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相和那个昏迷的犯人一起被送到了医务室,医务室里,贾俊东把玩着自己手上的手术刀,凝重的看着这个狱警“濮警官,那个叫秦相单位犯人没什么事,除却皮肉伤外,我仔细的观察了一下他的身体,剩下的都是些老伤,还有他之前皮肤上做过手术,这都是术后恢复效果太差引起的,多调理调理好好恢复恢复就没问题了。”
“倒是那个犯人,他的下体被硬物击中,海绵体都给搞坏了,我给他简单的做了个手术,暂时没有什么生命危险,但是在等一下就不知道了,必须把他送到大医院里进行救治。迟一步的话那他的命就保不住了,这小子下手真狠。”
贾俊东下意识的看了一眼还在昏迷的秦相,摇头叹了口气,濮阳表情也非常的凝重,谁都没想到竟然会出这种事。
贾俊东走过去谨慎的看了看外面空荡的走廊,顺手把医务室的门给关上了,跟着他走到濮阳面前,表情也很是纠结,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老濮啊,有些话我不知道到底该怎么跟你说,哎。”
“想说什么你就说吧,监狱里这么多年,我就只认识你这么一个朋友。”
贾俊东摇摇头“老濮,我这些话你可能不爱听,但是我必须得说,咱们这个监狱太过黑暗,我希望你尽早从这个泥潭里挣脱出来……”
“不用再说了东子,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但是你知道这就是我的做人理念,你知道我濮阳是什么人,不是说我濮阳到底有多高尚,我就是单纯的看不下去,就这么简单,我不想那些犯人到这里接受劳改,还要沦为那些人获取利益的工具,还要被牢头狱警折磨,我就是要把他们一个个的给扳倒,他们不配穿自己这身衣服。”
濮阳这一番话说的大义凛然,贾俊东早就知道会是这么个结果,他皱起了眉头,愁容满面。
“我知道你的想法,但是现在不是你刚当狱警的那几年了,监狱里变化多大你是不知道么?你看看咱们这个典狱长,看看你们二监区。”
“上面有个贪污心那么重的监区长,下面还有个那么残暴的刘子琛,监区里面还有人裹乱,这多大的一个漩涡。”
“你再看咱们监狱里这些人,从上到下,从狱长到监区长到管教再到牢头,这些人之间有一条那么庞大的利益链,都是一群利欲熏心的人物,你想让监狱变得干净,但是你觉得那些人会答应么?我试探过其他监区人的口风,典狱长已经对你很不满了。
“他不会去对付你,但是下面那些办事的人难免不会代劳,你只是一个小小的狱卒,听我的,别在这里呆了,能抽身就抽身,你斗不过这些人的,别再把命葬送在这里,别忘了你还有老婆孩子呢。”
贾俊东没藏着掖着,把所有想说的话都给说出来了,也是真的为了濮阳好,濮阳听完这番话以后跟着陷入了沉思。
片刻以后,他笑了笑,伸出手指指着病床上的秦相还有那个犯人,脑海中思绪万千“你还记得以前送到你这里的每一个犯人么?”
“对你这里,他们都说那些犯人是结小团体、起内讧,互相伤害,但是那些犯人身上的伤有哪些是另一个犯人打的?”
“所有送到这里的犯人,要么是被牢头打的,要么就是被狱警打的,你知道去年瘦瘦的那个犯人么,我亲眼见过他是怎么被这些人给欺负的。”说到这里的时候,濮阳整个眼眶都红了起来。
“去年带这些劳改犯出工,那个瘦瘦的犯人擅自脱离队伍,那个孩子也是饿,他偷了一只瓜,然后被刘子琛看见了,刘子琛拿个铁锹冲着那个孩子劈头盖脸的就下去了,又抡起来对他的腿猛砍。”
濮阳一边说一边比划,情绪都变得激动起来“那个孩子连跳带滚的躲了几下,但是还是被刘子琛用铁锹打到了腿上和脚踝,他倒在地上,刘子琛还不停手,还挥舞着铁锹拍了他好多下,那个孩子好久都没有起来,就这样要命的打他,还用电棍电他,整整折磨了一个小时!”
“我一开始还想不通就一只瓜而已,至于么,后来我才知道是那个孩子没钱给牢头交人头金,影响到了刘子琛的利益,刘子琛早就见他不爽,那只瓜就是他正好碰到的一个理由罢了。”
“你见过这种场面么,啊?”濮阳整个人都有些不对劲了,他大力的摇晃贾俊东的肩膀,一副颓然的样子,冲着他歇斯底里的叫吼。
“你知道那个孩子在里面是什么样的么,眼神里永远都是绝望,忽然有一天就自杀了!自杀了,在出狱的前一天自杀了,他就是一个小毛贼,只有两年的刑期,但他被整整折磨了两年啊!”
“刘子琛他们都是没有人性的畜牲,畜牲啊!”
濮阳不停地晃动自己的脑袋,直勾勾地盯着贾俊东看“我真的不想再看到这种场面,真心的。”
他的眼神异常的坚定,贾俊东看着濮阳这个眼神,欲言又止,心中挣扎许久,到底还是沉默了,表情异常的难看,又异常的无奈。
“行了,我先开车把这个犯人给送医院去,监区长那边还得你说明下情况。”濮阳冲着贾俊东笑笑,推着病床车径直出了医务室。
贾俊东盯着他的背影,心中忐忑不安。
“他说的都是真的么?”
秦相的声音突兀的响了起来,贾俊东下意识的“恩?”了一声,秦相睁眼看着天花板,他早就醒过来了,一直在装睡而已。
“这个监狱真的这么黑暗么,上到典狱长,下到牢头,都是刘子琛这样的吗?”秦相回想着濮阳说的那些,心中一股子愤怒在滋生,这愤怒甚至压过了自己对监狱的害怕。
医务室就剩下他们两个人了,贾俊东长叹一口气,状态看上去有些低迷“如果你想在监狱里活命的话,你就应该一直装睡,然后把你听到的都给抖出去,在那些人眼里老濮只是太过顽固和迂腐,他们想不到老濮的目标是他们这些害虫,为什么不装下去呢,不想活命呀?”
贾俊东最后一句话带着浓浓的嘲讽,这个狱医也是个聪明人。
白炽灯太过刺眼,秦相闭上双眼“我这个人很矛盾的,我怕死,也不怕死。”
“呵呵。”贾俊东笑着摇摇头“我不相信。”,说着,他转身走到药柜前面,透过玻璃窗,他的目光停留在一个药瓶上,这里面装的是氰.化钾。
就在两个人都沉默的时候,敲门声响了起来,贾俊东抬起头准备开门,还没过去呢,门“咣!”的一声直接被人从外面给踹开了。
刘子琛把玩着手中的电棍,对着贾俊东微微一笑,紧跟着直接走到了秦相的床边……
这个时候已经是深夜了,但是市警局里还是通明一片,还有很多人在整理资料,是关于于伯光案子还有他所有的资料,总之就是一句话,要把于伯光从警以来干过的每一件事都翻出来,查里面不合理或者有古怪的地方。
在局子的某一间刑讯室里坐着于伯光,于伯光面带危险一言不发,很是从容淡定,在旁边的玻璃背后,杨仲奇和胡景超两个人站在那里,一直盯着里面的于伯光看。
曹凌霄暂代局长身份,各种对公众组织活动、给公众解释、给公众下承诺、给上面下军令状,一定会给一个满意的交代,这两天也是真忙。
所以就把于伯光的案子交给了杨仲奇负责,胡景超的监察班子也把工作地点放到了局子里,毕竟人犯就在这里,在这里开展工作方便他们取证。
这几天两个人工作什么的都在一起,一起深夜加班,时不时在外面吃个夜市,彼此也是熟悉了不少。
“两天了,你那边还是一点头绪都没有吗?”
杨仲奇冲着胡景超问道,胡景超摇了摇头,脸色难看“他在这个位置上坐的太久了,以前干过的所有事都被他给抹了,他洗白自己的手段太高明了,要不是你给出的那一点线索,我甚至完全看不他以前干过行贿的事。”
胡景超看上去有些失落,这个时候完全没有白天工作查证时的那种劲头了。
“行了,别给自己太大压力,他这种老狐狸肯定会把一切都抹掉的,但是,只要做过,就一定会有证据,只要是人,就一定会有纰漏。”杨仲奇拍了拍他的肩膀,很是关切。
“这么晚了你肯定也饿了,我出去给咱们两个买点夜宵,不能不吃,这样身体会垮的。”
胡景超点点头,目不转睛的盯着里面的于伯光,杨仲奇转身下了楼,径直走进车库。
他发动自己的车子,很快开出了警局,大约五分钟以后,他把车子停到了一个美食广场旁边。
广场上面各种各样的店面小吃,杨仲奇走到一家羊肉串摊子前面,瞅着一张桌子坐了下来。
在杨仲奇的对面还坐着一个看上去五十多岁的男人,男人手上抓着一大把羊肉串,吃的非常开心,大快朵颐,嘴边上沾的的全是孜然辣椒。
杨仲奇看着这个男人“哎!”的一声,表情很是焦灼。
“怎么每次我见你百济的时候,你总是在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