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一般的黑暗中,蜷缩着一个人影。
说是人,其实也并不准确,确切的说,那是一个恶魔,一个形态奇特无比的恶魔。
他并不像其他恶魔一般高大,外表也无一丝凶悍之气。但如果硬是要找一个词来形容他的话,那么“邪异”才是最好的选择。
他比一般的人类略高,却相差不大,从他的身上,依旧可以看出七八分人类的特征。他一头黑发,浑身赤裸,头顶生角、后背生翼,苍白的皮肤上课刻印着玄奥的魔纹。但是此时,那魔纹之上不见半点魔气,看上去极为萎靡,而他本人,也紧闭着双眼,陷入了深深的沉睡。
在他沉睡的时候,黑暗中似乎带有阵阵低语,在他耳边环绕。隐隐约约的低语之声响起,他眉头紧皱,似乎在经历着什么难以驱散的噩梦。
这人便是本我意识陷入昏睡之中的杰诺斯了,在他彻底的放开了自身的限制,释放了狂躁之主遗留的所有魔气后,邪魔人格占据了他原本的身体,而他本人的意识便一直在这里沉睡。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依旧没有醒来的趋势。时间在这里失去了意义,一瞬即为永恒,永恒不过一瞬。
突然间,黑暗空间震动起来,似乎是发生了天翻地覆的改变,这震动波及到了沉睡之中的杰诺斯,只见他的睫毛动了动,却还是没有醒来。
“杰诺斯......杰诺斯......”
空间震动之后,似乎一切重新归于平静,可就在这时,空间中又隐隐约约传来了几声微弱的呼喊。那呼喊之音是那样的微小,如果不是细细聆听,几乎听不到。但杰诺斯的耳朵却微微的动了动,似乎对那呼喊之音产生了本能的反应。
那呼喊之音有些嘈杂,并不是一个人发出的声响,而是有男有女。他的本能在告诉他,他应该醒来。因为这声音是如此的亲切,也如此的令他温暖。
不出多时,那呼喊之音便压过了怨灵的低语,响彻杰诺斯的脑海中。听着那似有若无的呼喊,杰诺斯顺从着本能,缓缓睁开了眼。
等他开眼,入目的,自然是一片黑暗。
这黑暗让他有些慌乱,像是怕黑的孩子一般,他连忙站起身来,警戒着四周的环境。
“杰诺斯......杰诺斯你快醒醒......”
那呼喊之音还在断断续续的响起,自从杰诺斯睁开眼睛之后,那呼喊之音变的越来越大,他疑惑的看着自己的双手,口中喃喃自语。
“我是谁......这是哪里.......杰诺斯是谁?是我么......是我的名字么?”
意识浑浑噩噩,杰诺斯像是一个刚出生的婴儿,既不安,脑子里又有着无数的疑问。
他低下头来,陷入了深深的沉思,却什么都想不起来。虽然杰诺斯的意识清醒了,但却是像是失忆了一般,过往的一切被他忘了个干干净净。
他知道自己是谁,不知道这里是在哪里,不懂耳边为什么会一边又一遍的呼喊一个相同的名字......
“呃啊......”
他心中越发慌乱,恐惧的情绪似乎再次给予了这片空间能量,那些怨灵的声音再次响了起来,混杂着那些莫名其妙的呼喊,传入杰诺斯的耳中。那感觉让杰诺斯痛苦万分的抱住了自己的头,他的内心突然对那种声音产生了恐惧,他不想再去听。
他不想去再理会任何东西,他想再次沉睡,在他想来,只有沉睡才能解脱一切苦恼。
杰诺斯缓缓躺下,再次把自己的身子蜷缩在一起,用双手用力的堵住了自己的耳朵。但那声音却还是毫无阻碍的映入了他的脑海,他脸上露出了惊骇的表情,大声的尖叫起来,试图盖过这无休止的低语和呼喊。到最后,却依然是于事无补。
“住口!都给我闭嘴!”
惊慌的心情过后,便是的暴怒。无名业火从心中涌起,在他内心熊熊燃烧。杰诺斯的双眼蓦然变得一片惨绿,像是世间最为凶残的魔兽,他口中低声咆哮着,死死的盯着那虚无的黑暗。
而此时在现实世界中,原本濒死的杰诺斯身上再度冒出了一丝魔气,这魔气虽然微弱,但还是被施尔德敏捷的捕捉到了。
“小心!”
施尔德低喝一声,连忙提醒了炙心他们一句,与此同时,他举着手中的【乌斯洛达号角】做出了警戒。
“怎么回事?!为什么还不醒!”
炙心死死的咬着牙,心中焦急到了极点,看着杰诺斯久久不曾醒转,他的内心不自觉的动摇起来。
急躁的情绪像是会传染的瘟疫一般,迅速在他们几人之间蔓延开来。无论是东方白还是薇薇安,也都变得急切起来,到最后,就连一向沉稳的施尔德都不禁在内心发出了疑问。
“放心!杰诺斯一定会清醒!这是他自己说的。”
苗苗从杰诺斯胸口钻出了小脑袋,拇指般大小的小精灵展开薄弱蝉翼的翅膀,踉踉跄跄的飞到杰诺斯的头顶,她的声音虚弱,却蕴含着最单纯的信念。
她坚信,杰诺斯绝不会骗她。
“杰诺斯,快点醒过来。”
眼眶中流转的泪水,顺着苗苗的小脸滴下,晶莹的泪水滴在杰诺斯的额头,散发出了淡淡的氤氲之气,犹如幻梦般唯美动人。
“杰诺斯,你快醒来。”
莉莉安死死的咬着牙,她看着这一幕,挤过炙心等人,来到杰诺斯的身前跪下,轻轻的摇晃着杰诺斯躺在石质地板上的身体。看着这具曾经让她无比惊骇的恶魔之身,心中的情绪涌上心头。
愧疚、自责的心绪几乎将她淹没,她不希望就此结束,她还欠杰诺斯一句抱歉......
“莉莉姐......”
看着自家亲姐姐的样子,薇薇安心里也难受的说不出话来,她别过脸去,轻轻的拭去了眼角泪水。
“哼!”
就在气氛越来越悲怆时,东方白收剑入鞘,突然盘膝坐下,看着众人脸上的表情,他没有任何表示,只是轻轻的合上了眼睛,竟开始闭目养神。
“小白!你!”
看着东方白这样做派,炙心一时控住不住心中的情绪,一股脑的都发在了东方白的身上。但还没等他的说完,东方白的一句话便堵住了他的嘴。
“我信他会醒过来,因为这是他自己说过的。”
听见东方白这样说,炙心愣住了,突然想起了以前他和莉莉安说过的一句话。
“他从来不会让人失望。”
忽的一笑,炙心突然卸下了身上所有气势,竟紧挨着东方白坐下了。东方白说的没错,事到如今,他们只能选择去相信杰诺斯,静静的等待他的归来。
“杰诺斯......你快醒过来,我们还要一起冒险,我还欠你一句“对不起”......”
莉莉安死死的咬住嘴唇,好不容易才挤出了一句话,薇薇安喟然一叹,轻轻的拍了拍她的肩膀。
外面发生的一切,杰诺斯的意识自然一无所知,那一片黑暗在他仰天怒吼之下,竟冲洗变得稳固起来,随着空间逐渐恢复了原来的样子,他的眼皮也觉得越来越沉。
这片黑暗空间就是他的温床,虽然冰凉,但却令他感到安心。他不想再去听那些扰人心神的声音,他不想去思索这里是哪里,自己是谁这样无聊的问题。他只想这样的沉睡下去,在黑暗的包围之中沉沦。
“对了,这就对了。”
在冥冥中,一个声音带着窃喜,看着逐渐陷入沉睡的杰诺斯,他低声的喃喃自语。黑暗散开,竟然出现了一个和杰诺斯一模一样的人影,那正是杰诺斯尚未完全消散的邪魔人格。
“就是这样.....睡吧,快睡吧......一切力量都属于我!我是杰诺斯!我是狂躁之主!”
看见杰诺斯的眼皮再次合拢,邪魔杰诺斯狂笑起来,任凭魔气受损,只要意识不灭,他还会有东山再起的机会,他还会是强大的恶魔主宰,亿万恶魔的统御者。
“哦?你看上去很开心么。”
就在这时,戏谑的声音从邪魔意识的背后传来,他闻言一愣,然后便惊恐的回过了头,却见杰诺斯似笑非笑的看着他,眼中流露着银白色的圣光。
“不可能!你不是已经!”
邪魔意识惊叫起来,看向那边沉睡过去的杰诺斯,却发现却是一片虚无,刚刚所看到的一切,都像是幻象。
“这里是我的意识海,我想怎么玩,自然就怎么玩。”
看见邪魔意识脸上的表情,杰诺斯还颇为好心的给他解释了一句,其实在他第一次醒来的时候,便已经逐渐恢复了清醒的意识,之后所做的一切,不过是刻意的表演,为的就是引出这里的幕后黑手。
“不可能!你怎么可能骗过我!骗过伟大的狂躁之主!”
邪魔意识不可置信的惊叫起来,迎接他的,却是一把闪耀着圣光的金戈。
“裁决金戈!你身上的裁决神力苏醒了!”
直到这时,邪魔意识才明白,杰诺斯之前之所以故意表演给他看,都是为了现在的一击,一击解决自己这个后患。
“没有苏醒,但在这里我也可以使用,毕竟在这里,我才是主宰。你输得不冤,放心的去吧。”
从邪魔意识的胸口抽出金戈,杰诺斯轻松的笑了笑,不去理会化作飞灰的邪魔意识。他伸了一个懒腰,随意的挥了挥手,黑暗驱散,整个意识空间再度恢复了原样。
“好了,也该出去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