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夫人只觉得眼前一暗,随即,一只温热的手圈在了她腰间。
“跟我走。”
一道低低的女声响起。
随即腰际一紧,整个人轻飘飘好似乘风,竟被带的原地飞了起来。
四月初的风夹着丝丝凉意,吹动发梢轻柔拂在韦夫人脸上。
迷茫间,她勉力抬头去看,入眼的是一张干净侧脸,下颌流畅且完美,琼鼻微挺睫毛密长。
或许是阳光过于明亮,连脸颊上的绒毛都晕出一层浅浅光环来。
韦夫人从前不曾觉得,一副好相貌竟会叫人挪不开眼。
一时间竟看痴了。
祝潇潇没把人带多远,只是借力跃上了方才藏身的大树。
一偏头,正好对上韦夫人直勾勾的目光。
“……你看啥?”她浅浅一皱眉。
韦夫人慌忙收回目光,心跳的砰砰响。
“多谢姑娘出手相助,大恩无以为报……”
“嘘——”
祝潇潇抬手压了压唇,示意她往下看。
韦典史那帮人刚挣脱了大布,此时正气急败坏的跺着脚怒吼。
那模样,像是要活吃了韦夫人似的。
祝潇潇不禁低声问道:“你真有韦典史的罪证?”
刚刚她确实是想走来着,旁人之事祝潇潇向来不爱插手。
除非对她有利。
试想,如果韦典史真的有那么多罪证,其中必然会有几条,是县令包庇纵容下的。
否则他一个毫无身份背景的人,如何做到只手遮天?
细查一番,定能捉住县令的小辫子。届时,无论县令出什么奇招阴招损招,至少她手里握有底牌,不至于任人鱼肉。
再者说了……
祝潇潇看着怀中的韦夫人江妙同。
她欣赏有勇有谋的女子,虽说按方才的结果来说是失败了,但没关系啊,论武力咱绝对不带输的。
江妙同听祝潇潇问及罪证,略带了几分戒备试探道:“姑娘是要?”
嗯,还很懂得谨慎。
祝潇潇轻笑一声,缓缓道:“韦典史的模样你可看到了?这日后的路,相信你也预见得到。现在我给你两个选择——”
江妙同咬着下唇,迟疑点头。
祝潇潇伸出两指来,“一,你把罪证给我,换取一大笔钱逃出汀元县,远离韦大江让他这辈子都找不到你。”
江妙同呼吸一滞,眼中隐隐闪过不甘。
低声问道:“那第二条呢?”
祝潇潇收起一指,将仅剩的食指在她面前晃了晃。
轻松道:“二,你把罪证给我,我替你暴揍韦大江一顿,直到他心甘情愿的出具和离书为止,哦对了,还有你的房契什么的,一并帮你抢回来。”
江妙同睁大眼睛看着祝潇潇。
一时间很难理解她话中的意思。
要说这罪证,对于江妙同来说倒也不重要,以前保管起来,是怕处理不当被有心之人利用,如今既然与韦大江撕破了脸,那他是死是活也无所谓了。
能换取自由当然是乐意的。
只是这暴揍韦大江?
谁?眼前这个细胳膊瘦腿的漂亮小姑娘吗?看模样怕不是才及笄?
她能暴揍韦大江?
江妙同满脸疑惑,忍不住轻声问道:“姑娘同他有仇?”
祝潇潇摇摇头,“他还不够格,只是对我还算有用罢了,你考虑的怎么样?”
江妙同道:“假使姑娘做得到,我选第二条路!”
她眼底迸射出坚定的光芒,从前种种在脑海中如闪回般一幕幕上映。
最终,定格在了韦大江冷漠自私的面孔上,他高高举起的拳头,轰然砸碎所有美好过往。
凭什么要逃?
她又不是阴沟里的老鼠,有什么见不得人的?
不过就是年少意气看瞎了眼,和离就是了。
难不成还要为了一时之误,毁了终生幸福?
“好,”祝潇潇拍了拍江妙同的肩膀,扶着她靠坐在结实的树杈间,笑眯眯道:“还没自我介绍,我叫祝潇潇,来自李家村,家有个不良于行的秀才相公,还有一双年幼的儿女。”
江妙同没料到祝潇潇会同她说这些,先是怔了怔,随即点头轻声道:“如此,那便是李夫人了。”
祝潇潇忙摆手,“你还是叫我祝姑娘吧,夫人什么的,听着怪文绉的,我同我家相公没啥感情。”
江妙同抿了抿唇,似乎想笑又不好意思笑。
祝潇潇没多留意。
一边挽袖子,一边继续说道:“不瞒你说,那个桂娘曾是我家弟妹,跑来县里后给勾上韦大江,给我添了不少麻烦,现在我处理他们,也是在帮自己,所以我们俩现在算是……”
祝潇潇偏头,冲江妙同俏皮一眨眼:“同盟!”
话音刚落,祝潇潇张开双臂如同纸鸢一般轻飘飘飞落。
正好落在发狂大吼的韦典史面前。
此时的小巷两头,围观众人早已被尽数吓跑,就连江妙同带来的小厮,也散的散,逃的逃。
都不需要特意清场了。
“你是……”
眼前突然跃下一人,韦大江下意识后退两步,眯眼一看顿时怒道:“是你!”
祝潇潇心情颇好的抬手:“呦,方才一别,甚是想念啊。”
“祝氏?”
姚桂玲也是一惊,不知为何,看见祝潇潇胳膊就下意识发疼。
一时间连韦大江也不顾了,转身就往屋里跑。
“诶?别走啊……”
祝潇潇伸手捉住她的发髻用力一扯。
三尺青丝如瀑般滑下,顺带着一柄成色不错的银簪也落入祝潇潇手中。
祝潇潇拈起看了看,喃喃念着什么“婚内财产应该还给人家”,想也不想就收进怀里。
韦大江直瞪得眼珠子都要掉下来。
“你是个什么东西?!”
他大吼一声像只野熊一样扑了上来。
树上的江妙同见了,吓得差点失声惊叫。
却见祝潇潇不慌不忙脚下一错,捉住对方胳膊身子一矮。
“唰——”
“嘭!!”
一记漂亮的过肩摔,韦大江直挺挺躺在地上,后背如同被捣碎了一般,痛得五官都扭成了一团。
“……”江妙同缓缓放下捂眼的双手。
此时此刻只能用瞠目结舌四个字形容。
“你,”祝潇潇顺手指向姚桂玲。
姚桂玲下意识一抖。
“他不知道你来告诉他,”祝潇潇拨了拨额前刘海,“我最不喜欢什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