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爱给不给,”祝潇潇不耐烦了,“磨磨唧唧的一会这了一会那了,你看我像那种会谈条件的人吗?”
祝潇潇回头就招呼曹能。
“大凳,套车,回家!”
她全然没有给窦辰商量的机会,一边往马车旁走,一边还嘟嘟囔囔着什么“真晦气”“浪费我大好青春年华”。
要不是看在李辙和那块调兵令牌的面子上,祝潇潇这暴脾气估计得灭口。
窦辰有想过祝潇潇会不同意他的要求,却没料到会是这样,连一丝谈判的余地都没有。
等到他反应过来时,祝潇潇已经上了马车,顺带将宏哥儿和李辙也接了进去。
曹能与苏伯各驾一辆,轻轻甩动马鞭就要离开。
“你,你们……”窦辰愕然,“你们当真不要城防图了?”
没有人答话,只有苏伯回头看了窦辰一眼,神情中带着一言难尽的叹息。
窦辰:“……”
不知道怎么形容这种感觉,就是好像莫名其妙被瞧不起了。
“窦公子,”孔千兰见窦辰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出言宽慰道:“潇潇这样做,大约是想给彼此都留个台阶吧。”
“……怎么说?”
窦辰压下莫名的怒火,尽量使自己言语平静些。
孔千兰道:“我与潇潇也算有些交情的,多多少少知道她一些。潇潇是典型的嘴硬心软,凡她想得到的,就没有放手的道理,既然放手,那定是顾念着感情,不愿意做到太绝……”
这话似乎很是合理。
窦辰心中果然好受许多。
稍稍向后放松了身体,倚着树根低声道:“如此,倒是我多想了。”
他还以为祝潇潇走的这样干脆,是存了想要羞辱他的心思呢。
毕竟刚刚自己也说了,出口的承诺绝没有违背的道理。
此时的祝潇潇还不知道,她一个随性的行为竟会被这两个人猜的如此离谱。
以至于后来很久,祝潇潇都在疑惑她“心慈手软重感情”的名声是从哪里传出来的。
同样也是很久以后,窦辰才恍然醒悟,他这次没给出城防图的行为,错的有多离谱。
不得不说孔千兰有一句话还是应验了的,那就是“祝潇潇想得到的,就没有放手的道理”。
只是现在,在孔千兰善意的误导下,窦辰坦然接受了来自祝潇潇的“和解信号”。
“你这位姐妹到底什么来头?”
窦辰扶着孔千兰递来的手小心站起,实在忍不住好奇的打听。
那伤药是真的好用。
只是撒下了半瓶的量,血就已经止住了。
孔千兰包扎的仔细,只要小心一些不去扯动伤口,基本的行走还是没问题的。
孔千兰谨慎搀着窦辰,思考片刻摇了摇头道:“我只知道她是李家村的,可能攒了些银钱吧,现下要开始做胭脂生意了……对了,她的胭脂制的极好,有好几个颜色都特别显白!”
说起女儿家的那点爱好,孔千兰开始喋喋不休,眼睛都亮了好多。
窦辰暗自摇头。
看来孔千兰知道的,比他知道的要少多了。
他至少还从李辙那边隐约猜到,祝潇潇既收了黑燕山又收了濛水庄。
她岂止是“攒了些银钱”,若不算珉州外祖那边的帮扶,祝潇潇的私人财产都快赶超他了好吗?
从前窦辰只当祝潇潇是个力大粗鲁的俗妇,还想着这样的女子,给李辙做媳妇有些不妥,应当聘来做护卫才好。
可经此一事,窦辰才勉强看清楚,原来从前他以为的那些李辙主导的事,背后都是祝潇潇在操纵着。
这个女子不可小觑,但好在,终究是个心软的妇人,尚不足为惧。
孔千兰还在乐呵呵说着她的胭脂,窦辰心下有些不耐,找了孔千兰喘息的空档不动声色岔开话题道:“窦某自此怕是要直奔珉州而去了,孔姑娘你呢?”
他这明显就是在赶人了。
孔千兰微微一怔,下意识问道:“窦公子不回城里了?”
窦辰点头道:“那边的宅子已经遣散了家丁,托给相熟的人帮忙售卖了。”
也就是说,今日一别,就是永恒了吗?
孔千兰鼻头一酸。
“我,我手里还有些存钱和铺子……还有首饰什么的,若带上所有,下半生可以吃穿不愁的,所以其实汀元县那边我,我家里也不是非要我不可……”
她语无伦次的说着,半天都没个重点。
窦辰自然不耐烦分析孔千兰话中的意思,只小心踩了马镫,尽量避开伤处。
待上了马,他向孔千兰伸出一只手来,打算载她回去。
荒郊野岭的,就这么一匹马,他若不送孔千兰到个安全地方,良心终究难安。
然而这样一个出于人道的简单行为,在孔千兰的眼里却意义非凡。
“你……你同意了?”
孔千兰几乎要喜极而涕。
窦辰莫名看着孔千兰,不明白她的意思。
孔千兰急急道:“我不会连累你的,我还有存款,若你需要我可以都拿出来,唔……也不多,但十万两是有的,我还会做饭,洗衣,总之……总之我绝不拖你后腿。”
这是……想要跟他走的意思吗?
窦辰隐约听明白了,微微蹙起好看的双眉,低声道:“孔姑娘一身清白,如此不妥。”
这算什么?这算私奔了。
她不要名声,窦辰却不能不要。
再者说了,窦辰自觉没有给她任何暗示和承诺,两人既非亡命鸳鸯,又不是两情相悦,就这么带个姑娘去奔外祖,让他老人家见了如何猜想?
儿女情长有失体统,实难当大任!
再者说了,他的婚事,外祖早有安排。
嫡妻都还未娶进门,就传出不好听的名声,外祖的脸该往哪里放?
所以无论出于哪种考量,窦辰都是拒绝的。
孔千兰本以为他这一伸手,便是默认了要带自己走。
哪知窦辰会否的这样干脆。
而且那是什么话?
“一身清白如此不妥”?
这不是变相的在辱没她的感情吗?
“窦公子……”孔千兰再含不住眼中的泪水,哀哀泣道:“千兰在你眼里,便是这样随便的女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