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针刺穴初时是有些疼痛的。
李辙闷哼一声,在祝潇潇不悦的眼神中抿了嘴,人是老实了,可一双柔情似水的眸子总在祝潇潇的脸上来回打转。
甚至于,发簪上的长流苏晃过眉眼间时,李辙还抬手,轻轻替她拨开了去。
室内一时静谧无言,祝潇潇落下最后一根针,长吁口气揉着脖颈站起身。
“还是老规矩,两刻钟后找人喊我拔针。”
“潇潇!”
见祝潇潇转身欲走,李辙忙探手捉住了她的衣摆。
动作有些大,牵动留针的穴位隐隐作痛。
李辙五指一紧,下意识颤动起来。
祝潇潇皱眉,“又做什么?这段时间是不能动的,你不知道吗?”
李辙勉强笑了一下,小心从怀中取出一件长条形的小匣子来,举给祝潇潇道:“我只是,想把这个给你……”
这是什么?
祝潇潇狐疑的打开,里面静静躺着一支漂亮的银丝镂空流苏长簪,簪柄处制成精巧的剑柄形状,覆有白玉雕成的海棠花,花蕊以红宝石做芯,长流苏下坠一双银铃样式。
整个簪子看上去英气十足,不似旁的那种娇弱柔媚之感。
几乎是一眼,祝潇潇就喜欢上了。
“你从哪里买的?”
她执起那枚簪子,捏在指尖反复把玩着。
李辙的眼神愈发柔和起来,“这是我托工匠专门制成的……”
他抬手示意祝潇潇,接过簪子后摁下那朵海棠,将簪柄缓缓抽出来。
如同普通的剑与鞘那般,簪子与簪身分离成了两件,好似一件极精巧的暗器。
那抽出来的新簪身上寒光闪闪,竟是开过刃的。
祝潇潇眼睛都亮了。
“这是藏剑簪,”李辙小心将簪身插回簪鞘内,再次扣动海棠。
只听一声细微的“咔哒”声,簪子再次成了一枚无害的漂亮物件。
“人才啊!”
祝潇潇不禁拍手赞叹起来。
藏剑簪这种东西,祝潇潇是听过的,但真如李辙这样打造成既好看又实用,还有小机括保证安全的,还是头一回。
她目不转睛的盯着簪子看,李辙见状,唇角勾起一抹宠溺的弧度来,一抬手,就着祝潇潇弯腰的姿势,抚上的她的鬓发轻轻道:
“潇潇雾鬓云鬟,少了装饰点缀,实在可惜。”
他将簪子斜斜插在发髻上,稍稍调整了一下,“如此,才不算辜负。”
李辙曾送过祝潇潇两件发饰,一件是亲手制的木簪,一件是精挑细选买来的琉璃簪,可都不见祝潇潇带过。
李辙心知祝潇潇不同一般女子,寻常饰品她或许会戴,却没有什么喜恶,即便是贵价的,多数也拿来充当金银收起备用。
所以想了许久,揣摩着祝潇潇的心意才绘制出这柄藏剑簪,着工匠赶制出来。
在拿出手之前,李辙心里是很忐忑的,生怕这一次又没送到她心里去。
好在终究是做对了。
祝潇潇笑吟吟点了点头,颇为认可道:“你有心了。”
说完,转身又要走。
“潇潇!”
李辙忙捉住祝潇潇的手腕,在她诧异的目光中深深凝视道:“我有话要对你说。”
哦?
祝潇潇挑了挑眉,心知这家伙憋了许多天,终于是想明白要把事情讲清楚了。
于是重新回到榻边坐下,拨弄着发簪上的流苏,静静等待李辙开口。
“那日的事,是我不对。”
李辙没有放开祝潇潇的手腕,而是试探着将手指往下挪了挪,正好扣在祝潇潇的手背上。
见祝潇潇只是轻描淡写点了点头,并没有注意他的小动作,李辙抿了抿唇,垂下眼眸涩然道:
“那孔姑娘赠我帕子,我原是担心你会生气的。”
“嗯?”祝潇潇诧异道:“我生气什么?”
李辙别开脸,“我毕竟是你的夫君……”
“哦,可你不是没接么?”
祝潇潇还是不大明白。
李辙轻叹了一声,颇有些无奈道:“寻常人家遇到这种事,为妻的多少都会吃些味……”
祝潇潇摊手:“可你确实长得好看啊,不怪小姑娘喜欢。”
她说的理所当然,好像美得事物被所有人欣赏,是世间最平常不过的事情了。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又有什么问题呢?
李辙哑口无言。
心里一阵难过一阵暗喜,不知道是该在意那句“不怪人家喜欢”,还是该庆幸那句“你确实长得好看”。
顿了顿,他终是的轻咳一声试探道:“潇潇也是如此吗?”
问这话的时候,李辙心头“咚咚”跳的厉害,既期待又紧张,生怕祝潇潇回以漫不经心。
然而祝潇潇只是捏起他的下巴来,左左右右仔细看了一遍,点头中肯道:“是很好看啊。”
原文男主能不好看吗?
那必须是风华绝代举世无双的。
李辙的耳根迅速红了起来,明明是得到了肯定的答复,心脏却跳动的越发厉害了。
几乎要冲破胸膛。
然而下一刻,祝潇潇便调侃道:“以后谁家姑娘摘走了,可得好好养在屋里。”
那语气,活像是对着一颗水灵灵的大白菜。
“潇潇?”李辙一惊,刚刚生出的那点旖旎“嘭”地一声全碎了。
他急道:“你我夫妻,你为什么这样说?”
祝潇潇看他一眼,莫名其妙,“不是你说要纳妾的?”
“我何时……”
李辙正要反驳,猛然想起自己是提过这个,甚至还为了祝潇潇的回答气了好久。
只得喟叹道:“你误会了,我当时只是……想要激一激你。”
谁知激到的反而是他自己。
李辙苦笑着摇了摇头。
经过这两日的煎熬,他算是渐渐想明白了一件事。
祝潇潇这样的女子,不似旁的那般有九曲玲珑的心肠。
她的心是直的,看不懂,也不屑于揣摩什么,若有任何情绪,需得直接传达给她,否则就是自己跟自己过不去。
果然祝潇潇仍是不明白,眨眨眼重复问道:“激我?激我做什么?”
难不成是想讨打?
李辙眉眼温和,抬手挑起祝潇潇散落的鬓发,替她别在耳后,清澈的眼眸中深深倒影着她的面庞。
认认真真的,一字一顿说道:“我心悦你,想要同你白首偕老,所以无论是纳妾还是和离,我都不会做,这样说,你可能明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