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你爹爹骗你的,你爹爹性子冷,不会劝人,只好这样说了。”正阳拍拍柳念素后背:“想哭就哭,叔叔一直在。”
长安走的第一年,柳轻舟去了昭关,他说那里有长安味道。过往曾经历历在目的东西随着时间推移仿佛没有消散,反而更加根深蒂固。与柳轻舟而言便是如此,他放不下,想一直记着,能做的只有一直找寻不让自己随着时间遗忘的东西。
柳念素当真哭了,而且哭的肝肠寸断,好像要把这么多年受的委屈,对娘亲的思念而不可及,不可触碰之痛一并哭了。
次日。
天蒙蒙亮正阳便起身了,他穿好衣服,整理好房间,这才回到床边叫醒还在熟睡的柳念素。
柳念素睡意朦胧的眨眨眼:“叔叔。”
正阳拍拍她的脸:“起来吧,你爹爹回来了。”
“哦。什么!!!!”
柳轻舟一大早便来了,看门的道仙是新来不就不认得柳轻舟,便将两人拦在了门外。
柳轻舟也不急,只说你去禀告你们掌门就是。
道仙踌躇片刻,见二人这般镇定自若,样貌气质上乘,不像是会撒谎的,当下自己也有点拿不定主意了。
不过拦都拦了,希望掌门不会怪罪。
袭寄看着道仙端着架子跑了,笑道:“看样子这些年正阳将清山殿管理的不错,这道仙比当年我们还要执拗几分。”
许是到了家里,柳轻舟眉眼终是有几分放松,回道:“正阳一直都很优秀,相比于我,他更适合掌管清山殿。”
袭寄道:“可别,轻舟这些年你可是学坏了,也知道为自己开拓了。”
柳轻舟皱皱眉:“我没有。”
袭寄嘿嘿一笑,亲昵的伸手拦住柳轻舟肩膀,说:“好好好,没有,我家轻舟说什么都是对的。”
“恶不恶心啊,你。”话说间白倾瓷已经从后面赶来了,盯着袭寄搭在柳轻舟肩膀上的手,满脸厌恶。
袭寄更加搂紧了,冷笑道:“关你屁事。”
白倾瓷抱胸笑道:“哟,现在连脏话都会说了,看样子尘俗的污浊之气可将你玷污的不轻,甚至学到了精髓。对吧,袭寄道仙。”
袭寄僵如冰的脸有一瞬间扭曲了,回头恶狠狠道:“滚远点。”
“你有什么资格让我滚,也不掂量掂量自己几分几两,在这里指示本公主我,不知死活。”白倾瓷话里也是不饶人。
二人你一句我一句,左右谁都不愿退后,大有一番要打起来的冲动。
柳轻舟充耳不闻,目光盯着缓缓而来的正阳,道:“别吵了,来了清山殿就要遵守规矩,若不然你俩都下去吧。”
“别别别,轻舟你别生气。”袭寄立马变了个脸,担忧柳轻舟真是生气了,便柔声赔罪道:“我错了,轻舟,我不和她吵了,你别生气。”
柳轻舟:“我没有。”
白倾瓷撇开眼,她总觉得这个袭寄对柳轻舟好的有些过头了。
半刻后正阳亲自来了,多年未见,他老远便是一句:“大师兄,袭寄师兄。”
清山殿不许喧哗,正阳高兴的连这个都忘记了。
后面方才阻拦柳轻舟二人的小道仙见此真是吓的不轻,诺诺缩在正阳后面,生怕柳轻舟注意到他。
柳念素在后跟着看到多年未见的父亲一下子红了眼眶,她咬着牙愣是不让泪水落下,用正阳一块儿走到柳轻舟跟前。
“爹爹。”已是极力在控制,却难掩哽咽。
柳轻舟摸摸她的头发,没有说话。对于柳念素开来说这算是柳轻舟对她做的为数不多的亲密动作,眼中泪光更甚。
“别在这儿杵着了,大师兄我们回清山殿吧。你走了这么多年,好多东西都变了。”正阳温和笑着,眸光不经意一撇,脸色顿时变了。他这才注意到跟随二人后面的白倾瓷。
“白倾瓷……”他顿时瞪大眼睛,戒备。
“无事,她没有恶意。”柳轻舟摇摇头:“只是想来看看素素。”
白倾瓷笑着从二人身后走了出来,与柳念素并肩,笑着捏捏柳念素脸蛋:“素素,还记得我吗?”
柳念素弯了眉眼笑:“记得记得,你是干娘,小时候经常送东西给我,我还记得。”
在将柳念素给了柳轻舟以后,她一个人去了很多地方,南方北方,湖下,皆都过了个遍。晓得柳轻舟定会对柳念素很好,在清山殿也能快快乐乐长大,可她还是不怎么放心,毕竟这是长安孩子,受了委屈怎可。所以偶尔得了空她会回到清山殿,偷偷看望柳念素。那时候的柳念素还小,会跑,会蹦哒。对于素不相识的白倾瓷她总有一种莫名亲近,也不管是不是头一次见面便于白倾瓷相聊甚欢。
白倾瓷笑道:“真乖。”
几人不由看直了眼,从前白倾瓷面上带惯了微笑,了解的都晓得那是假的,仿佛黏上去的一层假皮。而如今对着柳念素露出他们几乎未见过的笑意,真是……和长安越发相似了。
一时心里都是五味杂陈。
“有没有乖乖的按时吃饭,睡觉,读书?”白倾瓷牵着柳念素手,二人一前一后进了清山殿大门。
长安死后,各大家族虽是坚持要手刃白倾瓷,柳岩任不顾所有人反对撤销这条诛杀令。长安因他们而死,如今留有一女在这世上,他们还有何脸面追杀她的亲人。
当时所有人都晓得长安未柳轻舟生下一女,一时间真是流言四起,说什么的都有,毕竟当时长安还是步崖妻,于情于理,与道德都说不过去。柳轻舟素来不在乎这些并未做出过什么解释,只是凡事听得有人说长安一句不是,他定是不会饶过那人。最狠一次便是逍遥道长手下当着柳轻舟面说长安不守妇道,红杏出墙,柳轻舟听后直接将那人打到修为半废,逍遥道长知道后也是无话可说,毕竟柳轻舟那会儿子发疯差点将他杀了那事历历在目,也是自家徒弟作死,这是禁忌谁人不知,只得乖乖将那人领回道观里,安心养伤。
柳念素笑嘻嘻回道:“回干娘的话,有的有的,素素可乖了,干娘若是不信可以问叔叔。”
白倾瓷摸摸柳念素柔软头发,道:“自然是信的,看看我们家素素这个头就知道了。”
柳念素抬眸笑了笑,眷恋的将头搁在白倾瓷手背上摩擦两下:“干娘身上好香啊,闻着好舒心。”
“你这丫头,学坏了。”白倾瓷瞪了眼正阳:“要你好好管教素素,你这教的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正阳无奈道:“这丫头性子你会不知道,像极了她娘,能是我能问的住的。”
“叔叔最坏,素素会的一切都是叔叔教的。”柳念素眼底划过一道狡黠。
从头至尾被忽略的袭寄不乐意,干咳了几声都不见的柳念素有人在意他。忍了又忍,他笑道:“素素,你没看到二伯我吗?”
柳念素眨眨眼:“看到了啊。”
“那你……”怎么不理我。
“二伯是不是想问我为什么不理你?”柳念素满满颦起了眉:“因为二伯你将爹爹霸占了,爹爹都不给我说话。”
袭寄面上闪过一丝尴尬,正阳眯了眯眼,看了袭寄一眼,解释道:“那是因为素素你二伯和爹爹呆的时间长了,有些东西成了习惯一时半会儿改不过来。素素若是想和爹爹谈心,可以主动去,在你爹爹心里啊素素肯定是最重要的。对吧,大师兄?”
柳轻舟伸了伸手,点头:“过来。”
柳念素心满意足的蹦蹦跳跳去了。
白倾瓷“嘁”了声,嘟囔道:“真是亲爹。”
柳轻舟话不多,和谁待在一块儿准是那个人话多,今儿竟是出了个奇,主动问了柳念素许多东西。什么吃过早膳没了,在清山殿要听正阳的话,莫要闯祸,好好修行,诸如此类。
不仅柳念素愣了,他们几个人都有点反应不过来。
那位一直跟在最后头的小道仙有些羡慕的看着并排斗嘴的几位长辈,觉得素素可真是幸福,有这么多人宠着。
柳轻舟问的很正经,柳念素笑着一一回了,在她记忆里如此关心柳轻舟还是头一次。并非是不疼爱,只是不喜说出来,闷在心里,她虽懂,小孩子心在这儿,也是希望柳轻舟可以说出来,让其他人都羡慕自己有个这么疼爱自己的爹爹。
白倾瓷与袭寄天生冤家,柳念素中间挑线的没了,二人自是一句话都没有。过了这么多年,正阳也早已看开什么所谓阴鬼邪派之分,当年若非逼迫阴鬼一族人如此,或许最后便不至于闹出这种结局。
他很体贴的问了白倾瓷近日过得可好。
白倾瓷淡淡点点头,算是友好相处了。
这些年白倾瓷离开白雀山,究竟去了哪里没人知道,只是偶尔回来看看素素,这是长安唯一留在世上的孩子,于情于理白倾瓷愧疚最深。
柳轻舟也曾问过白倾瓷到底在何处落脚,结果和柳轻舟相差无几。四处漂泊,济世救人。她说她想还债,替自己赎罪。
“其实这么多年过去你也可以放下了,毕竟逝者已逝,生者要学着向前看。”犹豫了会儿,正阳说了这些话。
至于为何会说,他也说不清道不明,只觉应该便说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