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巨人已经彻底变成一团凝成人形的黑雾，在瑞恩分身的往生咒力量之下，黑雾正在以极快的速度散逸，期间伴随着无数令人心惊胆战的叫喊。

老教皇忽然想起已经先走一步的老伙计圣路易斯，一阵恍惚，眼泪顺着眼角倾泻而下。他颤颤巍巍得在瑞恩的肩头站起，倾听着黑色雾气发出的诡异声响，眼前仿佛相互线了一张张不甘心的脸庞。

“都是死也不甘心的人啊！”里奥闭上眼睛，神情肃穆，不停在胸前划着十字，干裂的嘴唇缓慢开合，在为不停消逝的魂灵祈祷。

往生咒语的声势越来越大，周围的空气也随之震动起来。混合着教皇低不可闻却无法掩盖的祈祷，像是无数柄无形的利刃，将黑色雾气一片片一缕缕撕裂，绞碎。

女巨人心脏处的微弱绿光挣扎了几下，从黑色的泥沼中挣脱而出。瑞恩的巨手轻轻将它握住，以太之力围绕着它柔和旋转，片刻就形成一个半透明的球体。这是以太之力第一次显出真实形态。

绿色光芒忽然黯淡，瑞恩大惊，以太之力旋转更急。

凝成女巨人形体的黑色雾气已经消散殆尽，再也无法掀起风浪。年轻人的全部注意力都放在唐娜的灵魂上。

瑞恩的身形迅速缩小，恢复到原本大小。绿色光芒在他的掌心无声悬浮，忽明忽暗，像是任何时刻都可能熄灭的生命之火。

“教皇大人，我要怎么做才能护住唐娜？”瑞恩的目光死死锁住绿芒，“灵魂要如何才能留存啊？”

里奥撑起身体，剧烈的咳嗽两声，然后大口喘着气说道：“圣矛！用圣矛！现在，只有圣器才能盛放灵魂。”

一言惊醒梦中人，瑞恩连忙取出朗基奴斯枪，目光不停在枪身和灵魂之间游移：“接下来怎么做？”

“让圣矛自己去判断！”老教皇缓慢而清晰得说道，“只要不是天敌，圣矛会认可她。”

瑞恩深吸一口气，将带有暗红色斑块的圣矛缓缓靠近被以太之力包围的唐娜的灵魂。

圣矛的矛尖微微颤抖起来。

那不是瑞恩的手在抖，而是圣矛自己在颤抖。

矛尖出现了微光，和空气高度浓缩之后的白色湍流。在瑞恩的注视下，湍流开始围绕矛尖旋转，之后，向矛尖冲去。似乎那锋利的尖头连接着两个空间。

以太之力化成的半透明球体也靖经受不住圣矛尖端的吸力，携带着绿色光芒穿越狭窄的通道钻进圣矛内部。

“进去了？”瑞恩一愣，傻傻得问了一句。

“对！暂时安全了。”老教皇长出了一口气。

“怎么出来？”瑞恩忽然发现了根本性的问题。

“我不知道。”里奥耸耸肩，白色的眉毛向下耷拉。

瑞恩张着嘴，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老教皇摇摇头，走过去拍了拍年轻人的肩膀：“你想的太多了。能将灵魂保住，这已经是了不起的奇迹了。就算能想办法复活，也未必是完好无缺的唐娜。”

“可是，怎么才能复活唐娜？”

老教皇伸出干枯的手指，指了指天空，道：“上帝才知道。”

片刻之后，瑞恩的情绪完全安定下来。

既然唐娜的灵魂进入了圣矛，看来暂时不会有消散的危险，至于如何才能复活死去的人，那是以后需要考虑的事情。当务之急，是从这里出去。

“里奥先生，连接两个世界的壁障如何才能突破？”

老教皇沉思片刻，抬起头来严肃道：“按照我们的想法，壁障这种东西应该是无比脆弱和极不稳定的。只要我们肯认真找，一定能找到。”

瑞恩撇了撇嘴：“您这相当于什么都没说啊。”

教皇失了面子，脸上挂不住，怒道：“你是年轻人，这种事情当然要你想办法，难道还要指望我这个老头子？你不是有神通么？”

瑞恩的脑海中浮现出一幕幕黄道天宫周围的景象，他忽然拉起里奥的胳膊，如意通瞬间发动，身躯轰然从原地消失。

下一刻，两个身影忽然出现在极远处，狠狠撞击在壁障上，瞬间形成两个深深的凹陷。

凹陷弹性极佳，迅速恢复原形，将瑞恩和里奥送出十几米远。

两人狼狈站起，互相对视一眼。老教皇摇了摇头，有点泄气：“我的力气真的要用光了。”

刚想坐地休息的里奥忽然发现瑞恩的嘴角漾出灿烂的笑容。

“小家伙，想到什么了？”老教皇连忙追问。

瑞恩面带微笑回答道：“在这里，我们根本无法辨认方向，对吧？”

“对，然后呢？”教皇像是一个认真听讲的小学生。

“我的神通会自动送我去想去的地方，所以……”瑞恩指向前方，“如果想要回到纽约，就需要突破我们刚才碰壁的地方。”

里奥瞬间明白过来。

瞬间移动的方向指明了他们突破的方向，现在他们只需要打破壁障。

“老人家，我想用圣矛试试。”瑞恩凑过头来轻声道。

里奥眼中光芒流转，狠狠点了点头。离开这个鬼地方才是最重要的，圣矛虽然独一无二，但毕竟是工具。只要有一线希望，就要物尽其用。

“你注意周围变化，这道壁障的韧性非常好，你要多想想办法。”教皇交代完，径自坐在地面，恢复消耗一空的体力。

年轻人走到壁障前，再次伸手触摸。

敏锐的灵觉从手指尖流淌而出，分散成极为庞大稀薄的一层，缓缓沉入壁障内部。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如果能搞清楚壁障到底是什么东西，那么逃脱的可能又多了几成。

瑞恩的心神与灵觉完美融合在一起，一同向壁障深处渗透。

蓦然，震天动地的声响忽然包围了年轻人。

无数的人将瑞恩的意识包裹的严严实实。不同肤色，不同年纪，不同衣着的人类同时开口，脸上露出急切的表情，看上去是想要年轻人听自己的诉说。

瑞恩大惊失色，神通一动，瞬间关闭听觉，可是声音依然不受阻碍的到达他的脑海。

年轻人钢牙一咬，心神与灵觉瞬间分离。

忽然，他来到一个完全客观的视角，不带一丝感情得看着面前的一切。

人群密密麻麻，一直延伸到无尽远处，似乎地球上所有的人类都聚集到此地。

瑞恩认真观察着他们的衣着和相貌，结合自己所掌握的知识，他很快得出一个惊人的结论。

人群中的人，时间跨度极大，民族跨度极大，赫然是一部人类演化史的展现。

人群中有衣冠楚楚的眼镜男，穿着赫然是上世纪二十年代美国风格。

人群中有相貌惊艳的长发女，只不过发型却是二十一世纪的潮流。

人群中有黄皮肤黑眼镜的亚洲人，前额清洁溜溜，长发却在脑后绑成一根长辫。

人群中还有佝偻着腰背的人类，嘴部略微前凸，身上穿着兽皮粗糙加工而成的围裙，手中握着一根大头木棒。

所有人的声音汇成一道几乎无法攻破的洪流，硬生生阻碍瑞恩前行。

瞬间，年轻人明白了，壁障的真实组成成分。

根本就是无数的灵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