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长安要离开了,她俩才相认不久,还未好生絮叨两句便要天人永隔?老天爷到底还是惩罚分明的,晓得她罪孽深重便要如此待她,夺走她所在乎的一切。
她紧紧抱住长安说不出话了。
这是她妹妹,世上唯一仅剩的亲妹妹,却被自己亲手害死,如今这不是对她最好的惩罚吗。
“姐姐。”
“哎。”
“爹爹是个什么样的人啊?”
“英俊潇洒,花心多情,却唯独爱上了伯母。当年年轻时可是要比你的柳姐姐还要俊美三分,想嫁给爹爹的人啊能从天涯阁排到清山殿去。”
“我想也是。”长安眯着眼睛:“若不然娘也不会爱上爹爹啊,不过再好也没我的柳姐姐好,他是这个世上最好,最好看的人。”
白倾瓷摸了把泪:“这是当然,在你的心里谁都比不过柳轻舟。”
“姐姐。”
“我在。”
“孩子男孩女孩儿?”
白倾瓷低头看了眼方才已经被包裹在衣物里的婴儿,回道:“女孩儿,可好看了,和你一样。”
“女儿啊,姐姐……”长安伸出手握住白倾瓷:“姐姐,将她给轻舟好,记得。”
她动的只是嘴角,因为那双眼睛已经慢慢闭上了,手颓然一松。怀中人儿渐渐从温热变成冰寒,婴儿似乎也察觉到了长安离开,原本未落泪,现在可谓是嚎啕大哭。
白倾瓷在这里坐了很久,太阳落了山,傍晚过去迎来了黑夜。
柳轻舟找遍了所有地方都未寻到长安,步崖也消失了,昔日热闹和睦的天涯阁现在成了一片废墟。
最后柳轻舟去了变山,闯进大堂不顾所有人阻拦刺伤了逍遥道长。
拔出不归,柳轻舟淡声道:“弟子柳轻舟冒犯逍遥道长,自会回清山殿领罚。”
一道士看不惯说道:“柳轻舟你别仗着自己是道仙就可以在这儿为所欲为,刺伤我们师父……”
“住嘴。”逍遥道长缓了两口气。
方才柳轻舟刺的位置只是胳膊罢了,力道算不得大,顶多有半分伤口。
逍遥道长看着柳轻舟,无奈道:“这是我欠你俩的,抱歉柳轻舟。”
柳轻舟眼里一片清明,毫无眷恋的转头离开了。
如果可以,他多么想从逍遥道长嘴里听到你这畜生,狠狠骂他一顿。最起码证明自己刺错了人,长安还活着,可如今,他又能说什么。
回到清山殿柳轻舟又在忠念阁外跪了三天三夜,柳岩任知道柳轻舟跑去变山刺伤逍遥道长可真是气的不轻,本是下了令关在后山三年不许外出,逍遥道长却是派人传话说是不怪柳轻舟,是自错。
如今他还能说什么,跪忠念阁三天,明赐一刃。
明赐一刃便是用清山殿掌门人的剑刺入犯错人的身上,若是未死便没错,若是刺中便是刺中,丢了半生修为。
这是柳轻舟自己要的,他一句话都不说,只是求。
“轻舟,准备好了?”
柳轻舟毫无停滞的脱下外衣,露出里面光滑结实的身躯。
“伤逍遥道长可知罪?”
“弟子知。”
柳岩任狠了狠心,拿着只有两寸长的利刃对着柳轻舟胸口刺下。
所有看着的清山殿道仙皆是吸了口凉气,眼睁睁看着银剑入心,大气不敢出。
“身为修仙之人动了凡心可知错?”
柳轻舟皱了皱眉,“不悔。”
这生唯她一人。
袭寄整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待确定明赐拔出柳轻舟只是流了点血并未窒息,连着他,包括柳岩任,甚至在座所有人都是松了一口气。
“让开。”
面对近乎癫狂的白倾瓷,两个守门道仙无可奈何跑回了清山殿内。
“快去禀告师父,白倾瓷来了。”
“师父,师父,不好了。”
小道仙急急忙忙奔向忠念阁,他知道今儿是惩罚柳轻舟的日子。
观看的众人老远便听得有人呼叫,立刻转了视线看去。
柳岩任呵道:“许久不吵家规了,手痒痒了是吧。”
他又急又燥,也顾不得来人是谁了,语气相当不好。
道仙一屁股坐在地上,喘着粗气指了指后面:“师父,白倾瓷……白倾瓷来了。”
话说间白倾瓷直接踹过一道仙,身姿笔直的站在众人面前。
“大胆妖女,上次让你溜走,今儿倒是自己跑过来了。”柳岩岩大呵。
白倾瓷冷冷一笑,一身黑斗篷遮住半张脸,露出一双通红的眼睛:“我今儿来可不是来杀人的,柳轻舟。”
柳轻舟目光定在白倾瓷怀里抱着的孩子身上,动不了了。
白倾瓷顺着他的目光往自己怀里看,轻轻捏了下沉睡婴儿小腿,猛然疼痛瞬间惊醒了婴儿,婴儿破涕大哭,两只裸露的莲藕胳膊胡乱扑腾。
“别哭了,干娘带你找你爹爹。”白倾瓷轻声哄着,在柳岩岩众人惊愕中将孩子腾在了上空。
“这是你和长安的孩子。”
柳轻舟低头看着落在自己怀里的婴儿,被襁褓裹着露出一双眼睛,明亮又清澈。这双眼睛熟悉极了。
他喉咙哑干,不知费了多大力气才说:“长安呢?”
“死了。”白倾瓷眼中毫无波动:“生她不过只有两个月多点,长安用的以命换命。她让我将孩子交给你,好生照顾。”
柳轻舟伸手去碰孩子脸,柔柔嫩嫩的,婴儿似乎察觉是自家亲爹碰它,方才还在哭的脸立马换了模样,笑嘻嘻伸手去够柳轻舟手指。
他看了片刻,众人都在这是柳轻舟孩子上未回神,柳轻舟对此没有丝毫解释那便是真的了。
一时间大家心里都不怎么好受,这些人从前和长安相处过一段时间。那时候的长安单纯开朗,与楚幕一块儿在清山殿闹腾,所到之处皆是一片欢声笑语,与往日沉寂的的清山殿相反。他们虽口上说要注意师父,莫要违反家规,可到底心里是喜的。
一切想想好像是梦一场,那些笑语历历在目,好像一切不过只是昨天发生的事情而已,只是可惜人没了。
柳岩岩是不信的,可看着明显与柳轻舟三分相似眉眼,白倾瓷是不会哪这种事情开玩笑的。
“妖女,你……”
他回头,一片寂寥,哪里还有白倾瓷的影子。
他暗恨自己粗心大意竟又是让白倾瓷跑了,回头本想问柳轻舟这件事情来龙去脉,却是正好看到柳轻舟抱着孩子在殿前倒了下去。
“轻舟。”
三天后。
那日后世上再无白倾瓷,她一身黑衣,面容清冷,偶尔有人见过也不知这人到底去了哪里。
柳轻舟醒来后已是第四天,这四天里便是柳岩岩在照顾孩子,他一生未娶妻,对这些也是懵懵懂懂,一群大老爷们聚在一块儿给孩子做衣服,做饭,讲故事,扮丑逗孩子笑。
“正阳师兄,你看方才他她是不是笑了。”一小道仙惊喜道。
正阳道:“你看她天天半多都是笑的,可不是吗,莫说是我,对着袭寄师兄那张冰块脸也是笑的。”
婴儿似乎听到这些人在议论自己,笑眯眯弯了葡萄大眼,嘴角裂开,粉嫩小手招着似乎要人抱抱。
几人心里顿时化成一摊软泥,简直被萌到不行。
“不行了,我要亲一口。”
正阳立马抱走:“这是师兄和长安的孩子岂是你能想亲就亲的,也不嫌自己脏,口水黏了人家素素一脸。”
素素是她的小名,那天柳轻舟影后看了眼孩子,便给他取名柳念素。
只是这三个字他们便能看出柳轻舟对长安情意到底有多深。
念素,念素。念往年长安,素衣裹身叹。
那道士一掐腰,风度也不要了,伸手就去抢:“正阳师兄你怎么不说是自己想抱着素素,拿了个这理由糊弄我。”
正阳侧身避开,低头亲了口柳念素:“师兄我乐意,管得着吗你。”
几人:“……”他家小师兄最近最近有点皮。
柳岩岩进来便看到正阳几人抱着柳念素在屋里跑来跑去,柳念素也是个胆子大的,若是平常小孩被一群大老爷们围着逗,约摸都要被吓哭不可,可她却笑的极欢。
即便如此柳岩任依旧被吓的不轻,呵道:“都给老夫住手。”
正阳一惊,忙乖乖站直了身子不动了。
几人齐刷刷行礼:“师父。”
柳岩任狠狠瞪了几人一眼,轻轻抱住柳念素在自己怀里哄了哄,见她笑如往常没有半分惊恐这才松了口气。
“以后都给我悠着点,吓到素素了可怎么好。”
“知道了师父。”
正阳捏了捏柳念素软如棉花的爪子,不以为意道:“师父放心好了,素素性子随她母亲,欢乐的紧,不会有什么事的。”
柳岩任道:“亏着像她母亲,要是像你师兄,恐怕是养活不了了。”
正阳嘿嘿一笑,逗了逗柳念素,后者对他扑腾爪子笑。
清清脆脆的,听着便让人心情大好。
正阳逗的开心,正想再亲柳念素一口,柳岩任像是早就预料到正阳会这么做,立马抱着柳念素躲到一边儿,嫌弃道:“别动不动亲人家,男女授受不亲不知道吗,你让人家姑娘以后怎么办。”
“……”
正阳笑的很迷:“师父我今年都十六了,人家素素不过才半岁,这有什么不能的。”
柳岩任很强势:“师父说不行就是不行。”
“好好好,师父最大,都听您的。”正阳挠挠头,怎么觉得自家师父现在越发小孩子气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