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心吧,我不会出手的,希望你能遵守诺言。”赫连清风骑马就跟在车后数尺的距离,马车不是一辆,一共是五辆,何青山所乘马车的前后各有两辆,马车前后还有一队百来人的羽林卫骑兵。
“我可以保证,你出手或许能救下赫连长吉,但永远不可能再得到那两句功诀。”何青山道。
“放心吧,你知道我要什么。”赫连清风道。
一柱香后,何青山的眼神似乎又有了光彩,对贺齐舟道:“收起刀,换我来。”说完再次用两指抵住赫连长吉颈椎。
“到了,你想去哪里?”赫连清风问道。
“去月儿的书房。你们至少离开我们一丈,齐舟,走吧。”何青山道。
如同上车时一样,贺齐舟背起被点了穴道的赫连长吉,而赫连长吉的背上是何青山。何青山一手勾住赫连长吉的头颈,一手抵着对方颈后风府穴。
贺齐舟清楚赫连长吉的分量,估算下来,比自己矮不了多少的何青山最多只有八九十斤,而且确实是经脉俱断,真不明白他是如何运用真气的。
“羽林卫在殿外守护,其他人跟我进去。”跟赫连清风一同前来的还有木堂堂主,以及那五名老者,申亭古、余清都等人已经被命令去搜捕许暮了,赫连清风下的命令是:全城抓不到就在全国抓,绝不能放跑许暮!
“陪了我十七八年,今日之后,你们也可以重获自由了。”何青山回头看了一眼跟在身后的众人。
“是啊,回头看来,这些年还真像是被你给耍了!”那名刚才将贺齐舟拎入西间的老者说道。
“嗯?”赫连清风发了一声鼻音。
“陛下息怒,老臣失言了。”老者急忙说道。
“赫连清风,没想到你会派人来打扫这里。”何青山边说边替贺齐舟指路,宫殿所在的山峰三面是缓坡,一面是正对深峡的绝壁。两进三殿,书房和寝殿所在的最后一殿就位于绝壁之上。
“她若不是因为你,现在也不会是这么一个结果!”赫连清风跟在一丈之外,面露痛色。
“就算没有我,她也不会帮你的。”何青山同样是一副痛苦的神色。
“胡说,你知不知道?我甚至比父皇更宠这个妹妹……一到夏天,她总喜欢待在书房里,临风望川,还会千方百计地把我骗来下棋……”赫连清风道。
“所以说,是你放不下本不属于你的权力,是你亲手害死了她!你又何必在这里惺惺作态呢?”何青山道。贺齐舟已将两人背入书房。
赫连清风脸色一变,马上又恢复了正常,道:“争这些还有何用?是不是可以说了,如果所说无误,我可以让你和杨征的义子一直住在这里,甚至抓到你儿子后也给他留一条活路。”
“放心吧,我当然会说的,但先容我想一个双方信守承诺的法子。”何青山道。
“如此说来你还是不相信我?”赫连清风跟着走进了书房。
“你站着别动,也别让那些老家伙进来,月儿不喜欢人多。”何青山说道,书房的陈设几乎与二十年前一模一样。
赫连清风伸出一掌,示意身后的几名老者止步,自己则站在门口,道:“我劝你别耍什么花样,你不想今日就死吧?”
“贺齐舟,把我们放下来。”何青山指挥贺齐舟将自己和赫连长吉放在北窗下的圈椅前,双脚着地后,一手搭在赫连长吉肩上,勉强站住,然后缓慢地坐下,膝盖关节处“喀喀”响了两声。赫连长吉也随之跪了下来,何青山的右手始终牢牢地抵在其颈后。
贺齐舟都没看清何青山是如何出手让赫连长吉跪下来的,站在何青山身旁道:“男子汉死则死矣,若是华真功落入赫连氏手中,你知道会害了多少人吗?”
“别动不动就把死挂在嘴上,谁不怕死?就算杨征也怕!你以后就明白了,去,把窗户打开。”何青山道。
贺齐舟虽然憎恶何青山,但他毕竟救下了许暮,便依言走至窗前,取掉窗闩后却发现有点推不动向上翻的窗子,也不怎么敢用力,还以为时间久了,窗枢已烂。
“风大,用点力,记得用窗台上的杆子支牢。”何青山吩咐道。
贺齐舟依言用力,仅推开一线,一股劲风便扑面而来,推至最大,用木杆撑牢后,已是满屋的狂风。贺齐舟探头往窗外一看,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气,窗子下就是刀削般的绝壁,差不多三四百丈的山脚下是一条纤细如衣带的河川,仔细从上往下看去,似乎并无多少水流。
“真是书房?开了窗怎么看书习字?”贺齐舟看了看四周书架,并没有多少书籍。
“看书只不过是装装样子而已,她坐在这里就是为了赏景乘凉。”何青山干瘪的嘴角忽然往上扬起,像是微笑了起来。
“何青山,别试探我的耐心。”赫连清风忽然从门口消失,转眼便闪至两丈外的窗前,一手抓向贺齐舟的头颈。
“快杀了他!”贺齐舟虽然惊叹赫连清风的身法,但还是在对方靠近的瞬间一拳轰了出去,同时大叫一句,希望何青山动手杀了赫连长吉。可是一拳下去却如石沉大海,紧接的一脚尚未踢出,便被对方一把掐住头颈,真气回震后,只觉一口热血上涌,但还未吐出,又被赫连清风点中下颌,封住口腔,那口血又回咽至腹中。
“赫连清风你干什么?”何青山少见地激动起来,跪在椅子前的赫连长吉一声闷哼,眼珠子都有点向外凸出了。
赫连清风另一只手在贺齐舟脸上摸索一下后,一把撕下其脸上的面皮,随手扔出窗外,盯着数步外的何青山道:“他已经护送你到这里了,回到我手中才算公平,现在只是撕个面皮,下一次说不定是活剥他的脸皮了,我就不相信你放得下杨征唯一的义子。”
“好!算你狠,我可以相信你一回,我把功诀给你,你放他走!”何青山道。
“不行,唔——”贺齐舟在赫连清山的掌控下,脸色变得血红,其惨状更甚赫连长吉,只说了两字,便再也无法开口。
“还不住手?”何青山收力,赫连长吉的脸色顿时好转了不少。
“快说!”赫连清风并没有停止施压,贺齐舟已经翻起白眼。
“你肯定怀疑我的功诀,我先让他写下来!快住手!”何青山叫道。
“好,快写!”赫连清风收起真力,但并未放手,提着贺齐舟到书房最东端的长案前,那里的风最小。
“做梦!”感觉压力减小的贺齐舟叫道。
“别动手!”见赫连清风再次加力,何青山急忙叫道:“贺齐舟,你不写我也会说出去的!你写下来,我可以告诉你杨征和你母亲的事!只要活着,就有报仇的希望!”
“你以为他会放了我。”贺齐舟用尽力气叫道。
“我会让你活着。”赫连清风冷冷说道。
“先活下来再说!你不答应,我现在就说!难道你不想知道杨征来救我时发生了什么吗?”何青山看着贺齐舟的脸再次叫道。
“我写!”贺齐舟声嘶力竭地叫了一声。
“赫连清风,你必须再答应我一个要求。”何青山道。
“说。”
“我想和他单独说两句,不希望有别人听到,你拿到功诀后立即退出去,否则我是不会说的,你也别想立即证明真伪。”何青山道。
赫连清风想了想,说道:“好,不过我只能给你一盏茶时间,而且你得先放了长吉。”
何青山道:“太短了,一柱香!”
“一柱香也行,你得每过一盏茶背一句功诀,否则我立即破门而入!”赫连清风道。
“可以,时间从你关门算起,希望你身为九五之尊不要食言,贺齐舟,你写吧!”何青山说完收回了按在赫连长吉颈后的手,道:“长吉,虽说你对我的都是假意,但毕竟还算是孝敬,为师真没想过要杀你。”
何青山为何要争取单独谈话的机会?是不是想让自己有机会从北窗逃遁?现在赫连长吉也无性命威胁了,自己写下功诀是不是会有一线机会?何齐舟飞速想了一下后大声叫道:“写就写!研墨!”贺齐舟虽然仍被赫连清风掌控,但一句“研墨”就像是在使唤书僮。
赫连清风可不想等两人反悔,隔空自墨盒内抓起一枚墨球,飘至案头那方金黄的澄泥砚上方时,忽然化为齑粉落在砚上,再从水盂里滴上几滴清水后说道:“写!”
两句功诀,不过十六字而已,赫连清风看着贺齐舟写完后,一把夺过宣纸,然后连点贺齐舟七处大穴,将其扔到何青山的圈椅边上,再隔空解了赫连长吉的穴道,一边走出书房,一边道:“何青山,我早就看出你没气力了!如果你所说的和他写的不对,后果你应该清楚。长吉,滚出来后把门带上!”
赫连长吉看了看父亲的背影,又转头看向贺齐舟与何青山,满眼俱是怨毒,刚才真正是从鬼门关上走了一遭,虽然很想动手杀了何齐舟,但还是强忍住怒意,步出书房后,轻轻地带上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