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玥被重新关回了高湛的寝宫,外面重新安置了人手,门也被锁上,宇文玥纵然心急如焚,却也无可奈何,只能呆呆地坐在桌边。
高长恭应该不会有事吧?毕竟他是高湛的侄儿,上次他受伤,高湛居然亲自去看他,高湛对他应该也是有几分亲情的吧?更何况高长恭现在是齐国的两大守护神之一,高湛现在很倚仗他,再怎么说,也不会为了莫须有的罪名,草草地将高长恭定罪吧。
宇文玥胡乱地想了很多,其实作为周国的公主,她应当希望高湛将高长恭降罪,最好免了她的职,甚至是杀了他,这样齐国就会元气大伤,为周国创造良机。但是,高长恭是为了救她而惹怒高湛,如果真因她而死,那么她会一辈子良心不安的。爹爹当初说了,人最不能失却的就是善心,宇文玥心里一直记着这句话。
而派了人将宇文玥重新关进去之后,高湛心里抑郁难平,在御花园里踱步。期间,高孝琬前来求见过,他让曹林直接回绝了。虽然高孝琬也是他的侄儿,可他一点都不喜欢这个鲁莽的河间王。他才刚刚将长恭入了狱,聪明的人至少等上一天,待他气消了再来求见,而高孝琬却一点也沉不住气。
“宣和士开。”他突然吩咐曹林。
不消片刻,曹林走过来轻声禀告:“皇上,和大人已经来了。”
“宣他进来。”
和士开快步走了过来,恭恭敬敬地行了礼。昨天,高湛设局迷晕了宇文玥,将宇文玥带进了宫里,他这才知道,原来宇文玥竟是个女子,而且还是周国的公主!只是,看高湛在朱子君成亲那日的表现,分明之前就认识了宇文玥,他和士开一直跟在高湛身边,可未曾看到过宇文玥,高湛何时认识了宇文玥着实让他疑惑。
不过,这些都不是他应该去弄清楚的问题,他只需知道,皇上对宇文玥很在意,这就够了。伴君如伴虎,切忌虎口拔牙,但如果知道老虎的喜好,则可使自己的仕途更加顺畅。
今日,他听闻御花园之事,大为震惊。兰陵王高长恭居然被高湛落了狱,且是以“与周国来往”这一罪名,那么这件事定是与宇文玥有关。同时,他心里又有了一丝窃喜。高长恭素来与他不和,多次当众驳斥他,他早就想好好给他点颜色瞧瞧,偏偏高湛对高长恭十分倚重,他撼动不了高长恭的地位。此时,高湛忽然宣召了他,他便赶紧进了宫。
高湛让他坐下,与他下棋。
和士开小心翼翼地走着每一步棋,既不能超过高湛,也不能显得自己的棋技太没用。
“士开。”高湛忽然唤他。
和士开马上停下自己手中的棋子,问道:“皇上面色忧愁,定有事情郁结于心,不妨与士开说说,也许士开能够给皇上分忧解难。”
“还是你最懂朕。”高湛忽然笑了笑,“今日朕又生气了,犯糊涂了,将长恭入了狱。”
看这样子,高湛是准备放了高长恭,和士开暗暗皱眉。高湛总是这样,心里像住了两个人,有时候“一个人”做了一个决定,片刻之后“另一个人”又会更改,这次看来他又准备改变决定。
不行,决不能让他改变决定,和士开立即说道:“皇上,与周国来往之事是大事,您可得明察啊!兰陵王手握重兵,如若生了叛变之心,那么大齐都危险了!”
高湛凝眉,转瞬又道:“朕相信长恭不会的,今天下午是朕失态了。朕与长恭一道长大,长恭是什么人朕怎能不知道,他绝做不出叛国之事。”
和士开张嘴还想再说,高湛却道:“士开,朕知你与长恭素来不和,但此事朕希望你放弃偏见,你认为长恭会不会做这种事?”
高湛都将话说到了这份上,他若是再说高长恭的不是,岂不是坐实了“不和”?和士开忙笑道:“我与兰陵王的不和仅仅是政事上的,士开绝不会公报私仇,士开只是担忧大齐,才会怀疑兰陵王。”
“那就好。”高湛又下了一步棋,道,“只是朕担忧他与宇文玥似乎早就认识,如果他也喜欢宇文玥,倒让朕不知如何是好了。”
“哦?”和士开试探,“兰陵王怎么会和宇文……姑娘产生什么关系?”
在这宫里,高湛认为只有和士开最懂他,因而任何事他从不瞒和士开,包括宇文玥的身份。于是,他便说起下午之事:“宇文玥妄图逃跑,找长恭帮她,长恭居然也答应了。被朕发现后,长恭还为她求情,让朕放了他。朕恼怒不已,这才将长恭落了狱。”
原来是这么回事,和士开粘了一粒黑子,放在指尖摩挲,笑道:“皇上,兰陵王虽说与您亲厚,但毕竟是臣子。古往今来,哪有臣子与皇上争夺女人的道理?皇上看上的女人,自然该是皇上的,相信兰陵王该明白这个道理,岂会为了一个女子来反抗皇上?皇上又何必忧心呢?”
高湛顿悟,也是,长恭怎会与他抢女人呢?他大笑,又稳稳地落了一步棋:“士开,每次与你交谈,朕的心境便会开阔不少。”
“皇上过奖。”和士开也微微笑着。
呵,高湛已经对他刚刚的话深信不疑。高长恭若是对宇文玥并无他想,那倒是没什么,一旦他对宇文玥有了什么想法,高湛的愤怒生气一定更甚。
和士开看准了棋局,下了一粒黑子,高湛又是大笑,下了一粒白字:“士开,朕赢了。”
和士开这才“恍然大悟”,心悦诚服道:“皇上棋艺精湛,士开甘拜下风!”
高湛站起身,笑道:“时间不早了,你先退吧。”
“是。”和士开恭敬地行了退礼,慢慢往回走,转身的时候果然听到高湛唤来曹林,让他前去接高长恭出狱。
哼!和士开心内冷笑,兰陵王,我们走着瞧!
当晚高湛来到寝宫,宇文玥一看到他进来,马上戒备地看着他,心里虽然很想问一问高长恭,但还是忍了下来。高湛几不可闻地笑了笑,走近一步。宇文玥马上退后一步,与他保持一定距离。
高湛又进了一步,宇文玥再退一步。如此下来,宇文玥很快被堵在墙角,退无可退。
迷~药的药效已经完全退去,宇文玥看着高湛,心里想着,如果他敢再过来,大不了鱼死网破。在门外的侍卫进来之前,拼死她也要结果了他的命,也算是完成了她身为周国公主的使命,为周国做了一件好事。只是,到时候真杀了高湛,不免带累小谢和阿喵陪自己一起死了。
高湛却停了下来,似乎叹了一口气:“为何你要怕朕?”
“我才不是怕你!”宇文玥冷笑,“你除了会将我身边的人关起来威胁你之外,还会干什么?堂堂齐国的皇帝怎么这么卑劣!”
“你身边的人?”高湛忽然间想起了什么,问道,“长恭也是么?”
宇文玥一愣,马上反驳:“不是!高长恭和我之前确实认识,但是他绝对与周国没有半分关系!”
“哦?你一句‘没有半分关系’,便真的没有半分关系么?你怎么让朕相信?”
宇文玥瞪他一眼,随即说了自己与高长恭在突厥认识之事,当然,只是他们大部分的交往都被隐去,只简略地说了他们一同比赛,因而相互认识。
末了,宇文玥冷哼一声:“说实话,我真的很想利用这次机会,挑拨你与高长恭之间的关系,趁机让你杀了他,这样于我们大周才是有利的。但是,我宇文玥不是你,这种卑鄙的事,我还不屑为之!”
高湛听完,反倒笑了起来:“最好只是这样。”
“信不信由你!反正高长恭要是被治罪了,得利的是我们周国,我巴不得呢!”宇文玥扭开脸,说道,其实心里还是担忧的。
“朕已经将他放了。”
“啊?”宇文玥扭过头,十分错愕,都说“君无戏言”,可他却朝令夕改,就算是误会了高长恭,也得有个调查过程吧,就这样轻易地抓,又轻易地放,太不符合一国之君的办事了。
不过,这结果还是让她满意的。高长恭没事,那她就不用接受良心的谴责了。
“怎么,你不高兴?”高湛见她错愕地“啊”了一声,问道。
“不关我的事!”宇文玥装作无所谓。
高湛也不再紧逼,突然转身,道:“今晚你先住在这里,朕明日再为你安排专门的宫殿。”说完,就离开了寝宫。
宇文玥惊异地看着他渐渐走出房间,嘴巴都可以塞进鸡蛋了。高湛真是一个反复无常之人,怎么也看不透他到底想干嘛,果然是个变态!(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