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一剑能斩断一根茅草,这肯定有人相信。
如果说,一剑能劈开一块山石,也或许有人相信。
但如果说,一剑能开山,能碎岳,能斩江断流,能开天辟地,那世人定然会斥责这是无稽之谈。
的确,商徵羽的一剑不能斩江断流,不能开天辟地。
但却能杀人!
这就足够了!
血溅五步,腥红尽染!
在林兴的眼中,一切都染上了一片血色,头顶巨大棋盘依旧悬浮在那里,上面的纵横十九道如亘古不变命理,述说着一代又一代兴衰成败,目睹着一场又一场沧海桑田。
可终究是……裂了!
一道剑痕就这么突兀的书现在了棋盘之上,如同书写在宣纸上那轻盈的一撇,却将整个棋局挥拂得凌乱不堪。原本大好的局面不堪重负的轰然崩塌,那原本倒悬在棋盘上的黑白子渐渐松动,最后如雨点般落下,最终在虚空处崩解消失,甚至连一丁点痕迹都没有留下。
纵横十九道,曾经是林兴心中赖以生存的天道。
如今,
天塌了。
穹顶上的棋盘轰然崩解,如树上的积雪突然被风拂落,再也不能成型。林兴倒在地上,就这么看着自己的纵横十九道陨落,不甘,愤恨,最终却只能凝聚成一声含在口中怎么都吐不出来的叹息。
林兴的心脉已经被商徵羽斩断,潺潺的血水泉涌而出,在地面铺展成一大片血色,如绽放的血莲。
商徵羽就站在他的身侧居高临下的看着濒死的林兴,眼中看不出喜悲。
商徵羽也不好过,林兴的双爪直直落在了商徵羽的胸口上,护身罡气根本来不及抵挡就被抓出了十个血洞,胸骨更是断裂了不少。但当时商徵羽反身挥出的剑指却已先一步刺穿了林兴的心脉,林兴劲贯双爪想要进一步撕开商徵羽的胸膛,几乎都要成功了,但终究是后力不济。
两人齐齐从空中落下,但站起来的只有商徵羽一人。
商徵羽浑身上下没有一处完好,上衣已经被彻底撕破,十个血洞触目惊醒的印在商徵羽胸口,潺潺的血水依旧在向外流淌着,染红了商徵羽的大半个身躯。
只是这身体却依旧如钢铁般支撑着商徵羽没有让他倒下。让他站到了最后,也看到了对手的死亡。
出人意料的是,商徵羽的面具始终都没有破碎。
在外人眼里,赢的人始终是黄子贤!
身后破空声大作,商徵羽甚至都已经没有力气回头再看,如果来的是林兴的人,那他也只能认命了。
还好,一阵香风
拂过,商徵羽已经知道来者是谁。
“怎么弄成这副模样!子贤你还好吧!”第一个冲到商徵羽面前的居然是虹莺,而且这也是商徵羽第一次从她的语调中听出了些许焦急。
还有彷徨和后怕。
没来由的,商徵羽原本悬着的心也放下了。她是天香苑的虹莺,而不再是合天道的黑虎尊者。
有她在,自己当无需担忧。
满脸是血的商徵羽微微张口,却只是溢出了一道血水,什么都说不出来。林兴虽然没有给商徵羽造成直接的重创,但那股侵入经脉中国的刚劲却在商徵羽体内大肆破坏,刚刚商徵羽之所以站在这里一动不动,就是在压制着体内的刚劲,结果这一开口却骤然打破了他体内原本的平衡,内伤顿时又重了几分。
商徵羽双眼一花,就这么倒了下去。
只听见身边传出两声娇呼,就再也没了意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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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商徵羽醒来时,发现自己已经到了马老九的船上,而自己的房间内暗香浮动,药气弥漫,两个俏丽身影盈盈坐在自己床榻一侧,正靠在一旁闭目养神。
或许是累了,商徵羽醒来的动静虹莺居然没有第一时间发觉。
虹莺就坐在商徵羽床榻的头侧,并没有黑纱遮面,纤长的睫毛微微颤抖间徐徐睁开,见到睁开双眼的商徵羽,居然情不自禁的扬起了嘴角。
这一笑,万籁俱寂,翩若惊鸿。
第三次,这已经是商徵羽第三次见到虹莺笑了。
虹莺伸手就要来扶商徵羽,似乎这样的举动她在这些天里已经做了多次,但双手伸到一半却立时顿住了。两人四目相对,一时间一股尴尬在场间蔓延开来。
“多谢前辈,我自己能起来。”商徵羽咬了咬牙,自己折腾着起身。无论自己昏迷的时候发生了何事,起码在自己清醒的时候,他还是要保持自己的原则。
他是黄子贤,但更是商徵羽。
虹莺眼中闪过一分异样的萌动,商徵羽看在眼里,却不知其内蕴含着什么。虹莺叫醒流堇去熬药,流堇见商徵羽醒来,高兴的如同欢腾的喜鹊,叽叽喳喳了半天,直到虹莺面色骤冷她才吐了吐舌头跑出房去,临走前还对着商徵羽挥动了下小粉拳,不知道何意。
房间中又安静下来,商徵羽感觉有些尴尬,虹莺又坐在一旁没有半点开口的意思,商徵羽只能笑着率先开口道:“前辈,敢问我昏迷多久了。”
“三天了。”虹莺惜字如金,似乎有些心事。她眼中闪过一分犹豫,但最后还是转过头来直面商徵羽道:“你身上的伤,都是怎么回事?”
“伤?”商徵羽一开始还没意识道不对,但随即就反应过来!虹莺和流堇感到
的时候自己上半身的衣物基本已破损,可谓是一丝不挂,再加上如今已经换上了一身新的衣服,期间发生何事就算是个傻子也能明白吧!
“啊,那个!”
商徵羽一时间有些语塞,再看向虹莺,虹莺撇过脸去,但脸颊上那一片莫名的绯红却骗不了人。
商徵羽尴尬的笑了笑,这件事大家都很默契的谁也没问,商徵羽笑道:“前辈说的是胸口上这十个指印吗?自然是林兴留下了。正如前辈所言,这林兴的纵横十九路大擒拿当真厉害,晚辈拼死才险胜一招,若不是……”
“我不是问你这个!”虹莺蛮横的打断商徵羽的话,转头直面商徵羽,怒目圆瞪,仿佛他不说实话就要把他大卸八块似得!
商徵羽被虹莺这么瞪着顿时感觉有些尴尬,他轻咳两声,回身指了指后背:“如果前辈说的是背上的两道伤痕的话,那是当初在琅孚战场上留下的,我与一个势境强者相遇,被他砍了两刀,不过他也被我杀了。”
随后又指向侧腰:“这道刀口是当初在北域留下的,遇见了北域最大的马匪乌部,与他们的首领交战时被他所伤,不过最后我还是赢了。”
“至于这个。”商徵羽拍了拍胸口,至于那几道早已愈合的爪痕:“是在北域一个无名峡谷中被一个疯子爪伤的。”说到着,商徵羽脑海中突然冒出宁不负那副欠揍的模样,虽说现在宁不负也算是商徵羽的半个师傅了,但私下里两人还是如过去一样打打闹闹没个正行。
“至于其他的伤口基本也都是战场上留下的,还有一些则是早点在江湖上与人争强斗狠留下的纪念。”
……
商徵羽原本只是想随便说两句敷衍过去,但是说着说着自己却越说越多,许多过往的回忆翻涌而出,一个个昔日的场景浮现在脑海。商徵羽眼中闪现出越来越浓的追思之色,而作为唯一听众的虹莺眼中的色彩却愈发的消沉。
“那这里呢?”虹莺凝眸望向商徵羽的右肩,她仍然记得当时自己在看到那撕裂般的狰狞伤口时的惊诧表情,而且没来由的突然心如刀绞。
“这里?”商徵羽望向右肩,讪笑这挠挠头道:“有一个刀口是被东溟忍者中的那个雾女留下的。至于那个乱七八糟的伤口——”
商徵羽瞥了眼虹莺,见她眼眸闪动出坚毅执着的光彩,这才若无其事的笑道:“那道伤口,和前辈有那么点的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