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昏睡中醒来的虚妄，见到的第一张面孔便是恣睢的。

“醒了？”

恣睢脱下自己身上的那件黑色斗篷，覆盖在浑身灼伤到不着寸缕的虚妄身上。

“小绿豆，你怎么会在这里？”

虚妄扯进了恣睢递来的斗篷，现在的虚妄脑袋里只记得之前他被大黑蚁后的尾针刺入后背，然后身体越来越热，做了一个关于猴子和和尚的梦，醒来就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了。

“我……”恣睢听了虚妄喊他小绿豆，本想立马否认，但他略顿了一下，转而笑着看向虚妄，“蛇盘山遇到赤鸟迦楼罗后，你和你身边的那个白衣女孩都身受重伤，我不放心你，把太平公主送回宫中后，就立马去找你，正好发现你进了伏龙塔，于是我就跟了进来。没想到现在你又遇到这大黑蚁后，还好来得及时，你没出什么大事……小红枣，你没事吧？”

恣睢说这番言语之时，面容自己关切非常，就像是对着久未见面的自家兄弟一般。可漂浮在恣睢身侧，四肢残缺用八根刻字锁链感受周围环境和移动的古怪老者，听着恣睢这番言语却在一旁古怪地笑起来。

“恣统领，你终于承认你是小绿豆了啊。我就说嘛，右耳有伤，脸长得又那么像，你肯定就是小绿豆，没跑的。”虚妄看着恣睢关心自己的模样，单手撑地，想要从地上爬起来，但是他灼伤的皮肤一碰到伏龙塔二层满是泥沙的地面，便针刺一般疼的不行，而令虚妄更难忍受的是他背后不住传来的钻心刺骨般的痛楚，“啊~~疼疼疼疼疼。”

“小辈，你这智商，怕是被人卖了还要替别人数钱。”古怪老者口中说着，便用灵蕴控制着周身八根铁链固定住虚妄的身体，其中一根死死扯住虚妄后背那根黑色的尾针，“忍着点，很快就不痛了，一二三！”

“呃啊~~”

在虚妄的惨叫声中，古怪老者用锁链将虚妄后背处的黑色尾针拔出，拔出时尾针还贪婪地吮吸着虚妄体内的血液，没入虚妄体内的尾针部分和暴露在虚妄体外的尾针部分差异很大，就像是淬火后的钢和未经锻炼的铁之间的差别一般。

古怪老者用锁链将那根断在虚妄体内的尾针凑到鼻下，在这过程中，恣睢却一直盯着虚妄被取出黑色尾针的后背。

因为恣睢清楚的看到，虚妄后背处的伤势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着，虽说不是立刻复原，但这深入脊椎的伤能在这么短的时间愈合最关键的部分，让虚妄踉跄地从沙地上爬起，这力量就足够令人咋舌。

恣睢暗忖：“这就是龙血的力量，如果我有了龙血，我就能赶在万妖大典之前恢复实力，与国师张柬之一较高低。既然他身上有龙血，我就不必冒险去登上伏龙塔顶去取白龙之血，也不必受塔中老者的规矩约束。”

“咳咳。”古怪老者那浑浊的双目向恣睢那侧转动着，口中干咳了两声，“若是要取伏龙塔中妖兽所生产的药材，楼下您带来的那些个人可以上来了。早点上去办完差事，早点离开，老朽我累了，想早点在伏龙塔中歇息，不想让人继续打扰了。”

“什么妖兽，什么药材。”虚妄披着恣睢递来的那件黑色斗篷，起身站在恣睢面前，转头看向漂浮在空中的古怪老者，“先前不是说，清扫完伏龙塔就让我离开吗？”

“小辈，不是和你说，我是和恣统领说。”

古怪老者将那断了半截的虫尾递给虚妄，转而用灵蕴催动着周身的锁链，转瞬之间，先前伏龙塔底层和伏龙塔二层之间阻隔开的三层铁门全都打开了。

“上来吧。”

恣睢对着伏龙塔底层沉声道，紧接着，十四名身着黑色制式军服的剑客分成两队快步走了上来。

转瞬之间，十四名黑衣剑客均握紧了腰间的制式长刀，目光森然，对着那用八根锁链漂浮在空中的古怪老者。

古怪老者瞥了眼这十四名剑客腰间的长刀，他浑浊的双目微微亮了一些。因为他发觉这些剑客手中的刀均不是凡品，最次的都是一刀能腰间五人的环首刀，最好的是千钧不折刀身弹性十足的唐横刀。若说修炼灵蕴者均不能摆脱的诱惑，便是能作为灵蕴载体的兵刃。从远古的石器、到夏商的青铜、再到战国的生铁、盛唐的冷钢，兵器的不断演变升级致使修炼灵蕴者所能释放的灵蕴更为强大。

下至修道小童，上至玉皇大帝，他们手中释放灵蕴之力的兵刃也不断的与时俱进，西天的佛不说，至少东天的神仙们均换把他们的兵刃丢进太上老君的八卦炉，用凡间君王祭祀的金石换上了冷钢制作的兵器。

可古怪老者仍是用着过时的铁制兵刃，也就是他周身的八根刻字锁链。

至于为什么？

一个字，穷。

一柄最普通的精钢长剑也抵得上大唐二品官员一个月的薪水、也就是五十两银子，像这十四个黑衣剑客手中的兵刃，至少也得上千两白银。而负责看守伏龙塔的老者只是个从四品的官员，若收走这十四名剑客手中的十四把兵刃，拿到长安城的当铺典当出去，足够子孙三代穿金戴银，还能混上长安特等户口，长安一环的学区房买个七八栋，孩子四岁上长安机关幼儿园，七岁上长安第一小学，十二岁上长安外国语学校，十五岁上长安贵族子弟高中，十八岁上长安大学，二十二岁去西域天竺走一遍丝绸之路，回来就是皇家经济学、社会学、哲学、佛学、白学研究生，再凭着完美的简历进皇宫，在皇帝手下混个长安人大委员，红灯随便闯，酒店随便住，霸王餐随便吃。

当然这些都是题外话。

此时这十四名剑客已经将四肢残缺的古怪老者团团围住，老者看向站在自己七步距离的恣睢，没有一点压力反而笑了起来。

“恣统领，你和你的这些手下就上去替武皇取长生不老药所缺的药材吧。一到十层是虫，十到二十层是草，二十到三十层是水鱼，三十到四十是走兽，四十到五十是飞禽，至于五十以上，很危险，老朽也很少去。”

古怪老者说着便用灵蕴控制的八根锁链打开了伏龙塔二层往上楼层的铁门，刹那间，伏龙塔二层光线昏暗的沙漠世界亮了起来，就仿佛日出的西域异地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