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深,夜静。
梁丘烟慢慢坐起身,外间烛火已熄,吕磐睡下了。
她悄然离开床榻,从斜窗轻巧地翻了出去。
左右四望,不见东青。
尝试着跑了几步,也没看到万迁。
梁丘烟不再犹豫,飞快地朝着幽园的边角奔去。
今晚,她要去探探天星宫!
天星宫内广纳天下异士,如果上都城内还有什么地方既可以接近圣上子车汾,又可以随时与外界联系,天星宫就是最好的选择。
如果天星宫里藏了天魔,她一定要想办法揪出来。
子车汾如果有事,上都城必乱。
上都城一乱,整个言国都将被牵动。
这绝不是诛魔会想看到的情况。
天星宫位于城郊,占地庞大,屋宇无数,若远远看去,会觉得整座建筑群像是一座浩然的迷宫,令人眼花缭乱。
据传,最兴盛时,曾有近万名异士在天星宫内供事。
或许夸张了些,但也看地出来,那些出身卑微的能人异士,无不想往天星宫里钻。
当然,钻进去的,可能更多的是骗子。
梁丘烟轻巧地出了城门,来到天星宫附近的一处高地望去。
都这么晚了,天星宫里大部分的楼宇还亮着灯光,宛如白昼。
“你说,就天星宫这么一晚,就得浪费多少民脂民膏?”
梁丘烟的左边忽然响起东青的声音。
梁丘烟吓地差点没趴下去。
“比起皇宫,怕是还差远了。”
万迁的声音在梁丘烟右边响起。
梁丘烟吞咽了一下口水,打算往回走。
“婉婉姐,夜探天星宫这么好玩的事,怎么也不叫我们啊?”
小岚拦住了梁丘烟的去路。
梁丘烟:“……”
小岚一笑,上前挽着梁丘烟的胳膊,“大人说了,婉婉姐今晚肯定闲不着,叫我们几个懒鬼出来跟婉婉姐学着点。
婉婉姐,要做什么尽管吩咐!
我早看天星宫不顺眼了。
今晚要是不从里面抓点什么东西出来,或者给他们点颜色看,咱们绝不罢休!”
“真是大人的意思?”梁丘烟看向东青。
东青点点头。
梁丘烟又看向万迁。
这家伙冷着脸道:“我是怕有些人乱来,会连累了大人。
接下来我会好好盯着,最好别有什么自以为是的小动作。”
梁丘烟暗暗叹息。
本来还想去诛魔会分会打个转。
可是现在有这三个家伙跟着她,别想了。
算了,反正也还没有切实的证据。
等事情查清楚一点了,再想办法通知也不迟。
“我想看看,里面有没有藏着什么……奇怪的家伙。”
梁丘烟斟酌着道。
“什么奇怪的家伙?”小岚问,“怎么个奇怪法?”
“这个……”梁丘烟看着三人,一时陷入为难。
谁是谁非,是黑是白,她现在已经有点分不清了。
东青接过话头,“比如会对圣上或太子有危害的。
再过几天,太子就要代圣上去离山祭祀,大人也要陪伴在侧。
天星宫本来就有人与大人不对付,如果想趁这次机会整蛊或是陷害大人,这几天就绝不会不动手脚。”
“对!”梁丘烟赶紧附和,“我说的就是这个意思。”
“明白!”万迁故意拉长了音调,有股讽刺的意味。
“收到!”小岚倒是信了十足。
梁丘烟打了个手势,四人迅速朝天星宫奔去。
四人在即将接近天星宫围墙的时候,又分开了两路。
万迁带着小岚去了东侧,东青与梁丘烟拐向西边。
西边的一片建筑更为高大和豪华,应该是天星宫里地位更高的人所占据的,又或者是天星宫里什么重要的聚会场所。
而这一片的灯光,也是天星宫里最为明亮的。
“知道这是哪里?”梁丘烟看一眼东青。
她要记得没错,早几天前,东青应该来过这里还“礼物”了。
“天象殿、水星宫。”
东青随意指了两处,“天象殿里有很多宝贝,水星宫里是整座天星宫的风水阵地所在。”
梁丘烟暗暗向东青竖起了大拇指。
搞破坏还真会挑地方。
两人从墙头跃下,赶在巡逻队出现之前隐入暗角。
除了巡逻的兵卫,间或也有三三两两的奇装异服人士经过。
有的手里捧着什么,有的嘴里念着什么,还有的是跑跳着过去,亦或者突然间翻个跟斗,跟撞邪一样。
“我们现在去哪里?”梁丘烟低声问。
东青伸手指向最高处,“天象殿。”
梁丘烟道:“我们不是来偷宝贝的。”
东青抬脚,“可以听墙角。”
哈?
梁丘烟还没反应过来,东青已经蹿了出去。
梁丘烟没办法,只好跟上。
看着东青轻车熟路的模样,梁丘烟忽然觉得,东青应该不止来过一回。
东青带着梁丘烟小心地避开层层守卫,还有各式机关,然后钻上了一座豪华殿宇的架梁上。
整间殿宇几乎没有暗角,灯烛一枝枝、一簇簇,有如漫天繁星。
地板是黑色的滑石,有如镜面,倒映着殿内的一切。
神像、星图、古籍、宝物等等琳琅满目,数之不清。
东青好像一阵微风一样隐在了梁架间的死角处,梁丘烟暗暗佩服,努力模仿着东青的轻巧劲,还是差点弄熄了一枝高烛灯。
好在添灯油的小童已经走远,殿内寂静下来。
“老没谱,你这是什么意思!”
梁丘烟刚刚放平呼吸,两个身影匆匆而入,还将唯一开着的一扇大门给关上了。
先出声的,竟然是个穿黑裙的中年女人。
“嘿嘿,我能有什么意思?”
跟在后面的烂衣老头没正经地回答,“去离山可是门苦差事,我这不是怕咱们的魏仙子受累吗?”
“你少废话!”黑裙女人拔高声音,“别忘了,如果没有我,你怎么可能被引荐给圣上?
如今想过河拆桥?没这么容易!
说吧,飞燕山的事,是不是你做了手脚?”
“老夫实在冤枉。”烂衣老头语气无辜,“飞燕山的事,我也有一份功劳。
我捣乱了琉璃塔,又有什么好处?”
“是不是,我会查个清楚明白!”
黑裙女人语气嘲讽,“别以为临时得了个跟太子去离山的差事,就一步登天了。
离山神祠可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简单!
原本是想提你几句的,但你既然这么上进,想来也无需我多嘴了。
祝你好去好回!”
说完,黑裙女人气冲冲地离开。
临出门了,还将一面架上的古籍全部挥落在地,弄得一地零乱。
烂衣老头摇头上前,一本本拣起古籍复原,口中还呢喃着什么。
直过了好一阵,烂衣老头才收拾干净,关门离去。
梁丘烟松了一口气,看向远处梁架上的东青,“这就是要听的墙角?”
东青点点头,“能进来这里的,都是能直接攀上圣上的。
刚刚不也听到了吗?离山神祠有古怪。”
梁丘烟撇嘴,“可惜没头没尾,听了等于没听。”
离山神祠有什么古怪,去了不就知道了。
“走水了!”
“救火啊!”
这时,东边传来极为喧闹的声音。
梁丘烟与东青赶紧从屋梁上落下,来到殿外一看,只见东边区域,这里一点火,那里一团乱。
“估计是小岚跟万迁。”东青肯定地道。
“玩地这么大…”梁丘烟缩了缩脖子,“大人会不会生气啊。”
闻言,东青往后退了一步。
梁丘烟:“……”
这是要推她做罪魁祸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