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肆!闻师傅,随我去看看!”刘夫人重重地将筷子拍在桌上。
“好。”闻师傅应道。
“颖之,你,你回自己房去吧。”刘夫人担心拦不住人,又吩咐了一下刘颖之。
“哦。”刘颖之答道。
但过了一会,刘颖之并未离开,她的声音出现在了近在咫尺的厨房:“孙师傅,家里男丁少,你也去前院看看吧。”
“是,小姐。”厨子答应了一句,匆匆往前院走去。
刘颖之打开后厨房门,径直走向小院里的柴堆。贺齐舟无路可去,有些尴尬地看着正冲自己招手的刘颖之,也不知说什么好。
“快随我来!”刘颖之向着贺齐舟招招手,以极低的声音说道,然后快速返回厨房。
贺齐舟稍作犹豫,急忙跟上,穿过厨房后,是后院的餐厅,然后自餐厅向东,便是刘颖之的闺阁,此时前院的争吵声愈来愈烈,那些锦衣卫知是刘宴的府邸后既不敢违令不搜,又忌惮刘晏的位高权重,一时不敢硬闯,最后竟传来了徐铉的声音:“刘夫人,老夫和您透个底吧,皇上刚刚驾崩了,贺齐舟是罪魁之一,此人极其危险,我们怕他伤人,更怕他逃脱,所以就算是亲王府,也要搜一搜的,还请行个方便。”
刘夫人沉吟了一下后,不再作声,像是应允了下来,然后便有成群的脚步声涌了进来。
“记住不要惊到刘府家眷,但都给我看仔细了,不要放过房梁、地窖等任何角落!刘夫人,不好意思,还请指明府上地窖在何处?”
“徐公公,你,你是说我窝藏逃犯?”刘夫人的声音像是有些气得发抖。
“万一逃犯自己躲进去,恐对府上不利!”徐铉道。
“孙师傅,带他们去看!”
“哦。”
“小翠,去皇城,请老爷过来,就说我有些不舒服。”
“是,夫人。”
徐铉道:“事出有因,还望夫人见谅。”
“啊——你们干嘛?滚开!”阁楼上传来刘颖之惊恐的叫声。
“颖之,怎么了?”刘夫人飞快地跑向阁楼方向!
“娘!他们想翻我的衣柜,还要看我的床!”刘颖之的声音已带哭腔。
“徐公公,你,你可不能如此过分!”
“夫人,只是瞧一眼,马上就走的,其他人家都是这么搜的。”抓不住贺齐舟,自己的命就悬了,徐铉可不敢有任何大意,再说贺齐舟与刘骏之的关系,他可是一清二楚的。
“夫人,您,您的床也被翻过了。”有老妪过来投诉。
“好,好,颖之,让他们看个够,徐铉,要不要再拆些东西啊?”
“不用,不用……”徐铉擦了擦额上的汗,被刘晏参上一本已经是无可避免之事了。
三进的刘府规模不小,两组人马,一直搜了约一柱香才搜完全府,然后便似一阵烟般地溜了出去,徐铉最后一个离开,抱拳对刘夫人道:“咱家公务在身,先行告退,得罪之处,改日定当登门谢罪!”
“哼!”刘夫人挥袖走上阁楼,只见刘颖之坐在床边暗暗抽泣,闺阁内的衣柜衣橱均已打开,就连床上的被褥也被掀起。
“混蛋!颖之,别哭了,回头让你父亲参那阉驴一本!”
“娘,我没事,你说他们是不是在污蔑贺齐舟?他不是要找何青山报仇吗?怎么可能是何青山的儿子。”刘颖之道。
“徐铉当着那么多锦衣卫说的,应该不会假吧,反正咱们以后不见他为妙,我派小翠去叫你父亲了,待会让你父亲派人把骏之也接回来,如果贺齐舟找他帮忙,那可就麻烦了。”徐夫人道。
“贺齐舟不会是坏人的!”
“唉,你这丫头。走吧,先去吃饭,好好一顿饭给搅得……”
“娘,我吃饱了,不想下去了。”
“行,等小翠回来侍候你洗漱,今日就早点歇息吧。”
“嗯。”
刘母才一下楼,刘颖之马上收起泪水,轻拍床板,道:“齐舟哥哥,可以出来了。”
看似贴合的床板向下折翻,床板下一尺多厚的空间可以藏下两三个人。
“爹爹说,像我们这种人家,随时有可能满门抄斩,所以我和我哥的床上都有这个机关,留下一线可以逃脱的机会。”
“谢谢你,你是怎么发现我的。”贺齐舟奇道。
“屋外那么吵,我看西巷动静大,在阁楼上一眼望去,正好看到你准备翻墙出去,但巷子里有好多锦衣卫,我又不敢叫,真是吓死我了!”刘颖之拍拍胸脯,一副花容失色的样子。
“你怎么就确定我是好人?”贺齐舟低声问道。
“这还用确定吗?你肯定是好人!真羡慕小雪姐姐啊。”刘颖之不知为何会冒出这句心里话来,还未说完就已经满脸绯红。
“可小雪她……唉。”贺齐舟一想到自己逼死了张兴初,让小雪如此痛苦,不由得心痛万分。
“齐舟哥,你,你不会真是何青山的儿子吧?”
“我很可能是何青山与赫连明月的儿子,这点徐铉没有撒谎,但我不是齐国的叛徒!我觉得甚至何青山也未必真的有意反叛……颖之姑娘,你,你信不信我。”
“我当然信你,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刘颖之丝毫不作犹豫地说道。
“我有件重要的事要办,一定要尽快出城!”贺齐舟道。
“等我爹来了,让他想想办法吧。”
“不了,等夜深了,我看看有没有机会溜出去,放心吧,他们抓不到我的。”刘晏是太子帐下的肱股,贺齐舟既不敢轻易相信对方,更不愿连累刘家。
“吹牛,刚才要不是我,你都没地方跑了,我想信我爹不是坏人,他一定会帮你的。”刘颖之十分确定地说道。
“颖之,你没事吧?”刘晏来得比相像中要快很多,还未走到小楼就大声叫了起来。
“颖之,下来吧,你父亲来了。”刘夫人一同陪着走进小楼。“先别和他们说我在上面好吗?”贺齐舟仍有些担心。
“好。”刘颖之点了点头,蹬蹬蹬跑下楼去,边跑边说:“爹,我没事。他们说贺齐舟是叛徒,这不可能!”。
刘晏道:“我也觉得不可能,要是叛徒,在榆关时就会放周人进来了。我现在倒是有点担心骏之,他和贺齐舟交好,锦衣卫、武察司的人一定会去盯着他的,万一贺齐舟去找他,那就不太妙了。”
“明安,你快把骏之给接回来吧。”刘夫人急道。
刘晏道:“我已经让洪师傅去武备馆了。”
“爹皇上真的驾崩了吗?您知道外面这么多人,到底是怎么回事吗?贺齐舟怎么可能去刺杀皇帝呢?”刘颖之问道。
刘晏皱了皱眉头道:“我在内阁,有些事也不清楚,现在皇宫里有点乱,除了搜捕贺齐舟,还在到处抓陈党,连陈裕都被抓了,我不能久留,待骏之回来之后,得马上回内阁,安排皇上的后事与太子登基之事,这几日有得忙了。”
“老爷,徐铉又派人过来传话,说是要让这一片的住户全都暂时离开居所,让他的人进去再搜一遍,再在好多官员都在闹了,您看——”闻师傅匆忙跑来传话。
“他们都是朝廷命官,就算是百姓,也由不得徐铉如此胡来!走,带我过去!”本就怒气冲冲的刘晏,转身就往大门方向走去。待刘晏走出宅阺,已有不少官员和家属聚集在小巷内,自家大门口站着两名苦着脸的锦衣卫百户,见刘晏赶来,急忙单膝跪地,未等刘晏开口,便道:“刘大人,我们只是奉徐公公之令行事,实在不是有意冒犯,还望见谅。”
“刘大人,刘大人,您可要替我们主持公道啊!”那些老邻居们趁此机会也大声鼓噪起来,把人都赶出来了,要是家里少了点东西,到时找谁去要啊?有些不是很“干净”的官员,更是开始急着想要冲过来跪拜刘晏,只是被成队的锦衣卫给拦了下来。
“叫徐公公过来说话吧。”刘晏强忍怒气,对门前那两名百户说道。
“是,是。”两人应了下来,飞快地跑去找徐铉,他们当然知道刘晏在宅内,被指派来搜刘家时,就等着对方这句话脱身了。
徐铉干脆就没来,只是让人传话,说刘家就不用再搜了。
刘晏阴冷地对传令的百户说道:“徐公公是不是瞧不上本官,都不愿意当面一叙吗?他在哪里,你带我去!”
那名百户吓得连连摆手,道:“小的再去通传一下徐公公。”说完立即奔向就在半里外的徐铉。
被围起来的一共也只有四五十户人家,分布在横竖三四条巷子内,第二轮搜查也快结束了,毫无线索!寒风中,徐铉的额上已经开始沁出冷汗,刘晏又不依不饶地叫去问话,对方是姜杉跟前的红人,而自己则快要人头不保了。
正准备前去挨骂,有一名刑部官员跑近了对刘晏大声说道:“太子殿下吩咐了,命你全力搜捕逆贼,保护城中官民,但在搜捕过程中切忌扰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