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现任男友当着自己的面,突然提及以往喜欢过的男人,即便叶轻舟从始至终都与他保持距离,但心里还是没来由地有些不适。
“为什么?”不适之下,叶轻舟更好奇,为什么顾冉承会有那般的自信。
是自己魅力不够?
还是说何绍森不可能对自己有什么想法?
哪怕是最自信、坦然的女性,在面对这样的问题时,心中也难免想要问询一二。
“当然是我姐夫心里,永远都只有我大姐一个人了。”顾冉承在怀中人的额头上落下温柔一吻,“我姐夫何绍森,是我在这个世界上见过最深情、最痴情的男人,如果我大姐在天有灵,应该也会感到欣慰的。”
虽然,叶轻舟知道是这样的结果,但好奇还是让她忍不住将心中埋藏了许久的问题,问了出来,“你大姐和姐夫,是怎么在一起的?”
顾冉承一遍遍摩挲着叶轻舟光洁如玉的温凉手臂,深邃眉眼在暗夜之中反倒熠熠生辉。
他盯着怀中人精致而又独特的五官,记忆中大姐顾冉月的音容样貌,渐渐与身前人的样子缓慢重合。
……
十二年前。
二十三岁的何绍森,在周围其他同龄人面临大学毕业、四处投简历找工作的时候,便已经完成了本硕博连读,国内几家顶尖的医院也都纷纷向他抛出了橄榄枝。
而就在这个时候,始终醉心于医学研究的何绍森,却是在一场研究项目的投资会议中,与当时的投资人——顾氏集团的大小姐、顾玉明的掌上明珠顾冉月,一见钟情。
只是,那个时候他虽然年少有为,但却是一穷二白,毫无物质根基。
而顾冉月却已是商圈温婉大气、家世显赫,自身更是才貌双全的成功女总裁。
在何绍森决定要将这一份感情深埋心底的时候,顾冉月却是主动出击,从最开始的吃饭要约,到实验室强吻,再到后来将他推倒在酒店的大床上,也不过用了短短三天时间。
顾冉月的爱,滚烫、热烈而又无比坚定。
像天上的太阳一般,照亮了何绍森过去二十三年的黑暗,也打开了他某些认知的大门。
一如她勾魂摄魄的样貌,让人无法自拔。
令从乡下而来、一路披荆斩棘的天才少年何绍森,就此沉沦。
那段时间,两人过着逍遥而又肆意的日子,白天在研究与工作之余,全是说不尽的思念,等到了夜晚,这一份思念便都变成了两人更深层次的探索与欢愉。
那是何绍森这辈子,从小到大度过最快乐的一段美好时光。
就当他以为,自己终于可以过着像正常人一样的生活时,他们的事情最终还是纸包不住火,被顾冉月的父亲顾玉明发现了。
顾冉月自幼便是被父亲顾玉明当作掌上明珠来倍加疼爱的,而她从小到大,无论是成绩、样貌还是个人能力,也都十分符合顾父的期许。
只是,顾父在一心将女儿培养成商圈女强人的时候,却突然发现她被何绍森这个一穷二白的乡下混小子,给绊住了前行的脚步,心中万般愤怒。
在顾玉明心中,哪怕是自己闭着眼睛,随手为自家女儿挑选的女婿,也定然会比那个所谓的何绍森强上千百倍。
但奈何顾冉月就是铁了心地想要跟何绍森在一起,无论顾玉明如何发火,顾家其他人如何苦苦哀求、好言相劝,可她就像是被下了降头一般,只认准了那个不被整个家族看好的穷小子。
顾玉明为了整个顾家的颜面,以及家族的长远利益,一气之下便将自己最疼爱的女儿关了起来,而后动用了一点儿小手段,给研究中的何绍森使了些绊子,让他无法在魔都立足。
他原以为,只要不让两人见面,时间长了他们的感情自然也就渐渐淡了。
只是,顾父没想到,自家那个自幼乖巧听话的宝贝女儿,竟然会用绝食、跳楼的愚蠢方式,来向自己证明,她对何绍森的爱意。
顾玉明在得知消息后,赶到医院的时候,却是从医生口中得知,他自幼最疼爱、予以厚望的大女儿,从此将面临下半身瘫痪的结果。
顾父又气又恨,险些将自己的老命也一并搭了进去。
但昏迷了三天的顾冉月,在醒来后说得第一句话却是——“见不到绍森,我拒绝治疗。”
万般无奈之下的顾玉明,在商场风光了大半辈子,却不想到了这把年纪竟还会有这般将牙咬碎了吞入腹中的辛酸苦楚。
但,为了女儿的安危,这位老父亲在经过一夜的思想挣扎之后,终还是点了头。
后来,本该在事业上大放异彩的何绍森,便来到了顾家,从衣食住行,到吃喝拉撒,无微不至地全年无休地照顾着自己的爱人。
这一照顾,便是整整七年。
整个顾家上下,在这七年的点点滴滴当中,看到了何绍森对顾冉月的爱意与体贴。
甚至,在连顾玉明都不再对他冷脸相待的时候,顾冉月却是因为病痛,永远撒手人怀了。
顾冉月下葬的后的一个月,顾父曾提议,帮何绍森在一家不过的医院安排个职位。
但却被何绍森拒绝了,他说——我想带着冉月的心愿,去完成她还没来得及完成的事业。
在这之后,何绍森便在顾氏集团这个完全陌生的行业里,从一名一无所知的小职员开始努力,最终,通过五年的时间,不依靠顾家任何人的渠道与人脉,做到了现在海外部门负责人的位置。
完成了曾经恋人没来得及去做的事情。
叶轻舟听完了顾冉月与何绍森的爱情之后,心中虽然为两人热烈的感情而感叹,但也仅是感叹。
“你姐姐,是个很勇敢的人。”叶轻舟在顾冉承怀中轻轻换了个姿势,来让自己躺得更舒服一些,“你姐夫,也的确担得起她的爱。”
叶轻舟的心中,刹那间释然——怪不得,当初自己跟何绍森示好的时候,对方会毫无所动。
有了顾冉月那般漂亮、热烈,又无所畏惧地坚定爱着他的女孩儿在前,其他人也的确不过是荧荧之光,的确会在顾冉月的爱意之下,变得黯淡无光。
毕竟,仅凭可以无视自我的去爱一个人这一点,叶轻舟就觉得自己应该做不到。
“只可惜,我大姐走得早。”顾冉承轻嗅着叶轻舟发丝与脸颊上的淡淡清香,“要不然,他们现在一定也会很幸福。”
对此,叶轻舟不置可否,只是将手放在对方的胸膛上,温柔地回应着她若有似无的吻。
良久。
顾冉承才再度开口,只是语气里带着一丝小心谨慎的试探,“轻舟,七月三号是我大姐的忌日,你能不能陪我一起去给她送束花?”
两人之间的沉默,让空气都变得有点儿压抑。
就在顾冉承以为,叶轻舟会用这样无声的方式拒绝的时候,却听她又问道:“大姐喜欢什么花?”
顾冉承闻言,将人抱得更紧了一些,面上笑意温暖,“只要是你选的,大姐应该都喜欢。”
“大姐那样热烈而又纯粹的性格,或许会喜欢跟她一样耀眼的玫瑰。”叶轻舟葱白的指尖,顺着身前人胸肌与腹肌的轮廓,慢慢游走。
“嗯。”顾冉承的声音微微有些低沉,“轻舟,你和我姐挺像的,不是说长相,而是明艳动人的大气,以及工作中菩萨心肠雷霆手段的行事风格。”
这番话;落到叶轻舟耳中,令她瞬间明白——原来,以往何绍森即便不喜欢自己,也能待自己比其他人要更好一点儿,竟然还有这样一层的原因在。
叶轻舟不由勾唇一笑,心头却是闪过了一丝微微发苦的气息。
顾冉承一把按住了她不知何时已经悄无声息行至别处的那只手,再度开口嗓音低沉地越发厉害,“轻舟,你是不是好点了?”
掌心的触感,令叶轻舟霎时回神,身体不由自主地往后缩了缩,“你……你昨晚才……”
她真的不得不佩服面前男人的体力。
“宝贝儿……”顾冉承的脑袋又如大狗狗一般,蹭着她的脖子,大手趁机四处点火。
叶轻舟半推半就地又跟着他疯了好大一会儿。
直到叶轻舟说明天还要上班、不能再请假的时候,顾冉承这才不情不愿地停了下来,抱着她进了一旁的浴室。
叶轻舟躺在身下人怀中,在温热的浴缸里泡澡,她看着被顾冉承丢到了一旁洗漱台上的白衬衫,脑中却是莫名想到了那个只穿黑白两色衬衫的何绍森,“你姐姐的品位和审美,应该都很好吧?”
何绍森那样一个自幼孤苦的少年,即便自身能力出众,如果没有他人的刻意指点与装饰,恐怕也很难做到如当下这般,从衣着到配饰,无一不透着那种令人只觉赏心悦目,却不觉花哨的职场精英感来。
“嗯。”顾冉承的掌心,缓缓从叶轻舟的雪色肩头,一寸寸滑到了叶轻舟修长匀称的小臂上,在那一处还微微有些泛红的印记上,一遍遍摩挲,“我大姐从小爱美又极讲究,无论是吃得、用的,哪怕是用来做记录的纸张、家里用来擦拭桌椅的抹布,也得是精致好看的。”
“轻舟,你有没有留意我姐夫身上的西装、衬衫还有其他的配饰?”顾冉承凉薄的唇瓣,在面前人被热水浸泡的透着粉意的肩头,落下一片细细密密的吻,声音撩人,“那些都是我大姐为他精心准备的。”
叶轻舟闻言,心下了然。
如果一个男人,你在他穿正装的时候,总能够在不经意间发现袖扣、袖箍、领针、驳头链、胸针、领带夹……这一系列的精致饰品。
一般情况下,只有两种原因——一,这个男人在取向上不喜欢女性或者绝大部分女性;二,是他老婆帮他搭配的衣服。
多年之前,性格还略显青涩、羞赧的何绍森,在一次参加一个重要医学研究项目演讲之前,心中略有些胆怯,只有顾冉月站在身边或者挽着他的手臂时,心情才能稍有缓和。
觉察到了这一点的顾冉月,便连夜逛遍了魔都各大正装配饰店,从一两千个装饰品中选了一对阿玛尼银色袖箍。
她说,“银色袖箍,会让你身上的黑色衬衫有呼吸感,不显得沉闷。”
她还说,“你戴着这对袖箍,就像我挽着你的手臂,还在你身边陪着你一样。”
何绍森记住了顾冉月的话,也将这个人永远烙印在了心底。
那一场演讲,他发挥地很好,不少投资人在听完他极富感染力的讲述之后,当场便是直接拍板,要为这个项目投钱。
当天晚上,何绍森兴高采烈地回到他们租住的房子,想要将这一好消息第一个亲口告诉自己最爱的女人。
却不想,他进门之后,见到的并非是对自己满眼爱意的顾冉月,而是不怒自威的顾玉明。
“嗯,怪不得何总的衣着都很考究。”叶轻舟将脑袋靠在身后人宽阔紧实的胸膛上,刚想闭上眼睛好好休息一会儿。
身下人却是再度兴奋了起来,“轻舟,宝贝儿……明天咱们一起请假好不好?”
顾冉承想着,如果这个时候叶轻舟不能满足自己的提议,等会儿也让她送自己一个可以每天随身携带的装饰品好了。
却不想,叶轻舟却是直接抓住了他的手,仰头在他的耳边低声道,“去阳台,昨天我在梦里乘云驾雾颠簸了一整晚,都还没好好看看星空呢。”
顾冉承闻言,心中的欢喜霎时充斥着全身。
他一把将人从水中抱了起来,用浴巾紧紧裹着,光着脚直奔阳台,放到了那个双人款的白色细藤吊椅上。
面前厚重的双层落地玻璃,为两人隔绝出了一片静谧安逸的空间。
脚下车水马龙、霓虹街景,头顶是璀璨星空、银河万里。
中间只剩一架吊椅,随着两人而前后左右地不停摇摆、晃动着。
这一刻,叶轻舟心中曾经住着的那个人,被彻底清空。
然后,装入了一个名叫顾冉承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