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雪,那么多伤兵,单我一人就住这么大一间,实在不好意思,要不……”贺齐舟吃着许暮雪喂的药粥,含糊说道。
“要不什么?”许暮雪问道。
“反正你也变成许暮了,要不就在外间搭个床铺吧,也方便照应,不用这么辛苦地从客栈那儿跑来跑去。”
“想死啊?姜烁可是知道我底细的!”小雪嗔道。
“是啊,就因为他知道底细,所以有什么关系,都同床这么久了……”
“滚滚滚!要气死我啊!再说我就走了。”
“好好好,你就住客栈,浪费银子吧!”
“浪费你的银子啊?唉,榆州城一下子死伤这么多人,不知道朝廷会不会答应柳知府的请求。”
“应该会吧,否则谁还替朝廷拼命呢。”
小雪道:“未必,这些年户部年年亏空,我爹说,户部还积欠着工部好几十万两,有些雇工都是自己垫饭钱、行资在干活。我看,多数是柳系舟自己要贴银子了。”
“嗯,你爹应该清楚朝廷的状况。真没想到柳知府是这样一个人。”贺齐舟正说着话,忽然向窗外吼了一句:“喂,姜烁,你要再偷听,我就揭你老底了哦!”
“咦,真是神了,都伤得起不了床了,怎么就知道外面的人是我?”姜烁拄着个拐仗推门而入。
“你把手里那根东西扔了我都听得出,脸皮这么厚的,除了你还有谁?”
“怎么说话的?”姜烁没好气地回了一句,道:“好心再来看看你,没想到你小子这么不近人情,怎么,影响你们俩独处了?萧公子可就要凯旋了,那时看你们怎么办?”
“姜烁,是不是找打啊?”许暮怒道。
“哟,还动气了,不说了,不说了。对了,贺齐舟,你刚才提到柳知府,是你同乡吧,原先你认为他是个什么样的人啊?”姜烁不经意地问了一句,找了把椅子大大咧咧地坐了下来。
“管你什么事啊?”贺齐舟还真有点生气,刚刚和小雪待了没多久,这个恼人的姜烁又摸来了。
“当然和我有关啊,多打听一下未来岳父大人的消息,也可以投其所好呀。”姜烁正色道。
“你没开玩笑?”贺齐舟惊讶道。
“开什么玩笑?这么好一个大美人,错过了才开玩笑呢。”姜烁更加严肃起来。
“那拥翠楼里的那位姑娘呢。”贺齐舟问道。
“我想你可能是误会我了,我,我,……唉,算了,反正我以后就认定这位岳丈大人了,拥翠楼拜托兄弟你就别再提了,有了臻姑娘,京城四美我都不放在眼里。你们别笑呀,我是认真的,再提拥翠楼别怪我跟你们翻脸哦!”姜烁起身叫道。
“公子,什么楼啊?知府大人正找你呢。”江大民快步跑了进来,手臂上、头上裹着厚厚的纱布。
“那快走啊,贺兄弟,岳丈找我定是正事,改日来看你。”
“公子,我和柳大人说你在这里,他马上就来,
说是正好过来看看贺齐舟。”江大民道。
“咳咳……”姜烁干咳了两声,拍了拍江大民的肩膀道:“别提什么楼了,你就老老实实站在一边。”
“好勒。公子,等贺行舟能下床了咱们去城里喝花酒,都有半年多没来州府了,也不知道那些姑娘还认不认识……唔、唔”
江大民说到一半就被姜烁捂住了嘴,门外又传来柳系舟的声音:“喝酒也叫上我,哈哈哈哈。”只见柳系舟大踏步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粉首低垂的柳臻。
“参见世子”进门后柳系舟向姜烁拱手作揖,柳臻亦是微微一福。
“不敢当,不敢当,岳——柳大人不必多礼,不知找我有何事?”姜烁急忙改口,作揖还礼,这腰都快要对折了。
柳系舟道:“京中来了封六百里加急,让你我和鲍安先做好善后事宜,不日就有封赏下来。贺贤弟,听说夜间你就醒了,因为手上还有些公务,过来得晚了些,莫要见怪哟。”
“哪会啊,您忙您的吧,小侄这点伤算不得什么。”贺齐舟手脚乏力,勉强点头示意。
“这次北周重挫而退,贤弟居功至伟,我已经和世子殿下联名上奏,为你请功了。”
“柳大人,晚辈实不敢当。”
“家父在大将军帐下听差,一直以小弟自居,你如果实在嫌弃我,那我就叫你一声贺大人吧。”柳系舟道。
“柳大人,我真没那意思,这次榆关能守住全靠您及时从州府搬来救兵,以前如果有什么地方得罪了,还请海涵,家母的那块地……”
“这事是我家做得不对,我还要向你陪不是呢,其实那个钱庄我不过只占两成,大头是我胞兄的,他在户部不方便经商。此事家里已经和我说过了,大哥是有建祠的想法,但那些下作手段都是柳林自作主张,祖母说,以后不会再提此事了。”柳系舟道。
“那就好,否则我还一直把你当成幕后主使呢。”贺齐舟开怀一笑。
“幸好你没去京师告状,否则别说升到知府了,我那个同知能不能保住还未曾可知呢,哈哈哈哈。”柳系舟又是一阵畅快的大笑。
“柳大人不愿去湖州任知府,反而选择这么个贫苦危险的地方,还让瘦弱的家人一起来此吃苦,这早已在朝中传为美谈了。”姜烁不失时机地说了一句。
站在角落里的柳臻不时向姜烁偷偷瞄上一眼,此时更是投上感动的目光。
尽数落在眼里的许暮揶揄道:“你都不在京城这么久了,怎么这都知道啊。”
“谁不知道我在京中朋友遍地,消息灵通啊,就算是在镇北关也是书信不断……”
“是啊,是啊,公子,小衙内的信还没来得及让您看呢,他要和您赌一下拥翠楼新来花魁开苞的价码,咱赌不赌啊?”江大民顺着姜烁的话急忙说到,恰好证明姜烁刚才所说的“朋友遍地,消息灵通。”
“去去去,去买点酒回来,咱也不能老是吃柳家的。”姜烁急忙将江大民推出门去,恨
不得将他一脚踢飞,转身时还悻悻地嘀咕了一句:“活该抢不过林川。”
“什么拥翠楼啊?”柳臻弱弱地问了一句。
“哦,天刑院喝花酒的专用酒楼。”许暮横插了一句。
见贺齐舟也要开口,姜烁急道:“兄弟,你可不能再乱说了!”
贺齐舟道:“你怕什么,我只是想问一下柳姑娘,有没有见着萧寄怀?是不是一尝夙愿了?”
柳臻一下子脸色大变,脸刷地一下子从脖根红到额头。
“说什么呢,不就是个普通男子嘛。只不过名气大了点而已。”许暮帮忙说到。
“嗯,我也这么觉得。”柳臻感激地看了眼许暮,低声应了一句。
姜烁大喜,道:“那家伙就喜欢臭美,真正有见地的没几个喜欢他!”
“世子这就有失偏颇了,萧公子文武双全,和你一样都是我朝不世出的人才。”柳系舟道。
“是是是,哦,不不不,伯父谬赞,谬赞了。”姜烁听得有些心花怒放,看向仍旧红着脸的柳臻更是心喜。
“你当得起!帅才!大英雄!”许暮半开玩笑,半认真地答道。
“你们一对才是我的救星!别管什么萧公子,我看好你们!”姜烁激动说道。
“我虽不懂武功,但听说萧公子的武学造诣极深,本官和他浅谈一番,文采韬略亦是出众,世子可不要轻易捧杀这两位,今后官场的路还很长,有棵大树挡在前头还是比较稳妥。”柳系舟实在没听懂姜烁言外之音,善意地提醒了一句。
“傻子才和萧寄怀在官场上争呢,不过其他方面可不能输给他!”贺齐舟偷偷向许暮投去一缕脉脉眼神。
“军界吗?他的根基极深,若是假以时日,你未必会输他。目前还是先立稳脚跟再说。”柳系舟怕贺齐舟年少热血,忍不住再次提醒道。
“岂止在军界……”姜烁忍不住又想插话,以报复许暮刚才挑起的话题。
“咳,咳……”许暮用咳嗽打断姜烁的话,顺便瞪了眼正在偷笑的姜烁,有些尴尬地说道:“柳大人,时候不早了,还是先去吃晚饭吧。”
“噢哟,我怎么把这事给忘了,贺贤弟,大夫说你还需静卧一些时日,好生歇息吧,我们这就走了。”
“好的,柳大人。柳姑娘,江大民买酒回来可以让他讲讲京中趣事……”贺齐舟道。
“那家伙酒量不行,喜欢胡言乱语,不叫他,我们走吧!”姜烁道。
“我还没去过洛阳,还真想听听京城是怎样的热闹。”柳臻说到。
“我和你说呀。”姜烁一边说话,一边赶着大家出门。
“许暮,你,你等一下。”贺齐舟见人都快走了,急忙叫道。
“是不是要如厕?我安排下人过来?”柳系舟停下脚步。
“不用不用,我动还是能动的,只是想再问问榆关的事。”贺齐舟道。
“好吧,许公子那你尽快过来。”柳系舟转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