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之华亦感骇然,好象近些惨无人道,但想荷香当初死这贼妇之手时,中毒之状,何等可怜,这贼妇即比这死状再惨百倍,也是应该。”
许宝花的全身渐渐化除一半,双手亦不再抓舞,唯上身偶稍扭动,惨音微弱,忽而止,忽而声。若为一具纯尸,用药化释方不甚悚人发颤,而此刻则化解一个活人,不能不说是惨绝人寰的怖景。
一盏茶的工夫不到,许宝花全身皆无,尽成一堆脓水,连地上的青石亦被腐蚀成粉。
厉之华向雷海彪问道:“哪个是你的次子?”
雷海彪大怖,颤声道:“厉大侠……”
雷龙闻听一阵大抖,不禁瞿视他一眼。厉之华冷声道:“你便是么?”雷龙敲牙道:“我……我……”厉之华“呛啷”一声将剑抽去,怒问道:“你还记得曾干过哪桩罪事?”
雷海彪吓得语不连贯道:“求武神网……网开一面,饶犬子一命,老儿愿,愿代一死……”厉之华道:“你倒还有舐犊之情,你纵容子女无恶不作,都该杀尽!”
这时雷碧洁握把单刀,哀声泪道:“求厉公子放过他们,我愿以死相谢……”说过,又瞧他一眼,反过刀尖,猛向胸口刺落。
雷海彪大叫声:“洁儿!……”雷云、雷龙亦惊呼道:“妹妹不可!……”鲁德亦同时求叫声:“厉兄弟救她一命……”
众声未尽,只听“当啷”一声,雷碧洁手里那刀已碎成数片,复现一道刺眼的劲光乍闪,又声惨呼,却是雷龙的右腿已离,鲜血方久才涌将出来,痛得他身子抖颤,汗珠滚落,竟咬牙再不吭声。
雷碧洁刀欲临胸时,突地手臂大震,单刀碎断,知是厉之华出手来救,这又见二哥被他电闪般将腿斩落,忙扑近大哭。半晌才起身向厉之华恨道:“你就这么狠心!为啥不要我死?你不啥不要我死?……”哭叫着,一头撞向他又打又抓。
厉之华塑然不动,任由她打。阮金凤见了大怒趋近欲抓。厉之华道:“你先退开。”阮金凤一愣,不敢违拗,惊道:“厉郎,你……”
雷碧洁哭打一阵,见他不躲不闪,心中更是哀伤悲痛,恨怨懊恼。止了撕打,竟伏他身上呜声哭泣起来。
厉之华全身一颤,忙运功将她弹开数尺,见阮金凤满眼的忧怨之色,走她近前道:“新提升你的长老一职,我瞧也没啥意思,人说宁为鸡口,毋为牛后,干脆别做算了。”阮金凤微微点头。
雷碧洁被他弹开,又羞又悲,捧着脸向北疾去,一个妇人慌得去扯,被她一把推跌。雷海彪见了害怕,忙叫几名庄丁追赶。这时鲁德走近厉之华求道:“厉兄弟,愚兄求求你,就放过我们庄主吧……”说着,欲要给他下跪。
厉之华连忙搀扶,说道:“鲁大哥且莫折杀小弟,此事小弟会心中有数。”
雷海彪悲怒道:“士可杀不可辱,阁下未免欺人太甚,不妨给雷某个痛快些!”
厉之华道:“你打谅我不敢么?”
鲁德道:“厉兄弟……”
厉之华又道:“若无我这位鲁大哥帮你求情,我早将你等屠尽。你雷庄主不是家资万贯么,我也可让你马上一贫如洗!这座庄子烧了倒是可惜,若想保全家之命,需答应我个条件:你立即写张契约,将你所拥有的财产,全部奉送这位鲁大哥。否则,我立取你全家之命。如你胆敢加害他,即你逃到天边或无论托谁庇护,我也同样可将你首级斩落。”
鲁德听了惊道:“厉兄弟休得乱说,愚兄……愚兄受雷庄主恩顾多年,怎……怎好如此,愚兄万不敢从,厉兄弟快快敛……敛回此念……”
厉之华笑道:“鲁大哥就这么自居为贱?咱同样也是人,而且比他还要强,为啥他能做个财主,你就不能?”
鲁德苦道:“哥哥没那个命擎,再说……”
厉之华道:“你非要不可。”
鲁德急道:“兄弟万莫逼我,你除非杀了我,不然恕难从命。”
厉之华道:“他若不给,我立刻杀他全家,你若不要,我也要杀他全……”
一言未尽,但闻不远一声冷笑道:“阁下亦太自以为大了,今日你怨恨已解,而又要得陇望蜀,过去屡屡不与你计较,但今日却不能再成你之美了。始终想将你当作一个朋友,不愿把你视作敌人,可你这人贪得无厌,好歹不知,难道是我怕你不成么!”
厉之华一惊,循声望去,但见眼前两丈处突立个中年女子,其貌甚美,自己竟不认识。讶然问道:“你系何人?这等出言高傲?”
那中年女子闻问不答,依然盯着他连声冷笑。
这时阮金凤突然颤道:“教……教主……”
此声虽为不大,但满场听之无不大惊,除几个穴道被封者以外,余者尽皆跪下,口颂恩德,虔恭之至,较臣民逢君犹甚。
原来教中唯堂主以上职品才可得教主召入晤面,至于一些香主、舵主和坛主以及其它分会的会主却无品能见。洪长老等人虽见过沈雪,但今日所见却不是教主原貌,唯年纪相似,既听阮金凤口称教主,知她极善于歧黄之术,想是教主乔扮而来,却瞒不住阮金凤这个易容的大行家,故一语道出。
厉之华亦暗震惊不小,不料这位神奇的女教主今才一露尊面,恐怕今日于己不利。 雷海彪得见沈雪易妆至此,不禁感激零涕,翕动难言。
沈雪向阮金凤冷声说道:“你还知道我是教主?大逆不道的东西,若非你父亲曾有功于本教,我早该杀了你。你道有他庥护便可任行不羁?你难道就没离他远些的时候?取你之命,不过早晚的事情,即我现在杀你,亦易如反掌!哼哼,他是武功高绝,无人否认,可今日有我敌他,虽难料胜负,但你也莫想逃脱右使之手。”
此言刚落,只听半空一声长笑,但见一人有如一头翔鹰,在空中盘旋数圈,飘然落在沈雪身侧。来者正系素有“雕侠”之称的右使左刹罗。
厉之华见左刹罗如此优美高绝的身法,大为钦叹,不禁脱口赞道:“好功夫!”
左刹罗向他微微一笑,抱拳道:“多谢夸赞,在下久仰。”
阮金凤见左刹罗亦随同来,心里暗悚道:“厉郎虽是武功高强,但有教主敌他,胜负极难判断,再加上左刹罗,他虽不惧,而我却要难保性命。”于是向厉之华问道:“咱怎么办?”
厉之华不以为然道:“若一胆怯,万事皆输,有我在此,何惧之有?”
阮金凤仍是不安道:“我……我想……”
这时沈雪又道:“阮金凤,你身为本教长老,职位显赫,竟敢带头叛教,可知教规的首条是什么?你难道都忘了?”
阮金凤骇然道:“属下记得。首条规定是若有叛教者,挖眼刖足,热铁煎身,满门抄斩……”
沈雪冷笑道:“你记性倒不错,满门抄斩你却不怕,因你也没啥亲人于世,若记得还有教法,趁未涉魔津之水,赶快回头上岸,不应再知白守黑。否则,勿谓我言之不预。”
阮金凤道:“属下确无叛教之心,只想离开圣教,更不敢视圣教为敌。”
沈雪怒道:“你今日所做的一切,皆属叛教为敌之举!宇文长老,将叛徒拿下!”
那宇文长老道:“属下……属下遵命。”
阮金凤急道:“教主不要逼我!”说着,将另包化尸粉取出又道:“宇文长老你若敢来,我……我跟你拼了,让你不得好死!”
厉之华伸掌将忽耳蒙得吸了过来,推与阮金凤跟前道:“他可是金国的一名大将军,他们只要敢来动你,你先将他的脸给化了。”
忽耳蒙得骇极色变,向厉之华轻声颤道:“英雄不可,只要……你我协力,我……定能成全你的一切,此事一言难尽……”
厉之华闻其所言大有异意,故哼了一声不予答理。忽耳蒙得又急道:“我可助你一切。”厉之华佯加冷笑道:“我又非傻,怎会上你之当?你先到后面躺一会罢。”当下微推一掌,将他轻轻荡出数丈来远。
沈雪突然道:“四法王快快擒住树后那三个女子!”
厉之华大吃一惊,暗道不好,却将朱淑真她们三人忘了。无暇多思,身如电射,向后疾纵,树后连人影亦无,不由大骇,这时又突听阮金凤一声惊叫,更为悔恨惊愤,却听沈雪连声大笑。厉之华恨得腾空奔起,发掌去攻沈雪。
沈雪大惊,亦出力掌迎卸,“啵啦”一声闷响,情急中,却将掌力卸向左刹罗和那宇文长老身上,二人忙又出掌迎挡,左刹罗被震退数步,那宇文长老哇地一口鲜血喷出,扑通一声淖委地上,唯扭动几下而止,竟被当场震毙。
这时厉之华同沈雪已瞬息间战了七八招,左刹罗叫道:“再不停手,我将这四人立即杀了!”厉之华闻听突醒,一掌将她震退,跳回原处,怒道:“好是奸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