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骄阳似火,暑气留恋。
热气席卷了整个军营,一阵阵热浪扑面而来,整个军营都被烘烤得滚烫滚烫。
校场上,身穿铁甲的士兵笔直的站着,不动丝毫,即使汗水早已浸透了全身。
但是此时站在校场将台上的薛明却感不到一丝热气,在烈日下已经站了一个时辰的他,早已没了知觉,现在只是凭借着心中的一口气在硬撑着,不肯倒下去。
迷迷糊糊间,薛明隐隐约约听到一道威严的声音在身旁响起。
“军人战死沙场,本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可是,这三个却因为他的任性贪玩而白白死在了女真鞑子的手下。”
在薛明身旁,齐齐摆着三具铁甲破裂,身形扭曲,怒目圆睁的军人,可以看出三人在死前仍然战意不息,还欲渴饮鞑虏血。
啪!
那身穿山字铁甲,肩系大红披风,将军模样的男子说着一鞭抽在薛明的背上,顿时,薛明的脊背皮开肉绽,而这时,可以看见薛明的背上早就横七竖八的,密密麻麻的布满了鞭痕。
本来意识模糊的薛明,被这一鞭重重的打下去,顿时又清明过来,脸皮下意识的抽搐了一下。
“他仗着自己是本将军的独子,在军营里肆意妄为,到处寻人比武还不够,今天竟然还唆使本将亲兵私自外出,寻女真鞑子厮杀。”说着,一脸怒容的薛柯又是啪的一鞭重重抽在薛明背上。
这一鞭抽得早已虚弱不堪的薛明顿时一个踉跄,可是薛明一咬牙,踉踉跄跄的又站了起来。
“自己自不量力还不说,还拖累他人。”说着,一脸愤懑的薛柯又是一鞭重重抽了下去。
这下,薛明终于再也支撑不住,一头栽倒在了地上,与地上的尸体四目相对。
滋……
无视被滚烫的石板灼伤的上半身,薛明只是定定看着那近在咫尺的狰狞面容。
“啊……哦……啊……”无意识的,薛明的嘴不断张合着,嘶哑的声音陆陆续续的低声响起,与此同时,两汩热泪顺着脸颊滴在被太阳晒得滚烫的石板上,而后被瞬间蒸发成水汽。
啪……
隐约间,薛明模糊听到一阵声音仿佛从天外传来,忽远忽近的,然还未等他细思那话是什么意思,紧接着,又是一鞭重重的抽在他的背上,可是此时的薛明只是呆呆的看着眼前的面孔,对这一切都毫无反应。
但渐渐的,那原本清晰的面容渐渐变得模糊起来,同时,一股天旋地转的恶心感袭来,而那原本还迷迷糊糊间能听到的声音,此时也消失不见了。
薛明想甩头,想睁大眼睛,想保持清醒,可是浑身上下被汗与血湿透,嘴唇干裂的他,确实是再也没有哪怕是一丝的力气了。
眼一黑,薛明终于昏过去了。
那年,薛明六岁!
…… ……
夕阳西下,断肠人在沙场。
尸横遍野的荒野上,一场残酷无情,但同样在这片大地早已上演过无数次的战争正在上演。
“杀鞑子啊!”
“杀啊!”
夕阳下,到处是鲜血与尸体的大地上,无数人在忘情的浴血厮杀着。
但是,可以看出,虽然身着铁甲的一方人数众多,士气高昂,死战不退,但是仍然不敌另一方人数较少,叽里呱啦的铁甲骑兵。
甚至看其架势,如果没有什么意外的话,可以说人数众多的那一方落败只是迟早的事情。
“我给你一百骑兵,你去切断他们的左翼。如果完不成任务,你也不用回来了。”在一处小小的山坡上,薛柯蹙眉,看了一会儿下方虽然还勉强能与女真鞑子平分秋色的士兵后,头也不回的对身后骑在战马上的薛明吩咐道。
“是!”闻言,薛明并没有反驳什么,只是将头盔一扣,缰绳一带,骑着亡追就驰离了山坡。
由始至终,父子俩人有的只是公事公办的上下级态度。
轰隆隆……
没多久,随着一阵急促的马蹄声,薛明带着一百铁骑绕过小山坡,狠狠的插进了女真鞑子阵列的左翼。
一马当先的薛明随手挑落几支飞来的箭矢后,也不管身后中箭落地的铁骑,只是死死盯着越来越近的女真鞑子,闷头策马狂奔。
嗤!
枪出游龙,在对方不可置信的目光中,薛明面无表情的收回刺穿其喉咙的黑铁长枪,而后,一闪即过,只留下萧瑟的背影,与倒地的尸体。
如一支锋利的箭矢,薛明带着一百铁骑席卷整个战场,势不可挡,一往无前。搅得原本已占据上风的女真鞑子人仰马翻。
但是,此时的骑兵队早已在薛明的带领下偏离了左翼的位置。
而就在这时,一道阴冷的目光投向了薛明,与此同时,一根粗铁重箭已是搭上了大弓。
“小心……”
突然,一道惊呼声传入正杀得兴起的薛明的耳中,然还未等他反应过来,就见位于他身后马上到一位骑兵已经从马上跃起,朝他扑来。
嗤!
箭矢透胸穿甲而没,可是那跃起的骑兵,粗糙的脸上却露出欣慰的笑容。
砰!
那骑兵滚烫的热血喷洒在薛明双目圆睁的脸上,模糊了双眼,可是薛明既不能停下,也不能去擦拭,唯有任凭那骑兵尸体掉落在地。
薛明所能做的,只有咬着牙,咬得满嘴皆是血腥铁锈味的咬着牙,而后闷着头,继续往前冲。
嗖!
这时,箭矢的余声才在薛明的耳旁响起。
“撤!”一个矮壮女真白甲兵见一箭无果后,知道机不可失,失不再来,深深的看了一眼在战场上横冲直撞,宛如战神的薛明,一咬牙,下达了撤退的命令。
看着若退潮的潮水般退走的女真鞑子,幸存下来的士兵们并没有高呼、欢叫,他们对于这一切早已习以为常。
他们只是默默的收敛着死去的同袍们的尸体,即使那尸体再血肉模糊,再残破不堪,只是偶然间,他们会抬起头,将目光投向那个小小的山坡。
“不听军令,擅自行动,连累同袍,自己下去领鞭四十。”面无表情的薛柯看着单膝跪在地上,血迹斑斑的薛明,冷冷道。
那年,薛明九岁!
…… ……
“顾大哥,我师父没事吧?”
“没事,他只是太累了,需要休息一下。走吧,我们出去,别打扰你师父了。”顾漫舒看着床上那脸上还残有泪渍,熟睡中的薛明,语气复杂道。(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