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猛的便倒在了地上,捂着胸口喘气。
石门突然被人踹开,柳岩任同众多道士持剑闯入鬼窟,约摸有一百多人,将鬼窟出路围了个严严实实。
逍遥长老拿剑指着白倾瓷,道:“你们阴鬼现在只剩下你自己了,白倾瓷还不快束手就擒。”
外面战败了,抵抗的阴鬼全部被这些道士用阵法毁掉,还有些顺从的,暂时由其他弟子押送回清山殿。
整个白雀山彻彻底底被包围了。
白倾瓷松开捏住长安下颚的手,转过身看着众多恨不得立刻杀死她的人,缓缓笑了。
“束手就擒,你们就会放我一条生路吗,不会。如今这一切何尝不是你们这些人逼的。”
柳岩任道:“死到临头还是不知悔改,我看不用等到押回清山殿了,直接在这里处置了就行,一了百了。”
白倾瓷仰头大笑,一手抬起,画筝跃然手上。
“这些年无论是何派犯了过错,你们都会推到我们阴鬼身上,事实怎样你们心里难道一点数都没有吗。”
白倾瓷拿着画筝放在唇角,已然要吹了。
“大家快点布法阵。”红衣道长道:“柳前辈,莫要再与这妖女多言,她心肠歹毒,拖下去指不定要出什么幺蛾子。”
柳岩任点点头,率先出剑,其他道士布好阵法,整个鬼窟满满的灵气,连着那些藏在洞穴里的厉鬼也因为灵气波及而惨叫不已。
若是阵法启动,白倾瓷就算再厉害,又如何能抵抗得了众人之力,介时只怕受重伤不说,死也是有可能的。
长安咬着牙爬到柳岩任跟前,抱住他的腿:“师父,师父就算我求你了,放了白倾瓷吧。”
柳岩任被摁住不能动弹,呵道:“长安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我知道啊,求你了师父,放了白倾瓷吧,她还这么好,不能就这么没了啊。”
越说她便哭的越发厉害,抱住的双腿也越发紧了。
逍遥长老道:“长安你别傻了,放了她,死去的这么多人谁来还这个孽。我和柳前辈今儿是念在你从未害过人份上一直对你未出手,你也别挑战我们耐性,今儿白倾瓷必须死,阴鬼必破。”
“滚开,我还不需要你来求情,是死是活,都是我自己的事情。”白倾瓷不知是笑还是怒斥,她已经将画筝竹空拨弄。一段尖锐又昂扬的的调子缓缓从白倾瓷嘴里发出,一波连着一段驰骨的寒意直直向柳岩任众人飞去。
黑压压一片压迫,要比当年长安吹曲还要厉害三分,五分。
纵然白倾瓷再说厉害,那些道士阵法又岂是空谈,一人之力又何抵得过众多力量。
不过一会儿白倾瓷便落了下风,两腿踉跄退后两步,捂住胸口吐了一口鲜血。
“不,不啊。别。”逍遥道长已要对着白倾瓷挥去已剑,正中胸口。
柳岩任有带一道灵气过去阻扰白倾瓷视线,让她无力顾及其他。
白倾瓷被众多力量控制干扰,待反应过来注意到逍遥道长那一剑时已到了她的胸口,反应避开已经来不了。
“不啊。”
她眼睁睁看着长安抱住她,银白的长剑没入胸口,刺破皮肉,已经一声极为虚弱的闷哼,殷红的鲜血喷溅,划过白倾瓷那双暗无天日,恨意满满的眼睛。
长安吐出好大一口鲜血,逍遥长老也愣了,下意识拔出长安,换来的只有喷涌而出的鲜血和长安整个身体都在颤抖。
后背的血还在流个不停,长安死死抱住白倾瓷,趁着众人都还未反应过来之际,抖着手咬破自己手指,在岩石上画了两个阴阳图案。
一头生,一头死。
中是桥,她为死,白倾瓷为生。
这是灵体一族人禁术,用者必须有一人付出生命,才可护那人周全。此法邪,代价大,不到万不得已不可使用。
所有人都震惊了,一时也没人注意到这点,长安得了些许空隙,一手捂住不断流出血的口部,一边在白倾瓷耳根说:“倾瓷,等会,等会看准时机跑。”
白倾瓷双目通红,怔怔盯着长安还在不断流出血的后背,失神了,也不知到底有没有听到长安在说话。
“长安,你这丫头。”逍遥道长眼里划过几分愧疚,看着自己染的通红的长剑,一把扔了自己佩剑。
道士佩戴都是带走灵气非凡的灵剑,专门克除阴鬼厉鬼这些腌臜东西。这一剑下去莫说只剩了半口气的长安,就算是白倾瓷也难抵。
“抱歉了各位道长,倾瓷做的孽,就由我来还吧。”长安凄凄惨惨笑了,无论如何白倾瓷的不幸是因她和娘亲而起,这些年过得这般痛苦,生不如死,被自己母亲恨不得时时刻刻害死,是种如何绝望啊。
与之相比,这些年自己在天涯阁这些日子真是梦啊如白倾瓷而言。
长安现在特别想哭,咬破自己手指在方才画好的图案下滴落自己鲜血。
若是自己再细心些,或者白倾瓷肯告诉自己真相。哪怕阴鬼又如何,她是她的妹妹,现在是,以后也是。又何至于落得个现在如今这般下场。
“道为生,生是死。以我命,护周全。”
“你在做什么?”
“长安。”
“长安。”
“嘭”的一声剧烈爆炸。强大灵气波及整个鬼窟,柳岩任众人皆被这灵气击了老远,全部退了出去,一个连着一个倒在地上。
白倾瓷带着长安来到了断肠崖,谁都不知道这里其实是有一处峭壁的,就在断肠崖下方一点。
泉水击打岩石作响,白倾瓷将长安放在这里荒废了许久的草席上,撕破自己衣物包扎好长安身上各处伤口,擦干净后这才想到给自己肩膀裹伤。一个人是有些不方便,她半睁着眼睛强迫自己清醒包扎好。急急喘了两口气,低头一看长安已经闭上眼睛了。
她心里一慌:“长安,长安,醒醒啊,别睡。”
长安迷迷糊糊睁开眼睛,干裂的嘴角扬了一抹笑意,因为啊她在白倾瓷眼里看到了许久都不曾有的关心和紧张。
白倾瓷红着眼道:“你这是做什么啊,我可是坏人啊,阴鬼人,害死你母亲的人啊。”
她想不通,自己对长安做了这么多错事,狠事,甚至毁了天涯阁,害死她母亲,长安竟然还能在知道一切的情况下救她,为她竟不惜动用天涯阁禁术,到底是因为什么啊。长安不应该恨她吗,恨不得她死,同柳岩任那些道士一块儿要她性命。
长安虚弱的笑了笑,摇摇头:“你受了好多罪,若是你在天涯阁长大性子一定不是这样。我只是觉得上辈子的恩恩怨怨没必要牵扯到我们头上,他们犯的过错为何要让我们承担,我们没有错的,不公平,太不公平了。”
“长安……”白倾瓷不得不承认,这一刻她的心是复杂的。
“为什么,到底是为什么?”
她趴在长安肩膀痛哭,那么一瞬间又有了几分当年付清儿模样。
长安张了张嘴正要说话,腹中一阵不适,她侧弯了腰干呕,吐了好几口酸水,却是什么都没有。身子都随之一颤,好像要把整个胃都要吐出来一样。
“长安,没事吧,别吓我。”白倾瓷有些慌了,伸手去探长安脉搏,愣住了。
缓了缓心神,长安吸了两口气,抬头便看到白倾瓷震惊不已的样子,问道:“清儿,你怎么了?”
白倾瓷目光十分复杂:“长安,你怀孕了。”
“怀,怀孕了。”长安也愣了。
“两个多月,孩子不是步崖的?”
想到那次中了媚毒与柳轻舟缠绵,长安面上一阵火热,点点头:“柳轻舟的。”
白倾瓷很淡然,像是一早就晓得这事。
她拍着长安肩膀,道:“长安啊,你看看你现在可是怀孕了,等六个多月后可是要当娘的人了,我可告诉你要好好养着身子。”
强行压住眼眶酸涩,她又道:“等到时候我陪你一块儿去找柳轻舟,守着你们三好好过日子,知道不?”
长安流着泪笑了,一手摸向现在还是平坦的小腹。一切都像是一场梦一样,转眼不过一瞬她竟然有了身孕,孩子是柳轻舟的,她好爱,好爱的人。
“真好啊,我要当娘了。”长安皱着眉,泪水像是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往下掉。
“我好不舍。”
禁术已用,她知道自己能停留在世上的时间所剩无几。
改怎么办,怎么办。
长安咬着手指,她很慌,也很无助。
白倾瓷将她抱进怀里,如当年无数个夜晚一样相拥。
夜里到了,白倾瓷便一直用这个同样姿势抱着长安,说了很多,长安静静听着,即便眼睛睁不开了,咬着牙,捏着手也要听。
“我记得换成付清儿第一天来到天涯阁,没看到你母亲,你傻傻的笑着跑向我,只是一眼我便知道你是她。”
“因为,你和我长的五分相似啊。”
白倾瓷说:“这么多年,能杀你的机会很多,每每刀子捏在手里我总想着你和我流着同样的血,好神奇。告诉我,这不是一个合适的时机,你喜欢这样,一拖便是好多年了。”
提起过往总是美的,梦境里如珊瑚一般璀璨东西。
“说明啊你还是在意我的。”
“你不也是吗,知道一切依旧站在我这边。”(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