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完加里斯的描述后林德不禁如解惑般点点头。“原来是这样啊…”他继续追问：“我还听说…”
“听说我和红澪从地底出来后就在一起了对吧…”然而加里斯直接就猜到了，他苦笑着补充道。“事实倒也确实如此。不过我和你师母其实之前就认识了。第二次内战的时候我就和她遭遇过，那时候还是妥妥的敌对双方，之后也还有几次相遇。这个说来话长，我就不细讲了，只能说地下探险确实是促成我俩走到一起的关键点。”回想起来那段经历，加里斯似乎有些开心，但又有些惆怅。“在龙墓第二层我最终找到了光精灵记载的巨龙遗产，是一个叫做…编织仪的东西。通过研究龙墓里的精灵文献我得知除了编织仪外还有三样东西，分别处在其他三座龙墓内，它们相互搭配才能发挥作用。不过至于这些遗产到底是干什么的…精灵就没再记载了，只是标记出了另一处龙墓的位置，就在界山省的炎都遗迹下面。”
“这么神秘。”林德啧啧嘴。
“确实神秘。所以说实话我也算是白忙活一场，因为得到的东西根本派不上任何用场。当时龙墓上方已经被封死了，不过令我和红澪惊奇的是龙墓外面居然有很大的地下空间。就像是…地下世界一般。各种千奇百怪的植物动物和大量萤石遍布其中。我和红澪在地下世界里被困了很久，但无论如何都找不到出路。最后实在没办法只能跳进唯一一处通向其他未知领域的地下暗河，跟着水流来到一处溶洞最后才回到地表。那时候我才知道我俩失踪了有三周之久…也是挺有意思的。”加里斯哈哈笑了下。“再后来又发生很多事…就不多讲了。最终编织仪给了火伯爵，不过我也不在乎，反正也用不了…”加里斯如是说。
“所以那里也回不去了对吧。”林德眨了眨眼。
“那肯定。当时跳下暗河也真是没得选才这么做。主要你师母她其实不会游泳…所以当时真的是差点命丢在那里，幸好我一路拼命护住了她。而且本来就是地下暗河，我也根本不知道流向哪里又流了多远，回去是基本不可能了。”加里斯摇摇头。
“感觉像是…命运的安排呢…”林德忽然如此道。
“其实…这么说好像也不无道理。当时只有红澪被卷了下去，而我又刚好落在她身旁。”加里斯自己也笑了下，紧接着他开口道：“另外这件事别再去问你师母了，说实话她挺不愿提起的。毕竟…她最好的朋友萝丝因此离她而去。”顿了顿，他转头问向林德：“亚雯有告诉你迪兰和萝丝这两人吗？”
“有，说他们和红澪一起是三人组，还说过都是议会未来的核心之类的。”林德肯定地点点头。
“岂止是三人组啊，那时候他们是最为亲密无间的朋友…”加里斯则补充道。“而且他们间关系挺复杂的，具体的红澪都没有给我细讲过，但我猜测迪兰和萝丝应该是介于恋人以及伙伴之间的关系，红澪则是两人的知己，真要分的话和萝丝更亲密，她们两人那可真是情同手足。”犹豫了下，加里斯继续道：“也因此…你师母一直都在惦记着她，但几乎从来不说，就好像…不提起就当没发生过一样。至少在我看来是这样的。”加里斯叹了口气。“…说实话我认为一切的根源还是在我，毕竟龙墓是我打开的，焚骨龙也是我放出来的，所以我对萝丝的死同样也要负责。不过你师母看法倒不同，当时我把一切全部告诉她后她并没有发泄或者责怪我，只是说：‘或许这就是命吧。俗话说无知无罪，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归咎到你身上。’。”回忆着过往，加里斯目光发散出去。“紧接着她又说，就算非要怪我，这部分也被我救下他们后应得的感谢抵消掉了。说实话当时我感到挺意外的。不过对迪兰你师母就不同了，她把导致萝丝死去的主要原因归咎在迪兰身上，说如果不是因为他的错误抉择萝丝就不会死，而且应该是他站出来保护萝丝，而非相反。无辜的萝丝为了保护犯错的迪兰而牺牲，这其实是红澪最不能接受的。另一边迪兰应该也是很痛苦，毕竟确实是自己有错在身，而且失去了挚爱…但面对红澪的指责他却无法接受，他说自己本来就不想做这个破队长，如果不是红澪自己有问题丢掉这个位置，也不用他来指挥。而且他认为红澪会做相同的决定，冒着风险也要前进救人，所以红澪没资格指责他。”
“这…”林德一时无言。
“这些都是你师母后来告诉我的。两人就这么在四皇塔内吵了起来，最后甚至当着四位伯爵的面大打出手……于是曾经的朋友就这么分道扬镳了，迪兰决定再也不碰任何职位，去到了北方军团。而红澪...萎靡不振了很久，最后跟我走到一起，同样也算是远离了过往。”思索了下，加里斯接着道：“其实迪兰说的也有道理，而且你师母很可能也是这么想的，所以把好友殒命的责任同样也归到自己身上很多…不过这都是后话了。”加里斯摇摇头。“光阴似箭，虽然议会对这件事采取了冷处理所以很少会有人再提起，但作为当时的亲历者们无论红澪还是迪兰还是亚雯抑或其余人，我想他们心中同样都还残留着种种余悸吧。或大或小，或深或浅，我们也只能等待时间把它们慢慢抹平了。至少对在你师母这里…我是真的没有更多能帮的了。”话毕加里斯无奈地笑了笑，从地上坐起来。
“感觉好沉重啊…”林德讪讪道。
“这有什么沉重不沉重的…都是些陈年往事罢了，谁还没有几个遗恨难过的回忆呢？其中重点是能不能在过往中走出去。时间会帮我们摆平一切但它并不会改变我们，能主导改变的其实只有自己。”加里斯笑了笑。
“只有自己…”林德重复了这句话。
“虽然有些绝对，但这是一种态度。”加里斯继续道：“正是在想通这一点之后我才有胆量来帝都开始新的生活。也正是秉承这种态度我才能认清绝大部分或直接或潜在的那些外部影响，才能努力保持着自我的恒定。不忘初心，或许可以这么说吧。”顿了顿，他又道：“不过…这些属于我自己的独特视角，包括之前也给你说过的许多话语，其实你大可不要专门去理解，去记忆。”
“不要吗…是不是因为它们也都是外在的影响，对我来说。”林德好像明白些什么。
“没错。其实先前我太急了，一心想把你变成下一个我。但在真正开始对你训练后我才意识到，你并不是我。所以我个人的视角自己的一些态度想法等等对你可能不一定会适用。而且…既然你跟我生活在了一起，想必方方面面也都在受着我的影响。所以很多话其实也没有必要明说，你自己慢慢就能，也应当体会到。”加里斯看了看林德。“这也是为什么昨天要问你‘有没有真正准备好’这个问题的缘故，我除了尽力帮助你，给你施加影响外没有更多能做的了，就像对被过往困扰着的你师母一样。你的真正塑造和转变…”
“只会发生在我自己内心中。”林德出乎意料地接上了加里斯的话。因为，他也正是如此感到的。先前那些对于眼下和未来的犹豫踌躇，顿时在他心里豁然开朗。这些过去的挣扎不正是自己内心在转变的标志吗？而迷茫过后终于找寻到的方向，那许下的决心和从内心深处对加里斯以及海拉姆的感谢，不也正是所谓转变过后的明证吗。
看到林德好像触电般受激的样子，加里斯微笑着点点头。“完全正确。”他如此说道，同时心里暗想：“这样应该才是…好的方法吧…”紧接着他轻轻叹了口气。“您说的果然没错，师父。授人容易，塑人难啊…”加里斯也默默想起了自己的师父海拉姆以及和他一起生活的那段日子来。一边想着加里斯忽然站起身。“走，带你去灵兽饲育场转转吧。”他笑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