画要剪下来的布样子。
一直到掌灯时分,一套缀着南瓜绿叶的红色南瓜服才做好了,配套的还有一个红色南瓜形状的带着两片叶子的帽子。
妙心是全程看着这套南瓜服装做好,等小姐收了最后一根线头,才出声赞道:“小姐,您做的这身衣服真可爱,要给小少爷穿的吗?”
乐轻悠一边确定衣服里没有突出的线结一边点头道:“是啊,小家伙后天满月,不是要抱出来给大家看吗?穿上这身衣服,肯定能吸引到全场目光。”
妙心笑道:“小姐真是心灵手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