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白浑身酸痛地清醒过来。
之前在祭殿那里,就被那个带着面具的女人敲了不少棍子。
后来被关在环城河酒店里,又受了萧虹玉那疯婆子的折磨。
好不容易被谭蔓给救出来,她也不是个好相与的。
一言不合,就给自己颜色。
之前也不知道说错了什么,被对方狠敲了一顿,直接晕死过去,直到现在才醒。
“饿死了,麻烦给点吃的……”
时白如往常那样叫嚣着。
但很快,他就发现了屋里的气氛有点不对。
屋里空空荡荡的,还凉飕飕的。
虽然之前好像也是这样。
谭蔓的身影已经不见。
只有一个男人的背影站在对面。
明明看上去普普通通,却给时白一种无尽的压迫感。
不自觉地,时白坐起身直往后退去,“你,你是谁?谭蔓呢?”
他知道谭蔓要见一个人,还要把他交给那个人。
但不管他怎么打听、旁敲侧击,谭蔓都不正面回答他。
而且,他感觉地出来,谭蔓对这个人很是忌惮。
现在,谭蔓不见了。
眼前多了个陌生人。
时白心里很不安。
“谭蔓去做她该做的事了。”
陌生人转过身来,目光直直地盯着时白,“那么你呢?”
时白望着对方那张熟悉而又陌生的脸,眼睛睁地越来越大,害怕之情越来越甚。
他之前没有跟眼前的人打过交道。
但这张脸,时常会出现在网络上。
而这人的名字,更是经常贯入他的耳中。
桓元嘉。
桓宜集团的太子爷。
这不是令时白害怕的地方。
真正令时白害怕的是,能够支走谭蔓的桓元嘉,恐怕不是什么普通人。
而这样的人,却生生隐在了普通人中间。
让人注意,又不令人注意。
次天魔可以隐藏,但从来都是隐于黑暗与荒凉之中。
但桓元嘉不是。
他隐于热闹的人群之间,还大张旗鼓地张扬着自己的名字。
可是,谁也不会怀疑他的身份。
甚至摆在眼前的事实,也会令人不敢相信!
“你,你是次天魔?”
时白的牙齿打着颤,虽然是问话,但声音却很肯定。
他不相信一个普通人,有这样的能力,这样的本事。
“是,也不是。”
桓元嘉慢慢走近时白,“你跟你父亲一样,都很聪明。
也知道在什么样的时候,该做什么样的选择。
现在,摆在你面前的,有两个选择。
一,追随你父亲而去,不再令他蒙羞。
二,交待你知道的所有事情,我可以再给你一次赎罪的机会。”
听到自己的父亲,时白的眼光变地复杂起来,“你认识我父亲?
你是复生会的人!”
桓元嘉看着时白,不置可否。
时白却激动起来,“吕磐复活了吗?他复活了吗?
我要见他!我要见他!
他当年抛弃了我的父亲,他知道我父亲遭受了多少折磨吗?他知道我父亲死前有多痛苦吗?
都是因为他!都是因为吕磐!
我要杀了他……”
时白的声音戛然而止,整个人被一种莫名的力量提起来定在墙上。
窒息的感觉涌来,时白冒出冷汗,流下了眼泪。
目光中有愤恨,有不甘,也有难以言喻的悲凉。
“这就是你父亲告诉你的真相?”
桓元嘉走到时白面前,无悲无喜地看着时白,摇摇头,“不,我不相信。
时深当年虽然叛逃,但我仍然相信他是个有情有义的人。
他不会歪曲事实,也不可能让自己的家人陷入这样无谓的挣扎之中。”
音落,桓元嘉松开力道,时白狠狠摔在了地上。
时白拼命地呼吸着空气,看了桓元嘉两眼,颤着声音道:“你,你胡说!
我父亲当年一心想保护吕磐,是吕磐先抛弃了他!
我父亲怎么可能叛逃!”
桓元嘉收回目光,“傀儡菌,怎么会再现世?
当年吕磐让时深毁灭所有存留的傀儡菌种子。
东青已死,不是他,还有谁?”
“那是因为父亲受到了威胁和折磨……”
时白激动地辩驳起来,却猛地停住,“吕磐身边有四名护卫,你只说东青已死,我父亲也不在了。
其他两人,松荣和万迁,他们还活着是吗?
你为什么不怀疑他们?
你是谁?你到底是谁!”
“你父亲不会希望看到你这个样子。”
空气一阵波动,松荣出现在时白面前,“当年王受到内外夹攻,我们四人奉命守在四个要点,等王激活保护的屏障。
就差一点点,屏障就会被激活,就能保护更多的次天魔出逃。
可是你父亲害怕逃了。
屏障没能激活,王受到重创,只能倾尽全力用最后的力量护着极少数的一部分次天魔幸免于难。
这就是当年的真相。
虽然很不想告诉你真相,但它就是事实。
你父亲之所以还活着,就是因为他提前逃离了战场,远离了那场屠杀。
否则,东青不会死,次天魔也不会被牺牲那么多无辜的元老。
其实这个真相,你早就知道了,不是吗?”
说着,松荣掏出一卷竹册,送到时白面前。
时白只看了一眼,就闭上眼睛摇头痛哭起来。
那是父亲的绝笔书。
他很久以后才从父亲的密所里找到。
那时候,他已经恨了吕磐很多年。
他根本没办法接受父亲是叛逃者的真相。
所以,他选择掩埋,继续恨着吕磐,恨着可能并不存在的复生会。
但现在,他没办法再忽视。
很难受。
时白难受地无法排解。
他蜷缩成一团,沉浸在自己复杂而悲凉的情绪之中。
“桓少。”
松荣向桓元嘉道:“东壁馆和炎龙会边界都乱了。”
“我知道。”
桓元嘉看了一眼时白,“这里交给你,我也该去见个老朋友了。”
“是。”松荣应声。
桓元嘉消失在原地。
松荣回身看向蜷成一团的时白,上前蹲下,拿出帕子给他擦汗,擦眼泪,“有时候,不面对真相,也是一种仁慈。
但我相信,时深的儿子不会这么懦弱。
就像时深,虽然受尽了折磨,被逼交出了傀儡菌,但也没有出卖王的更多秘密。
我记得时深曾经说过,他知道自己不是我们四人当中最勇敢的那一个,但他一定会做最坚持的那一个。
他也许做了令王,令大家失望的事,但他始终坚守着自己的底线。
时白,你其实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对吗?
不管你对你父亲是爱是恨,他都不会想看到你变成今天这样。
他曾经是王的护卫之一,这是他一辈子的骄傲。
我永远深信这一点。
因为,他知道王是怎样的一个人。
时白,你想知道吗?”
时白慢慢抬眼,看向松荣,“王还活着?”
松荣点点头,又摇摇头,“还活着,但时间不多了。
我们还有很多事情要去面对。
还有很多事情超乎你的想象。
你如果知道了,会觉得过往的一切爱恨情仇都微不足道。
那么,你想知道吗?”
时白微微抿唇,“父亲曾经说过,四个护卫当中,他最木讷。
万迁最猾头,东青最实诚听话,而松荣,最会蛊惑人心。
现在看来,父亲说地一点都没错。”
松荣不由笑了起来,似乎回忆了一阵,然后摇摇头,“你父亲才不木讷,他只是……不擅表达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