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费迪南和安特兰斯都是一震，他们都被吓到了，前一秒萝丝还在悠悠地品茶，把脸贴在石桌上，笑得甜甜的，下一秒就满面怒意，呼吸变得沉重又急促，从可爱的小萝莉变成了……凶狠的小萝莉。

这忽如其来的转变也令曼沙受到了惊吓，她知晓萝丝的怒火有多恐怖，那沉浸数百年的猩红记忆又浮上了水面。

萝丝从椅子上跳下，瞪了一旁的曼沙一眼，“愣着干什么！还不去准备披风和裙子！难道还要我教你怎么吃饭吗？！”

曼沙几乎把脖子缩没了，叠着声飞向蒂娅的房间。

萝丝冷哼一声，向着门外走去，嘴里骂骂咧咧不停，说的是家乡话，不过那语气极为恶毒，想来是相当不雅的咒骂。

“等等，老巫婆，你这是打算做什么？”费迪南回过神，连忙跑上前，“那可是两头巨龙的战斗，蒂娅都说了，日落时再去给她送衣服，你现在去不是找罪受吗？”

萝丝抬起腿，一脚踹在费迪南的裆部，费迪南浑身一颤，跪倒在地，眼里满是疑惑。

“做什么？！”萝丝瞪了费迪南一眼，“当然是去打架啊！今天不是老娘打死她们，就是她们打死老娘！”

直到萝丝离开，安特兰斯才敢把憋着的一口气吐出来，刚刚那确实是如山般的气势，远比蒂娅的威压更令人感到无力。

她跑到费迪南身边，费迪南脸红脖子粗，眼里布满血丝，看起来极为痛苦，她想扶又不敢扶，急得不知该如何是好。

许久，费迪南才憋出一声近似哭泣的哀嚎，“她为什么要踢我啊……我只是想劝劝她而已，又没拦她……”

“呃……”安特兰斯也不知该如何安慰这个挨了一招断子绝孙脚的青年，“就别跟小孩子计较了吧。”

费迪南用几乎要涨爆的眼睛幽幽地看了安特兰斯一眼，心说萝丝年纪和你差不多，那可是拯救过世界的英雄，算哪门子的小孩子？

坐在边上的阿道夫始终没有说一句话，面无表情地摇晃臂弯，怀中的婴儿睡得格外安详。

————

沉寂数十年的小镇，废墟林立，半立的围墙早已严重风化，此时此刻热闹非凡，它迎来了两位访客。

寒风刚为这座小镇铺上了一层透彻清凉的白，烈焰便立刻如巨浪翻涌而至，绿植化作黑灰，砖石黏土融化成水，连同大地都成为了熔浆汪洋。

腾腾而起的白雾在一次次剧烈的冲击下摇摆着消散，尘埃一次次上浮，又一次次落下。

鲜血飞溅，鳞片散落，都在转瞬间成为一缕青烟。

它们相撞在一起，用利爪在对方身上一道道深可见骨的血痕，用拳头粉碎对方的骨骼与尖牙。

冰霜与烈焰狂舞交织，咆哮回荡在山坳中，百兽群鸟早已散去，空荡的山林仿佛迎来了深秋，叶叶飘零。

从烈日当头开始的厮杀一直持续到太阳西斜，它们都已伤痕累累，每一次倒下都不是结束，而是下一轮的搏杀开始。

“这就是你说的大戏？”少女盘腿而坐，托着脸颊，俯视山脚下仿佛被翻耕过的小镇，“两条大蜥蜴你一拳我一拳，你吐口水我也吐口水，这和流氓们在街上聚众斗殴有什么区别？”

伏在一旁的黑狼沉吟了片刻，它的眼里透出了些许失望与无聊，“虽然没以前场面大，不过也挺激烈的。”

背生双翼的两个身影相互碰撞，相互追逐，谁都没有给对方一口喘息的机会，仿佛至死方休的仇敌。

“这也能叫做激烈？这不就是两个女人互相拽头发扇耳光吗？”少女皱起眉头，满脸嫌弃，“我们在这里看了一整个下午了，有这时间还不如去吃碗面，烤只山鸡。”

“我觉得还行。”黑狼说，“你就不能少吃点吗？也不怕变成三围都是一个数字的肥婆。”

“要你管！我乐意！”少女冲黑狼龇牙。

“行吧，我不管就是了。”黑狼幽幽叹气。

“我们还要在这里看多久？”少女问，“它们打了一下午了，还没打完，肚子不饿吗？不用吃饭吗？”

“很快就要结束了。”黑狼微微勾起右边的嘴角，“历史即将重演，一切都与过往无异。”

少女歪了歪头，又把视线投落到山脚下，虽然双方都遍体鳞伤，但出手的力度一点也没有减弱，每一次碰撞在一起都是飞沙走石、山崩地裂。

黏稠的烈焰在艾斯托尔的身上流淌着，鳞片与棘刺相继融化，液态火不断地侵蚀皮肤，脑后的那一撮淡金色鬃毛早已不知在何时化作了灰烬。

艾斯托尔大口喘气，拨下粘附在体表上的火焰，落地的液态火很快陷入了地下，龙息在她的体内澎湃，几乎被烧干净的手臂又生长出了肌肉，断裂的骨骼被重新拼起，鳞片从修复的皮肤上一片片拔起。

远处的蒂娅也没闲下来，她正忙着砸碎凝结在身上的冰晶，同时运用龙息为自己进行治疗。她没有鳞片保护，艾斯托尔的每一次爪击都会撕下她一大块皮肤，弯曲的爪子极为深入，挖出大片肌肉的同时还会切断韧带与肌腱。

也许是因为艾斯托尔所掌控的那副身体长时间缺乏运动，行动上有些许不协调，这使得蒂娅在近身搏斗占了极微的优势。

尽管蒂娅需要花费更多的息进行再生，但她的进攻力度一点没落下，拳头依旧能砸碎艾斯托尔的鳞片，烈焰依旧能熔化龙鳞。

“还真是没完没了。”这是开战以来蒂娅说的第一句话。

“你应该明白，辩论分出胜负即可，但战斗只有生死，这就是龙族的铁律。”这也是艾斯托尔的第一句话。

“我该拿出真本事了。”蒂娅勾起嘴角，炭灰色的皮肤下泛起微微火光，仿佛她就是一块煤炭，现在开始燃烧了。

艾斯托尔愣了一下，笑了起来，“没想到你已经铸薪了。”

两人几乎是同时完成了休整，立刻铺展双翼冲向对方。

极寒与极热两股风暴即将交汇，紫色的蔓藤掀起大地，每一根都宛如连接天地的长矛，转瞬间便把整座小镇吞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