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黑冰凉的水域，什么也看不见。

这里，没有光，没有温度，也没有未来。

“咚咚—咚咚—”

谁的心脏在跳动？

梁小婉疑惑地四望，想要看清些什么，但什么也看不到。

“他还活着？”

“活着。”

“见鬼！”

“放心吧。这里没人能逃地出去！”

谁在说话？

那两道声音令梁小婉感到了难以言喻的恐惧。

梁小婉刚想挣扎，一丝若有若无的力量控制住了她。

轻轻地、小心翼翼地。

好像一根羽毛拂过她的脸，又好像无比柔软的丝绒被轻轻将她裹住。

不要说话。

不要动。

不要有任何情绪波澜。

这很危险。

那种无形的力量，仿佛在向梁小婉传递这样的信息。

莫名地，梁小婉放松下来，放松下来……

你，是谁？

梁小婉开始学着用思维的一角，轻轻触拨那种无形的存在。

这种感觉很奇怪。

就好像不存在的两件事物，被勾连在了一起。

或者说，这不是种梁小婉常识中的体验。

但她很轻松就掌握了。

就好像，就好像，她曾经尝试过一样。

对方没有回应。

旋即，她被撂出了那片深黑的冰冷水域。

心底深处，仿佛有悲意溢出。

梁小婉莫名不解。

缓缓睁开眼，朦胧的光透过厚实的帐篷布散映进来。

梁小婉动了动身体，发现自己躺在睡袋里。

目光搜索帐篷内每一个角落，没有见到桓元嘉。

梁小婉一骨碌爬了起来，“桓少？”

拉开两层帐篷拉链，梁小婉直起身看向四周。

一顶空寂的帐篷、一盏孤弱的露营灯。

一个开始害怕的梁小婉。

“桓少？桓元嘉……”

梁小婉挨着露营灯朝四周叫唤起来，但并没有踏入黑暗的勇气。

四周寂静一片，回应她的，只有夜风，以及山间应有的碎杂细响。

难不成，桓元嘉真被妖怪叼去啦？

山里的夜风很凉，梁小婉的后背却开始沁出了冷汗。

她的脑海里，止不住地回想起高建木手机里那些奇形怪状的、面目狰狞的肉团，或者说是令人恶心的怪物。

“沙沙—”

左边的丛林里，突然响起了什么东西跑动的声音。

梁小婉的神经绷到了极限，她面向那个方向，慢慢往后退去，眼睛死死地盯着，一眨不眨。

就怕眨眼的下一秒，一个大怪物就蹿到了她面前。

“咦？梁秘书还没被妖怪给叼去啊。”

桓元嘉的声音蓦然在梁小婉身后响起。

“啊—”

梁小婉顿时像炸了毛的猫弹跳起来，一退三步远。

桓元嘉看着梁小婉的模样，忍不住抿唇笑了起来。

梁小婉则是惊魂未定地瞪着桓元嘉，半天说不出话来。

有那么一瞬间，她甚至有点怀疑眼前这个桓元嘉的真实性。

因为刚才她根本没有感觉到半点桓元嘉靠近的动静。

仿佛……

桓元嘉就是突然出现在她身后的幽灵。

桓元嘉似乎明白梁小婉在想什么，他上前提起面前的露营灯映在自己脸前，然后拿手捏了捏自己的脸，“真的，梁秘书试试？”

梁小婉松了一口气。

能摆出这副欠揍模样的，必然是桓元嘉无疑。

“你去哪里了？”梁小婉双手抱臂，感觉到了一阵冷意。

桓元嘉拉开帐篷，将露营灯提了进去，“梁秘书是打算后半夜站在外面替我守夜吗？”

梁小婉：“……”

桓元嘉不说这话还好。

一说，梁小婉才惊觉，她与桓元嘉两个人，孤男寡女，竟要挤在一间帐篷里。

些微的尴尬升上心头。

不过，看着黑黝黝的四周，梁小婉还是很快钻进了帐篷。

保命要紧。

桓元嘉将拉链拉上，两个人，一盏灯，四目相对。

梁小婉低下头去，掩饰住不自在的目光，“桓少你睡吧。”

帐篷里只有一个睡袋。

然后，然后梁小婉想到了她之前似乎是在外面睡着的。

至于她怎么进了帐篷和睡袋，不用问也知道没有第二个答案。

心头的尴尬感觉更甚了。

虽然知道桓元嘉不会，也没有对她做什么，但在这样的狭隘和密闭的空间里，一点点思绪都会被无限放大。

何况，她感觉到桓元嘉还在盯着她。

脸庞的温度开始上升。

梁小婉暗骂自己没出息，然后像驼鸟一样，干脆将脑袋埋进了双膝。

桓元嘉一阵好笑，“梁秘书，知道曾经有个女人跟我说过什么吗？”

闻言，梁小婉微微抬起目光，“什么？”

桓元嘉拿出吃的，分了梁小婉两包，然后一边嚼着肉粒，一边道：“她说啊，人生有很多种可能。

你没尝过的东西，想不想试试？”

“是什么？”梁小婉将头又抬高了些，眼中染上好奇。

在她看来，以桓元嘉这样的身份，肯定已经尝试过人生的许多种可能。

桓元嘉的目光深邃起来，盯着虚空一角，勾起嘴角慢慢地道：“她昂着小脑袋说：‘比如，有我的人生。’”

帐篷里的气氛安静下来。

梁小婉静静地看着桓元嘉。

他明明笑着，眼里却好像散着忧伤。

一瞬间，梁小婉刚才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还有尴尬的思绪全都消失不见。

取而代之的，竟然是对桓元嘉的那么一些同情。

她感觉地出来。

桓元嘉对口中那个女人，有着不一般的感情。

但是，现在好像成为了一个不太开心的故事。

“然后呢？”梁小婉忍不住问。

“然后……”桓元嘉继续吃东西，耸了耸肩，“然后她把我给忘了。”

说着，桓元嘉望向梁小婉，“梁秘书你说说，一个女人怎么可以这么狠心？”

梁小婉斟酌着措辞，“也许，也许是你们之间有什么误会？”

桓元嘉笑了起来，“那以后梁秘书你见到她了，就帮我问问她，这个误会要怎么解，我都听她的。”

梁小婉：“……”

不是。

她只是秘书啊普通秘书。

她为什么要管老板的私生活啊。

“啊，对了。”

桓元嘉突然转话题，“我听松叔说，梁秘书你进桓宜没多久，就去章医务长那儿检查了两次，是哪里不舒服啊？”

“咳……”

梁小婉刚喝了口水，差点没呛着。

“没，没哪里不舒服。”梁小婉连忙否认。

让她怎么说？

说自己梦到了对方，还产生了对方的幻觉？

这太惊悚了。

“是吗？”桓元嘉自言自语，“可我怎么听章岚说梁秘书你……”

梁小婉赶紧打断桓元嘉的话，“好困啊。

桓少你不睡吗？那我先睡了。”

梁小婉和衣躺下，背对着桓元嘉，脸上的表情再度尴尬起来。

还好她没对章岚说具体的幻觉是谁。

“晚安，梁秘书。”

桓元嘉将一件外披搭在梁小婉身上，然后熄灭了露营灯。

梁小婉听到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确定桓元嘉钻进睡袋后，又等了一阵，然后抬手慢慢地将桓元嘉的外披拉下。

最近好不容易没再做关于桓元嘉的梦了。

可别再冒出来了。

暗夜之中，梁小婉没有注意到的地方。

桓元嘉轻轻勾起了唇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