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齐舟没想到刚上完上午的课,现在又在学院室内校场中看到了谭教授。就在刚才,段先觉为八名参加武举的学子讲解了会试的规则与赛程,由于还有文试部分,所以,一向看重教授武学的四校,往往在最后关头会给举子恶补一下文史,八人中只有李若谷和贺齐舟是文史班的,两人几乎从不缺课,所以谭耘所讲多数已是耳熟能详了,贺齐舟还是在琢磨刚才段先觉所说的赛程。
武举将在十二月的最后五天进行,第一天比的是骑射和文试,第二天比功法,最后三天则是对试。骑射的是在武备馆的大校场进行,以沙漏计时,沿赛道骑马出发,射出十支箭后回到.asxs.,漏沙少者为胜,若一箭脱靶,则加沙一两,最终以名次计分,榜首为一分,第二为二分,第三为三分以此类推。
下午则是文试,考校战史、策略、兵法等,最终亦是按名次计分,最优仍为一分。
第二日考校功法,集合地点仍在武备馆,但赛题会在考前公布,按最终成绩排定名次。
第二日晚间会放榜公布三项比试得分,最少者为最佳,最多者最劣。得分最少的前一百二十八人才可参加第四项赛事——对试。签位按前三项名次排列,第一对上第一百二十八位,胜者进入下一轮。
第三日比两轮半,之所以叫做两轮半是两次捉对厮杀后,决出三十二强,但武备馆进士招取四十八人,三十二强之战被淘汰者还可加试一次,捉对比试后,胜者获得进士资格,但无缘下一轮比赛。
第四日比三轮,决出四强,从第四日的比赛开始,如果签位是同校、同派、同省的,应自动错开,重新排列到临近一位座次,以防作弊,直至无法排列。
最后一日比两轮,其实就相当于殿试了,皇帝亲临,决出状元、榜眼和探花位次,状元还可获得一次上书建言的殊荣。
因此能否在前两天的三项比试中进入一百二十八名至关重要。
有人问会不会因为前三项的失常,埋没了真正的高手,段先觉笑答,当然有可能,不过真正的高手都是聪慧之辈,前三项还是离不开一个“武”字,极少有高手会进不了前一百二十八名。
这次五天的集训,主要还是让这八人熟悉前三项考试的规则,并加以强化练习。像其他班级,平时也有骑射和文史课,只有文史班,设着就是混日子的,贺齐舟在校内就没有摸过马匹。
好不容易等谭老先生讲完文史课,八人就转去室外校场练习骑射,段先觉说学院的马道正是依武备馆测试场地的规制所建,只是武备馆的校场极大,比试时一分为二,可供两人同时上场。举子可自带马匹,也可用抽签用武备馆的马,但弓箭却只能用武备馆的。贺齐舟看了看胯下病痪痪的瘦马,问道:“那不是很不公平吗?这马怎么比啊?”
段先觉笑道:“好马都在军中,我们学院能养这些马也算不错了,不
过武备馆的马都是良驹,当初设立的要求就是上了马就能奔赴战场的,如果骑术还可以,是不用担心马的问题的。”
贺齐舟见箭靶比巴掌略大,离赛道也就三十余步,自己在马上闭着眼睛都能射到,也就不担心什么了,后面几天到校场与这些驽马相看两厌,也只是装装样子而已。
至于最后一项功法比试,因为去年比了内功,段先觉猜测这次比的应该是轻功,至于怎么比法,那就像文科科举的题目一样,一般是不会让人知晓的。然后是第一天集训的最后一个项目,院监大人逐一训话,贺齐舟正愁没有机会问问案子的事,能见到万志远那是再好不过了。
贺齐舟排在第五个进了万志远的独家小院,只见万志远坐在条几后面,左臂缠着厚厚的布条,显然是有伤在身。示意贺齐舟坐下后,说道:“安排大家谈话,主要是为了单独和你说两句,坐吧。”
贺齐舟问道:“大人,您的伤……”
“皮外伤而已”万志远道:“就是这次在捉拿官道匪首时大意了,当时只想着抓活的,唉,八脉高手以死相拼的时侯,即便我们是三个人,还是不能小觑啊!你暗中救出季晟的事我也知道了,做得很好,有什么想问的,你现在可以问了,注意时间,武察司还是在注意你的举动。”
贺齐舟忙道:“武察司现在还在校外监控吗?那日姜坻派人来接走季大哥时为何不见武察司的人?真凶肯定和史岚和陈家有关,太子那里能不能将他们治罪?还有,大人,您知不知道张知府和金陵派李济尘先生的现状,他们是无罪的,有没有办法营救一下啊?还有……”
“停停停!你还是先听我说吧。”万志远便先将前天凌晨剿灭匪巢包括事后韦同自尽、史岚结案之事都告诉了贺齐舟,其他的事他知道的并不比贺齐舟多多少,然后正色对贺齐舟说道:“贺齐舟,我找你主要是想关照你一下,你还年轻,有些事比你想像的要复杂很多,不要掺和进去,先想办法进武备馆再说吧,还有,姜坻不简单,尽量不要和他走到一起,至于张路遥和李济尘他们,对手和后台都不是一般的硬啊,你可不要犯傻去做些蠢事哦。”
“那季晟现在是不是没有嫌疑了?”贺齐舟问道。
“怎么可能,只要张路遥一日不脱罪,他一日就不会被撤下通缉榜,有太子在,你也不用再管他了,武察司还在盯着你,他们甚至还换了个驻校探员,实力比前一个要强多了。你自己还是谨言慎行吧。”万志远道。
贺齐舟还想说些什么,被万志远打断道:“我能帮到的,是不会不帮的,你回去吧,小心点。”
贺齐舟向万志远深深鞠了一躬转身离去,得到这个好消息,回头准备再去通知张晴柔、许暮。
临近武举,京城内外忽然热闹起来,全国各地的举子纷纷进京,多有师长陪同,外城内的客栈几乎都被预定一空,连往常
空空落落的南直隶会馆也一下子热闹起来,贺齐舟经段教授同意,可以将自己的马养到学校校场马舍之内,趁着上午没课便进城来到南直隶会馆,顺便将昨天万志远所说的情况和张晴柔也说一下,排除了季晟为郊外劫匪的可能、并暗示季晟安然无恙,一直将季晟视作兄长的张晴柔自是稍稍宽心。
贺齐舟本想和杨山、张晴柔吃过午饭后一起回学院参加下午的课程,只是久困会馆的大黄马竟然对贺齐舟发起了脾气,响鼻打个不停,贺齐舟一见大黄,便便大腹下垂,又胖了几分,而毛色愈发泛黄,显得困顿无比,无奈对杨山二人说想带大黄出城跑上一圈,下午课上再见了。
大黄见贺齐舟有带它出城的意思,也不再发火,城内不便骑马,大黄乖乖跟在齐舟身后,一人一马均因大黄的丑陋而被周围的行人暗暗嘲笑,反正人、马都见惯不惯了,也不在意,径直出了外城,到了廓城之后,道路宽广,贺齐舟翻身上马,拍了拍大黄的脸颊道:“大黄啊,不知道这个月下来你来能不能跑,这次武举就靠你了!”
大黄好似听懂了一般,撅了撅蹄子,准备狂奔起来,贺齐舟慌忙收紧缰绳,这可还在廓城之内啊,不过允许大黄加快脚步,出廓城南门而去,贺齐舟沿官道打马走了数里,选了处林疏坡缓的地方,尽情让大黄奔跑起来,贺齐舟恍惚间又觉得回到了小时侯在白练山中骑马打猎的情景。
可惜的是大黄速度倒是没减下多少,耐力却不比从前了,只是快速跑了十余里,便气喘如老汉一般,贺齐舟只得下马,为其找了处水塘,破开薄薄的冰层,让大黄自行饮水,虽已是隆冬,但贺齐舟感觉往北上千里的京城甚至还没有往年江陵的冬天冷,溪流的有些地方甚至都没有结冰。
水塘离着官道不远,积水来自西山小溪倒也清澈,贺齐舟隐约听到坡顶密林处有人马之声,一时好奇便徒步走近一观,只见林间溪水旁五名青年正在商议什么,任由五匹马儿在溪边饮水,贺齐舟见五人衣着相同,四人围着一人说话,被围之人显然是这些人的首领,远远地也看不清脸庞,只是一块紫色头巾颇为显眼。
贺齐舟一看便知是来参加武举之人,只是不知是何门派,也不愿多惹是非,便回到大黄那里,大黄不知是在一阵猛跑后还想在休息一会,还是城中待得久了,不想这么早回去,贺齐舟去牵他时,竟赖着不肯挪步。
贺齐舟见时间尚早,也不和它计较,任由它在水塘边走来走去。没过多久,矮坡对面忽然传来女子尖叫的声音,贺齐舟心中一凛,急忙朝发出声音的地方赶去,翻过小坡,越过刚才五人饮马的小溪,前方不远处有一条林间小道,通往远处的官道,小道上一辆质朴的马车前站着四个男子,中年车夫跌坐在不远处的地上,一名女子坐在马车门口,尖叫声应是她发出的吧?贺齐舟心想,莫不是又有劫案发生?也不敢莽撞,悄悄潜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