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冬腊月,李小默作为唯一的新弟子,课程紧张,而师父也很严厉,死死地盯着他的修炼进度,让他每一天都很充实。
经过半个多月的魔鬼训练,他的琴艺课和棋艺课都勉强通过了师父的阶段性考核,可以安安心心的等待放假。
入门半年多以来,他除了没能炼出金丹,其他的都做得挺好。
元日将近,弟子们早都已经放假了,有家可归的都已经回家去了,像李小默这样无家可归的人,就只好待在山上了。
赵乐彬也是个孤儿,正好跟李小默凑一块儿。
钟岩等众师兄,要么回家去,要么就走亲戚去了。他们虽然身在仙门,但是俗世的尘缘都还在。
整个云正殿,只剩下韩机、云正、谢允、赵乐彬和李小默五个人,宿舍院空空荡荡冷冷清清。
放假的第一天,李小默一个人百无聊赖,躲在宿舍,打坐也坐不下,看书也看不下去,正闷得紧,忽听赵乐彬过来喊他,便随他过去。
原来,赵乐彬冒着风雪,下山去买了好多的酒肉回来。
他会飞行之术,往返山下小镇,不过是盏茶的功夫。
买得酒肉回来后,他便在宿舍里架了烤炉,温酒烤肉,喊李小默过来一起吃。
李小默一进赵乐彬的房间,就闻到酒香,乐呵呵道:“我还以为师兄和师父一样,视门规为性命,却想不到师兄也喝酒。”
赵乐彬笑道:“元日将近,凡间都是热热闹闹的,你我师兄弟虽在山中,却也不能太冷清,是不是?”
“说得是,果然是我的师兄。”李小默兴致勃勃地入座,闻着酒香,不禁问道:“这什么酒?这么香。”
赵乐彬淡定地搅着炉上的酒,缓缓道:“这酒叫做【云中醉】,是山下小镇独有的,以百花蜜和糯米,再加入多味雪山珍贵药材,封缸酿足一年以上,可谓人间绝味,就连斯皇城里的皇帝,都喝不到,我也是前几年元宵时,在山下喝到的,以后的每年腊月,我都会喝一次,一年一次,绝不例外。”
“连师兄都禁不住诱惑的酒,一定是好酒。”
赵乐彬坦然一笑,翻着烤架上的肉。他是个坦荡的人,总体上严守门规,但也不是榆木脑袋,不会掩饰自己,更不会标榜自己。
酒香徐徐扑来,让李小默熏熏欲醉,忍不住想喝,却突然想到韩机和谢允两位长辈,便道:“我去把韩师伯和谢师叔叫来一起喝。”
“好,快去快回!这肉快熟了。”赵乐彬叮嘱道。
韩机二十几年没有下过山,亲人早就没了音讯了;谢允倒是有亲人,只是他修为太差,当初考入归云山时何等风光,如今连金丹都没炼出来,早没脸回去见乡亲父老了,索性就不回家,准备老死归云山。
韩机进了房来,闻到了酒肉的香味,乐得直夸:“还是你俩好啊,没有忘记我们两个老家伙。”
谢允提议道:“要不要把云正也一起叫来?如今偌大云正殿只剩下我们五个人,应该好好聚聚。”
李小默和赵乐彬听了,心头一紧,很不愿意,却又不敢开口反对。
幸好有韩机在,他一脸嫌弃道:“就别叫他了,免得让两个小辈坐着不敢吃,就云正师弟这一本正经的样子,肯定拉不下脸来,咱们四个无拘无束地吃,岂不痛快?”
谢允:“那倒也是,那就这样吧,我们自己吃。”
李小默和赵乐彬这才松了一口气。
韩机自从前几天夜里“怂恿”李小默不成后,本来是很恼他的,一连几天都没给他好脸色,不过今天看他来请喝酒,看在酒的份上,也就原谅他了。
两个长辈欣然入座,加上两个晚辈,四个人围成一桌,不分长幼,无拘无束,各自斟满酒杯,彼此敬了一盅,气氛十分热闹,就跟凡间百姓过年一样。
热酒下肚,简直飘飘欲仙。
四个人喝到深夜才各自归去。
......
元日,风雪敛尽,晴空万里。
清晨,留在归云山的弟子,都跟着各自的师父,去承玄大殿,向栖云真人和各位师兄弟贺岁。
放眼大殿,没有回家的弟子只有二十几人。
云畔殿只有一个女弟子没有回家,跟着云畔元君来贺岁。
李小默许久没看到景离忧,心里本就十分挂念,如今又没碰到,料想她定是回家去了,心中有一种等人不来的惆怅。
待各殿长老都到齐后,弟子们齐齐向掌门和师父贺道:
“祝愿掌门和师父,新岁大吉,仙福永继!”
栖云真人只有景淳兮一个弟子,所以他的承玄大殿一向都非常冷清。
而景淳兮尘缘俗务缠身,在安国北境领兵近一年,未曾回归师门,承玄大殿就只剩下栖云真人一个,愈显冷落。
如今众人来贺,他自是十分欣喜,站在大厅上,目光洋溢着喜悦,对着各殿的弟子道:
“好好好,我也祝你们日有精进,光耀本门。”然后带领众弟子走出承玄大殿。
承玄大殿素来清净,不摆什么庆祝的宴席,没有任何的庆祝活动,但是每年元日这一天,掌门都会带领弟子到殿外的香炉上香,为人间祈福。
祈福完毕,年轻的弟子们各自散去,栖云和各殿长老也自去叙话。
到了晚上,李小默在房间里看书,忽然发现房屋外面的夜空,金光大盛,连忙出房间来看究竟。
到了门外,发现整个齐云峰的夜空,悬满了一道道剑芒,放眼望去,就像很多盏“孔明灯”,挂在齐云峰上空,将整个齐云峰和附近的天空照得通亮。
赵乐彬也出来观赏这些剑芒,李小默便向他询问这些剑芒为什么会悬挂在天上。
赵乐彬道:“这是剑阁里的剑芒,共有三百九十四道,每年的元夜,掌门都会让它们悬挂在山上各处,充作长明灯,以此守夜。”
“归云山的守夜还真是特别啊,在我老家,守夜就是跟父母一起团聚,吃饭聊天。”
赵乐彬叹气道:“我从小便是个孤儿,在街边讨生活,衣不蔽体,食不果腹,也无朋友,十二岁那年被师父带回归云山,所以,你说的这些俗世的守岁,我并无印象。这归云山虽然有些冷清,但我还是更喜欢这里。”
“听师兄这么说,师兄对红尘俗世倒是没有什么留恋。”
“我不知道。”赵乐彬有些惆怅,自小就是孤儿的他,自然对世俗人间没什么留恋,只是还存着一丝丝的期盼。
李小默贱兮兮玩笑道:“等以后我带你下山,去看看红尘中的姑娘,看你动不动凡心。”
赵乐彬抬手,做出要打人的姿势,道:“你是越来越放肆了。”
李小默连忙闪躲,赔笑道:“跟师兄开个玩笑,不必较真。”
赵乐彬这才作罢。
静默片刻后,李小默又道:“其实我跟师兄也差不了多少,十五岁前,父母健在,家中有两亩薄田,有一只驴,算是平常人家。五年前,父亲骤然病逝,两年前,母亲也离我而去,我先后卖掉田产来为他们下葬,后来靠着家中的驴,当了脚夫,给人家送货,生活也颇为拮据。”
赵乐彬看着满天的剑芒,悠然道:“人世间苦难千千万万,能忘则忘,既然来到归云山,那便专心修炼,也许有一天真的可以跳脱轮回,不受生死束缚,逍遥于天地间。”
“师兄说的没错......”
师兄弟二人瞎聊到戌时方散。
李小默和赵乐彬相识虽然只有半年多,但是两人分外投缘,住在隔壁不说,平日里练功、吃饭常常形影不离,感情自是比其他师兄弟来得亲近。
赵乐彬作为师兄,沉稳、坦荡,欣赏李小默的率真开朗,在琴棋经史等功课上,一直对李小默多有提点。
李小默作为师弟,对赵乐彬的品学都十分尊敬。
归云山的元日过得极是平淡,没有像俗世那般大摆家宴,载歌载舞,走亲窜友,燃放烟花爆竹。所以,留在山中的弟子,也只能通过打坐、看书、跑步锻炼等,来消磨时光。
不知不觉,半个月的年假过去,弟子们都纷纷回到齐云峰。
李小默想着好几个月没见到景离忧,吃过晚饭后,便去云畔殿找她,却被告知她还没回来,只能带着惆怅独自回宿舍。
新年的第一堂课,云正真人召集众弟子,简单地问候一番后,便命钟岩带领其他弟子去训练,独独把李小默留下。
“小默,虽然你还没有结出金丹,但是你入门已有半年多,也是时候修炼归云山的剑法了。所以我想,今年就让你开始练剑。你有十七个师兄,他们都入门十几年了,你选一个来教你剑法,你打算选谁?”
李小默喜出望外,不假思索道:“就让乐彬师兄教我吧。”
“好,明日你便和他一起练剑。”
“谢师父。”上山这么久,终于可以修炼归云山的剑法了,他早就安奈不住了。
云正点了点头,挥手让他出去。
看着李小默出去的背影,云正真人长长地叹了一声,心中颇替这个徒弟担心,担心他炼不出金丹。
早在李小默第一次炼丹失败后,他就发现李小默丹田受损,应该是自焚五脏的遗留病。云游真人修复了他的脏腑和筋脉,却没办法完全修复他的丹田。
丹田受损,想要结出金丹是非常困难的。
为了不打击徒弟,云正并没有把这件事告诉李小默,只是一直鼓励他不要放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