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年，她本真意识的记忆虽然卡在多年前那个知道真相，而被植入傀儡菌的日子。

但之后自己做出的种种疯狂之事，她也都很清楚。

也因为这样，她觉得很对不起无辜死去的大哥大嫂，还有萧关、聂泊，以及诛魔会。

萧虹玉为自己意识的重获自由而松了一口气。

但又为过去犯下的那么多不可弥补的错误而感到沉郁。

她不知道以后该怎么面对诛魔会。

似乎知道萧虹玉在想什么，聂泊出声，“虹玉，等你休养好了以后，我们就去南冰域吧。”

“南冰域？”萧虹玉脸色不解。

聂泊一叹，“你治疗的这段时间，已经发生了很多事情。

魔会已经一统，而诛魔会也并入了碧空会……”

说着，聂泊细细述说着这一段时间发生的事情。

萧虹玉听地很仔细，时而惊诧，时而难过。

直到听完聂泊的叙述，萧虹玉竟是怔愣了许久。

聂泊也没打扰她，只是静静地替她理着头发。

良久，萧虹玉长叹一声，“想不到，诛魔会当年的梁丘烟师祖竟然还活着。

更想不到，千年前诛魔会消灭永生魔会的真相竟然会是这样。

喻泰鸿临终虽然幡然悔悟，但却残害了那么多诛魔会的无辜弟子……

梁丘烟师祖的决定是对的，不管是千年前，还是现在，诛魔会其实早已经没有资格再立世了。

她让诛魔会余下的弟子并入碧空会，其实也是看在先祖们的面子上罢了，诛魔会的弟子不该再有怨言。当然……”

萧虹玉神情黯然，“我也没资格指责诛魔会。”

“别这样，虹玉。”聂泊有些担心的看着萧虹玉。

萧虹玉摇头，“你放心，你们花费了这么多心力救我回来，我不会不珍惜的。

如果我不珍惜自己，也就没机会为从前所犯的过错赎罪。

不管怎么说，诛魔会最后有这样的结局，已经算不错了。

南冰域的事情，我以前也听说过，甚至想过去看看。

只是后来出了大哥大嫂的事情，就一直搁置到了现在。

聂泊，你肯陪我去南冰域，我真的很开心。”

顿了顿，萧虹玉又有些叹息地道：“只是萧关他……真的也要跟着去南冰域吗？”

萧关对梁小婉的感情，她很清楚。

但梁小婉的真实身份，以及跟桓元嘉的关系，都注定了萧关只能退出、忘却。

可也没人比她更清楚，萧关这个孩子有多重感情。

梁小婉要去南冰域，如果萧关也去的话……

聂泊却是道：“萧关已经长大了。

他有自己的选择与想法。

我反倒觉得，让他自己这样放下更好，不要去刻意做些什么。”

萧虹玉点了点头，“你说的也对，最好的放下不是逃避，而是面对。”

萧关回到自己的房间，翻开枕下的小册子，眼神一片黯淡。

诛魔会千年前缺失与隐瞒的真相，因为梁小婉的述说，都已经补全。

这些千年前的真相，对于诛魔会与碧空会的弟子都太过震憾。

诛魔会无辜牺牲的先烈们都被正了名。

诛魔会所犯过的错误也都一一记录下来。

而碧空会的祖师爷谭伟彦，因为是梁小婉的师兄，所以在梁小婉的述说后，有了更全面与立体的形象。

梁小婉觉得，历史不该被遗忘，不管错的，还是对的，都要让后来者铭记。

不要重复错误的。

也要始终谨记诛魔会与碧空会成立的初衷。

当然，这里面也提到了梁小婉当年与桓元嘉、魔会的故事。

那些在琉光谷英勇牺牲的次天魔，也同样值得铭记。

虽然关于梁小婉与桓元嘉之间的具体故事述说不多，萧关还是看了一遍又一遍。

他想象着千年前两个人的对立与互相吸引，也想象着两个人因为各自信念的付出与牺牲。

有时候看着看着就莫名发起了呆，连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怎样的情绪。

听说梁小婉要去南冰域，姑姑跟聂叔叔也要去南冰域，萧关当即也决定离开诛魔会去南冰域。

表面上，他说是想为南冰域出一份力，是不想离开姑姑与聂叔叔。

但实际上，他很清楚，他还想再看看她。

再看看她与桓元嘉的相处。

也许这一辈子他不会再忘记她。

也许过一段时间，他就会放下了。

但现在，他不想就这样放下。

东大漠涅族之地的外围，原本的广阔空间缓缓下陷，无数的碎石落下，惊起一片暴尘。

那个曾经风光繁盛的种族，彻底落下帷幕。

包括涅族之墓，也永远沉寂了在黑暗之中。

章岚默然站在高坡上，静静地看着这一切，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显地格外悲凉。

之前与四喜汤丸的相处，随着这里的毁灭，仿佛成了一个遥远的梦。

也许再过些年，她会觉得这一切都只是虚幻罢了。

梁小婉走到章岚身边，揽着她的肩，默默安慰。

秦英英走到章岚的另一边，看着远处忽然道：“其实，我知道四喜汤丸的真身在哪里。”

章岚先是一愣，随即怔怔地看向秦英英，语声微微激动，“你真的知道？”

顿了顿，章岚的血色又一瞬间被抽去，“可是……”

她看向已经毁灭的涅族之地，“一切都没了。”

“不。”秦英英道：“我的意思是，四喜汤丸的真身并不在这里。

他应该有跟你提过，涅族有好几个分支，包括中海，也包括南冰域。

而四喜汤丸的亲族的确在这里，但因为特别的原因，他最后去了南冰域安居，也自然葬在了那里。

他控制我身体的时候，我也能清楚地感受到他的思维与记忆。”

章岚不由脸色一喜，“英英，你一定要带我去。”

秦英英点头，“一定。”

随即，秦英英看向梁小婉，梁小婉也不由微笑着点头。

她看了一眼章岚，心中一阵叹息。

如果说谭蔓与她师兄的感情因为寿命而太过短暂，那么章岚与四喜汤丸之间，却是命定的无奈。

君生我未生。

我生君已逝。

如果不是因为涅族的特殊能力，章岚跟四喜汤丸是绝对不可能有交集的。

可是现在有了，而且很快又要逝了。

实在令人叹息。

如果可以，她宁愿章岚从来没有遇见过四喜汤丸。

可是桓元嘉却说，这是一种美丽的遇见，为什么要逃避和后悔。

“走吧。”梁小婉揽着章岚转身离开，“出发去南冰域。”

章岚点点头，眼中渐渐有了神采，“嗯，去南冰域。”

去见他。

秦英英则是跟在后面不停叹息，“小婉，我都还没见识过永生魔会的老巢。

等下次来，恐怕都要大变样了。”

梁小婉道：“等我们再回来，这里的天魔族说不定已经跟我们没有任何区别了。

也许，这些地下世界也会成为废弃之地。”

没有了乌光，永生魔会也再不会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