场上的许暮忽然改变了打法,众人只觉眼前一花,许暮瞬间便转到乌尔汉一侧,双掌一前一后如利刃般刺向对方!又是阑珊步!
乌尔汉虽惊不乱,他已经对阵过一次峨嵋任峡了,再说天山与峨嵋也多有交往,对于阑珊步并不是十分陌生,而且他也知道这是许暮的绝技之一,虽然许暮的步法显然要比任侠高出许多,但自己并不贪功,所有招式都是只守不攻,见对方自侧面攻击,便抡臂如刀,加持冰雪之力,迅疾斩下。
许暮也不再硬拼,收手——闪身——出拳!只是乌尔汉也不慢,相较于以快见长的乌尔娜,真正发挥实力的乌尔汉比自己的妹妹只快不慢!而许暮侧频频使出虚招,乌尔汉每一式都不敢怠慢,稍一疏忽便会被一击而溃,只能以实防虚。
只见战台上漫天飞雪之下,一道模糊的身影绕着几乎总在原地转动的黑塔上下翻飞,不时有冰屑激射而出,四周观众摒息静气,竭力想看清两人的招式。
不知是不是真气耗尽,差不多缠斗了一柱香之后,两人飕然分开,那黑塔噔噔噔退后数步,单膝跪地,抬头朝着总算站定下来的许暮咧嘴笑道:“哈哈哈,爽快!好一招点石成金,我输了!”说完踉跄走向台阶之下。
贺齐舟应该是少数看到许暮出招之人,许暮基本上是虚七实三,最后的三招,许暮接连用了大河拳、大圣拳、点金指三门功夫。乌尔汉虽说招招实打实地应对,但总还是有些轻重之分,应是没想到许暮在连续两招实招之后,利用大圣拳纷杂的拳影,居然以点金指在阑珊步的配合下,骤然点向自己的膻中穴,再也无法应对,只是稍稍避开了一寸,而许暮手下留情,点金指并未使出全力,故乌尔汉除了有些虚脱和双臂擦伤外并无什么内伤。
许暮之前几乎只用柳绵掌就一路走到了最后的殿试,本来还想保留一些绝技,不过乌尔汉极为顽强,不停的用出阑珊步也颇耗功力,最终只能选择用点金指来结束战斗!
贺齐舟当然也知道点金指,虽然颇为高明,但并不是金陵派的绝学,当初卫进贤在元通寺山门前就使过,只是和许暮的精妙相比,那就犹如云泥之别了。
按殿试规定,前两场之后会有半个时辰的休息疗伤时间,然后再比后两场,决出状元、榜眼和探花。
姜琮见雪越下越大,好些文官似乎都冻得不行了,便下旨全都进建极殿侯着,所有的新科进士则在殿外九开间的廊柱下避雪。许暮等四人被允许独占一隅运功调息,其他人则三三两两地讨论着刚才两场对决的惊艳表现,而殿内又是一副乱哄哄的景象!
皇帝恩准在殿内布下坐席和条案,又煮了姜汤让众官员御寒,只是官员之间又起了争执,不知是谁将江陵两起命案的疑点搬出来讨论,人物、时间、地点都说得极为详尽,陈党之众纷纷认为贺齐舟嫌疑极大,理应暂停其武举资格,先行审理后再作决断。
万志远等人则对陈党之辞不屑一顾,认为他们只是捕风捉影而已,最主要的是贺齐舟与两
名被害之人几乎没有瓜葛,根本就找不出什么作案动机,以动机之辞反问之后,陈党之人一时也无以回应,高坐龙椅上的姜琮正闭目养神,一副昏昏欲睡的样子。半个时辰一到,众官员除了少数几名实在身体堪忧的准予在殿内休息外,其余人都回到了自己原先观战的位置。
殿外的大雪仍是纷纷扬扬,乌尔汉在临战之时告知诚王,自己苦思冥想之后,仍是无法破解姜竹的大嵩阳指,主动认负,探花之位由姜竹获得。许暮与贺齐舟的决战便提前到来。
许暮出人意料地选择用剑,持剑的两人面对面站定后,贺齐舟笑道:“你再想踢我屁股,可就没这么容易了。我会全力以赴的!”
许暮微微一笑,道:“果然不出我所料,进武备馆对你而言本就不是什么难事。那你要小心点了,我也不会手下留情的!”
经过上一轮的苦战,无论是真武拳还是玉皇剑,贺齐舟都有了长足的进步,至少在招式的运用上已经十分纯熟了。见过许暮与乌尔汉之战后,贺齐舟不求有功,先求无过,学着乌尔汉的样子,所有剑招先求自保,争取能像和姜竹之战那样,击断对方的宝剑!
主攻的许暮当然清楚贺齐舟的心思,以金陵剑法突袭贺齐舟,再配以刁钻的阑珊步,将金陵剑法的轻灵飘逸发挥得淋漓尽致。而通了四脉之后的贺齐舟,无论是身法和感观都有所提高,虽然应对得有点手忙脚乱,但凭着对金陵剑的了解,还是一次次化解了险情。
与乌尔汉相同,贺齐舟几乎也是每一击都实打实地发力,近百招时,只有数次和许暮之剑相交,大多数时候对方总能变招后轻易滑过,双方的长剑几乎都完好无损。
尽管贺齐舟的打法更耗功力,但凭着坚实的底子,一时半会还不可能露出疲态。许暮自知仅凭金陵剑法极难战胜对方,便时不时穿插进点金指的招数,只是贺齐舟显然对六派的武学较乌尔汉要熟悉得多,凌空发出的指劲不是被对方避开要穴后以真气挡住就是被其身上革甲所阻。
雪花在两人的剑花中四处翻飞,两百余招之后,两人的出剑非但没有丝毫地降速,反而感觉越来越快,许暮消耗贺齐舟内力的目的好像没有达到,而贺齐舟击断对方兵刃的想法也未曾实现。
贺齐舟一直仔细地观察着对方的出招,然后在对方挺剑一击后,第三次发现许暮左肩低沉,右膝轻拱,前两次出现这种动作后,许暮都是突然旋向自己右后方。憋了半天的贺齐舟总算找着机会,身子事先右转,势大力沉地一剑横扫,料定对方只能以剑招架,心中暗自得意。
然而许暮的身法并未如贺齐舟所料般右转,在四周所有人看来,许暮明明转至贺齐舟左侧,那家伙却拼命往右砍了一剑!等到贺齐舟发现中计之时,许暮的剑尖已如蛇吻般舔向自己后颈!
贺齐舟虽惊不乱,急忙一个前扑,右脚脚根如长了眼睛般倒踢许暮右腕。
已经占得先机的许暮,鬼魅般躲开贺齐舟的脚踢,长剑改刺为抹,剑锋瞬间拉近
到贺齐舟颈项寸余。
贺齐舟无奈之下,只能倒地翻身,将长剑斜架在颈侧,刺耳地一声尖响后,双剑剑刃在贺齐舟颈侧划过一串长长的火星,后背还未着地的贺齐舟发现许暮踢向自己的脚尖已经近在胸前了,情急之下,只能用左手推按对方脚掌,真气尽量往胸前聚集!
“嘭”地一声闷响,仰面倒地的贺齐舟尽管用手稍稍架住了一点,但胸口仍不免被许暮接接实实地踢了一脚,人在厚厚的麻布垫上飞速地倒滑出去。由于垫上已经有一层薄薄的积雪,地面湿滑,倒飞出去的去势更是惊人,眼见离台沿不足五尺,胸口巨痛的贺齐舟顾不得后悔自己的鲁莽,便翻手一剑刺入地上的垫子,数寸厚的麻垫“啪啪啪”地一路断裂开来。
正当贺齐舟因为速度降低准备松一口气时,已经透过麻垫刺入石砖的长剑一下子崩断成三截!员齐舟反手又将不足半尺的残刃再次插入麻垫,直到半个脑袋滑出战台,人才总算停了下来。只是现在连松口气的时间都没有了,许暮抖起的剑花又兜住了自己的双腿!那家伙不把自己逼出战台还不罢手了!
贺齐舟一发狠,右手用力拉了已经嵌入石砖的剑柄一把,人直挺挺地朝右滚去,边滚边收腿团身,以期能站起身来对敌。
已经被闪开距离的许暮笑道:“若论谁最能滚,你贺齐舟可是当仁不让啊!”不过手底下的动作却是一点都不慢,右腿又是狠狠对团起身子的贺齐舟扫了过去!
贺齐舟听得劲风逼近,双手撑地,再一个前滚,只是屁股仍是被许暮的脚背扫到,人如肉球般往左侧飞了出去。贺齐舟急忙展开双腿,连退数步后,总算站定,只听持剑缓缓而来的许暮又笑道:“要踢还是踢得到的!”
贺齐舟屁股和脸上同时发烫,好在没受什么大伤,嘴硬道:“看看脚踝受伤了没有?很少有人经得起我铁臀一击的!”
许暮哑然失笑,长剑又起:“好啊,快来用你的铁臀来接剑吧!”
没了兵刃的贺齐舟这回可是真正陷入险境,许暮的出招快如闪电,远非之前所有对手能及,贺齐舟只能靠不停地闪躲来避开长剑,实在躲不了就靠那革甲挡一下,全身真气贯注后,凸起的革甲没几招就被划裂开来,贺齐舟有两次故意露出破绽,想引许暮近身追击,但那狡猾地家伙却总是一击而退。
当胸侧革甲再受一击后,终于在贺齐舟真气鼓荡之下,完全裂开,许暮退后数步,似乎是在等贺齐舟认输。
贺齐舟并不理会许暮的好意,反而将胸甲一扯为二,一手一片,将革甲当作了武器。
许暮又是好笑又是好气,欺身复进,一招七星连环直取贺齐舟中路各处要害。
贺齐舟气贯双臂,挥舞起两片革甲以三环套月应之,剑光过处,一片片革屑混入雪花之中,革甲瞬间就被削去一半,只是许暮的剑势也已力竭,两人相距已不过四尺,许暮知晓贺齐舟是引自己近身,不过心中早有应对之策,反手出剑砍向贺齐舟肩颈,逼其后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