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边的黑夜中,这所二百多平的房子里只有茵美孤零零一个人,似乎针落可闻,空旷得可怕。
这些天,因为白丽然常常去秦小霜那住,几天不回家睡的时候都有。茵美就这样一个人自由却孤单地存在着。
在易秋家和同事好友们一起住久了,习惯了那种轻松的喧闹,前几天突然开始一个人住,太安静了,茵美有些不习惯,但还没感觉特别不舒服,但今晚上的感受却截然不同。她进了家不久就感觉这个温暖舒适的家静得太可怕,感觉自己特别孤单无助特别可怜,似乎不再有人在乎她这个绝世屹立的美人,似乎整个世界都抛弃了她。
茵美把屋子里所有的灯都打开了,让光明充斥了房子里的每一个角落。可是她心里仍然空得慌,寂寞得太难受。
和父亲说了唐坤要求的事。刘大海的事出乎意料地顺利。
重点说了说怎样以刘大海为中介方,利用唐家的影响力,有效扩大招商引资的战果,了了一件心事,茵美又漫不经心地和父母闲聊了几句,听父母唠叨些牵挂关怀和提醒之类的话,挂了电话后轻轻舒了一口气,然后扫视着空荡荡的房子,又来到宽大的窗前,把茫然的目光投向漆黑一团的夜空,空虚感暴涨,心情顿时变得有些脆弱起来。
精明强干的女强人本色在此刻踪影皆无。她娇娇弱弱地在空旷的大厅里徘徊着,只是个需要人温暖关怀的孩子。
“一件政治调动上复杂的事如此轻易地解决了,这意味着什么?是上天在告诉我,我和唐二必定牵扯不断吗?冥冥之中有只大手在无声无息地安排一切。我和那混蛋莫非真的有缘?未来会是什么?无边幸福还是无尽痛苦?”
没有人回答,也没有答案。
窗外的寒风在呼啸着,亦如茵美那烦燥又动荡不安的心声。
洗了把脸,茵美站在明亮的大镜子前,微拧着眉头看着镜子里的影像,纤手无意识地抚摸着乌黑柔顺的头发。
“整天忙忙碌碌的,不知不觉间,头发原来已经这么长了!”
茵美看着镜子中那副充满郁结的无匹俏脸,失神地有些酸楚地喃喃自语着:“唐二,青青说你喜欢长头发的女孩子。弯弯因此留了长发。我为了把弯弯比下去,也为了对你的偏爱特意留了长发。可是,你注意到了吗?”
想想唐坤那一如既往漆黑得深不可测,锐利如电的眼睛,茵美酸楚地一笑,喃喃道:“你根本就没留意吧?你看着最亲的弯弯时,眼神里也只有如水的平静和浓浓的庞溺,你讨厌我不断地向你索取,又怎么会在乎我的一点点改变呢?在这个世界上,你是不是只在乎那个玉娲,只会留意她的一切?哪怕她少了根头发,你都能很快发现?”
“玉娲到底是怎样一个女孩子呢?她到底有什么魅力能把你这个混账魔王降服得如此彻底?你对她的感情难道真能远远胜过你对那么爱你的弯弯的?她难道能比我更美貌更聪明更大气磅礴,更能在事业上帮忙你?她……”
没有答案。
茵美苦笑着自嘲道:“苏郑茵美呀,苏郑茵美,原来自负的你是很容易被人打败的,不堪一击啊!一个区区山野间的女孩子就能轻松打败你,你还有什么值得自傲的?清醒些吧,别再自以为是招人耻笑了……”
拉开窗户,呆呆地看着如墨夜空中唯一闪亮的北极星,茵美失神地酸楚地呢喃道:“很多人被我的眼睛迷住过,为什么没有唐二?北极星啊北极星,你那么遥远,神秘,强势有力地划破黑暗的统治,多象唐二的迷人眼睛,又多么象他那谁也看不懂猜不透不可捉摸的心。你如果也有灵智,应该为自己的独一无二的魅力存在自豪的。我是不是永远只能象这样看着你一样看着唐二,目光如电荧绕心头,吸引指引我,但却永远不会让我有看懂并靠近你的一天?”
胡思乱想了好久,秀发在寒风的吹拂下飞舞,茵美被冷风吹得难受,这才收回飞得太远的心神,关上了窗户。
想静静神恢复正常心态,茵美打开一本喜欢的书,但只看了几眼就心烦意乱地把它丢在了一边。
做什么也做不下去,那就上床睡觉吧。睡着了,一切就不存在了。
茵美也不关大厅的灯,让灯光继续充斥空虚,脚步迟缓地上了楼,钻进了香喷喷又温暖的被窝。
翻来覆去地折腾了好久,茵美总算在昏沉中睡着了。
做了几个梦,梦到了些稀奇古怪的事。
有和妹妹小时候的许多趣事。
后来在梦里出现了懒洋洋又一脸无赖相的唐坤。茵美和唐二在习惯地相互调侃斗嘴。茵美被唐二气得半死,又把唐二弄得吃瘪不已而爽歪歪,总之那一幅幅画面让人感觉很轻松,很温馨,很愉快。
再后来,两个人彼此深情凝望,向对方都伸出了手。这意味着他们之间关系性质的改变,幸福的爱情要降临了。
就在两双手要握到一起的时候,先是一阵恶风吹来,再是一阵飘渺的风吹过,唐坤象会法术的神仙一样,在茵美面前突然虚幻雾化,并且越来越透明抽象,在捉到茵美的手指尖的瞬间,最终完全化入了虚空中。
茵美大惊,痛楚万分地尖叫一声:“阿坤,不要走。”可是唐坤消失得无影无踪。
在钻心的痛中,她焦虑迷茫地找啊找啊,从国内到国外,从开始的惊诧到最后失望的泪流满面。
就在最失落痛楚,茫然不知所措的时候,孤单地徘徊在京城街头的茵美突然有了莫名的感应。
她突然回首,竟然意外地发现唐坤正静静地立在一处路灯的光芒下。可恶的混蛋象茵美以往熟悉的那样,眼睛如电闪烁,灿若星辰,脸上依然带着很能糊弄人的可恨傻笑。
在茵美惊喜交集又揉着眼睛不敢确信中,唐二向茵美展开那让茵美万分留恋的有力双臂,无视如刀寒风和种种诱惑,一步步慢慢的但却是坚定不移地走向茵美,在深深凝望中笑着轻声说:“我最爱的宝贝,我在满宇宙找了你很久了,五百年,还是一千年?太久了,记不清了,找得我好辛苦好累。好在,上苍怜悯我心诚,怜悯我们俩个傻瓜爱得那么汹涌、爱得那么深、爱得那么固执,不畏艰辛拼命努力,终于让我再次在茫茫人海中找到了你。你感觉到灵魂在激动吗?我是。这一次,我要牢牢抓紧你的手,不让你离开半步,不会再疏忽大意;不会让你梦醒了,搁浅了,沉默了,挥手了,心碎离开;不会让你成为我最熟悉的陌生人。我怕了在思念中的沉沦滋味……”
茵美瞬间泪如雨下,捂着小嘴泣不成声,情难自已。
“时光洗炼,我看清了你的无双品质,看清了你滚烫的金灿灿的心。原谅我的粗心愚笨好吗?我爱你茵美。”
“傻瓜,活该吃苦头。谁叫你的心那么硬,感情那么麻木冷漠……你爱我。我却不稀罕你了。滚开啦。讨厌。”
标准式苏郑茵美的高傲风格。
唐坤只是一如既往地那样傻笑着,不说话,只静静地看着茵美。不久,他的面容竟然又开始慢慢变得模糊。
梦中的茵美着急地向唐坤伸出手,呢喃:“不要啊——,傻瓜,我是在逗你,不要当真啊。阿坤,你为什么还在虚化。你的心又硬了冷了,又要消失了吗?这一次你是不是一走不再回来了?你对我的诺言难道说都是假的?”
唐坤模糊的脸在笑着,眼睛亮如黑夜中璀璨神秘的北极星,无声无息。
茵美委屈到了极点,大哭着问:“今天若我不做那些忍让,你真会毫无留恋地离开我?我在你心里的位置到底是怎样的?我如果嫁给赵家,你真能一点儿不为所动?我在金秋时节爱上了你,最后有没有收获的金秋?你回答我。”
唐坤站在路灯下,身形总算又稳定清晰了,眼神温柔温暖,只是他仍然懒洋洋地笑看着茵美,无声无息。
从梦中带着满脸泪水蓦然惊醒,茵美本能地抹了把脸,满手是湿腻腻的温热泪水,枕头都湿了一大片,凉凉的。
茵美睁开眼睛,在漆黑黑中对着房顶一边低泣,一边喃喃低语:“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阿坤,你对我爱得汹涌爱得很深?你会在对我的思念中沉沦?呵呵……戴维,我感觉到了你的默默付出,但感觉不到你的爱。你为什么会那么不一样?如果没有五台山佛祖前的相遇,没有在这里的交会;如果我能再坚硬高傲些。我是不是会活得比现在快乐充实很多,是不是以后会更简单地幸福着?”
仿佛心中有数不尽的委屈彷徨和无奈。憋得特别难受。
想找个人一诉满腔的烦恼和郁闷。
认识的人很多。朋友不少。知心朋友也有好几个,可茵美大致滤了一遍后可悲地发现,自己找不到可以理解她安慰她的对象。她的心事也不能对任何朋友诉说。
好寂寞,心好难受。不大哭一场,不哭得死去活来肝肠寸断,不疯狂地大喊大叫声嘶力竭,也许无法恢复正常。
茵美感觉静静的黑夜太可怕。
她起身开了灯,看了看时间,快二十三点了,很晚了。爸爸妈妈应该早已睡了。
抹了抹脸上的泪水,努力镇定了一下心神,茵美按唐坤教的那种呼吸调养方法打坐了片刻,似乎有那么点效果。她想躺下重新努力睡去,但最终无法按捺迅速烦燥的心情,拿起床头柜上的手机按动了母亲的手机号。
因为身份的原因,郑嫣然和苏启明的手机从来都是二十四小时开着的。
茵美在心里对自己说:“只响三声,三声后妈妈不接电话。我就挂了。”
让茵美意外的是,手机只响了一声就接通了。
“照儿。你还好吧?”
郑嫣然对女儿温柔关爱的声音立即就传到了茵美的耳中。
茵美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理智被母亲的关怀瞬间击溃了。她无限委屈地叫了声妈就不再说什么,只是一个劲哭。
那头的郑嫣然听到电话中女儿的悲伤哭泣,顿时整个心都悬了起来。貌似在闺女二十年的成长过程中,她还从来没有见过听到过茵美哭得这样伤心哀怨。就这么一个闺女还是那么出色孝顺,出事了,当妈的当然被惊了一下。
其实,在茵美说了刘大海的事后,她的心就莫名其妙地挂了起来。郑嫣然总感觉有什么事在今晚要发生在宝贝闺女的身上,放心不下,又了解自家闺女的脾气不随便试探打听干预,所以在客厅里从0点多点一直等到现在。
强势的铁娘子此刻有些心慌地紧着问:“照儿,别吓妈啊?跟妈说说,你怎么了?难道是那个傻小子唐二他欺负你了?哎呀,照儿,你别只是哭啊,哭得妈心烦意乱六神无主。有什么事,有妈给你作主。天王老子欺负了我女儿,我也要他铁定好看。哎呀呀,快说呀,真要是唐二那个无赖,妈飞去他老家找他老子唐天野算帐……”
在郑嫣然眼里,赵志海是个稳重的青年政治家,这种人不可能欺负到茵美。唐坤那样的无赖阔少,才有可能以花言巧语哄人,并趁茵美不备使了什么下流手段,沾了茵美的便宜。
心高气傲的闺女对那个唐二难得地颇有好感,防备心不够强,再加上今晚承了唐二的人情,在行事上难免要适当迁就顺从唐二,以至让唐二的胆子大了起来动了坏心思,茵美绝对有可能一时不慎吃了亏。
郑嫣然对自家闺女的无敌魅力深信不疑。
唐坤那样的纨绔大少有机会能不动歪心?她越想越觉得自己分析得有理,直接就把罪过归在了唐坤的身上。(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