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之间,叫嚣咒骂声,刀剑出鞘声,兵戎相见声,在官道上此起彼伏,更有各种惨叫声,骏马哀鸣声不时在耳边响起,直听得苏谨晨心惊胆战,全身颤抖……
他抱住她的手却更紧了。
“二少爷……”
“我在。”他冷静而坚定道,把她整个人护在身后。
“啊——!”
伴随着一声凄厉的惨叫,车帘忽然被人“嗤拉”一声拽下。
“……大哥!”杀气腾腾的壮汉在见到帘后那张灿若桃花的苍白小脸时,先是愣了一下——
他的双眼不知是因为杀戮还是因为别的,居然忽然充血变得通红,目光贪婪而又疯狂盯着苏谨晨大叫道,“女人!车厢里有个女人!”
他这一喊,身后众人不由都看了过来。
“妈的,咱们有多久没闻过女人味了!”领头那大汉一边挥舞着大刀,一边哈哈大笑道,“兄弟们,咱们这次可真他妈值了!待会儿只要杀了这帮龟孙子,车里的女人见者有份——咱兄弟也尝尝官老爷**过的娘们儿到底是个什么滋味!”
“大伙儿还等什么?赶紧宰了这帮小兔崽子!”混乱中也不知是谁高喊了一句话。只见他的话音未落,周围的土匪们迅速地围了上来,与保护他们马车的侍卫杀成一团。
先前隔着帘帐,虽然也知道外面的战况十分惨烈,可此时亲眼见到官道上血肉横飞的可怖场面,苏谨晨还是吓得几欲作呕。
陈逸斐此次出门因有皇命在身,身边护送他的侍卫虽不甚多,但各个训练有素,身手不凡,不过一炷香的功夫,山匪们已渐成劣势。
可他们这边损失也一样惨重——许多侍卫在对方车轮战的攻击下接二连三地倒下,鲜血染红了他们踏足的这片土地。
空气中花草清香的味道此刻已经完全被浓浓的血腥味覆盖,眼前似乎升腾起一层迷蒙的血雾,透过这层血雾,只能看见一个个或刚毅或狰狞的面孔在他们面前倒下,那一声声惨绝人寰的尖叫挣扎好像尖刀一般刺进他们的耳膜……苏谨晨的心不由狠狠地揪紧,就连陈逸斐的眼眶都有些泛红了。
双方正打得不可开交之际,忽听得为首的那土匪头子大喊道,“他奶奶的,这群狗杂碎还他妈有两下子……兄弟们,好汉不吃眼前亏——咱们撤!”说着猛地勒紧缰绳,调转马头就要往后方撤退。
其他众劫匪也早看出此次这帮侍卫身手不凡,双方这样恶斗下去,自己只怕也要跟死去的兄弟们一般落得个身首异处的下场,此时听老大一声号令,哪有不听从的,全都跟着土匪头子往后方撤去。
“穷寇莫追。”先前负责指挥的侍卫胡乱抹了把溅在脸上的血迹,迅速策马疾驰回马车旁。“大人——”
陈逸斐挥了挥手,目光沉痛地看了看地上血流成河的尸体,“清点下我们这边的损失……先——”
“不好!”人群不知是谁忽然大喊了一声。
只见顷刻间无数只飞箭忽然如雨一般从山上射了下来!
侍卫们刚经过一场浴血奋战,此刻正是筋疲力尽之时,乍见箭雨呼啸而来顿时都慌了手脚,转瞬便有好几个侍卫从马背上跌落下来。
从震惊中反应过来的侍卫们迅速地排兵布阵,忙以手中的刀剑为盾,挡住山林间迅猛的攻势。
“是五矢连弩。”陈逸斐脸色一变。
苏谨晨一愣,只觉得这名字十分耳熟,从前似乎在书中看过——据说是一种威力极大的武器,一次能同时发射五箭,却较寻常兵器更易携带操作。
“你可会骑马?”她心里正胡乱想着,却听他忽然在耳边问道。
苏谨晨微微怔了怔,犹豫道,“从前倒是学过……”
他何尝听不出她语气中的迟疑,可望着前面渐成弱势的阵势,只得咬了咬牙道,“他们手中虽有五氏连弩,但想来使用并不娴熟,彼此间配合亦不甚默契,否则也不可能到这时候才出来射杀我们……待会你且跟上我——西南角攻势最弱,我们骑马冲出去。”说话之间,苏谨晨手里已经被他塞进一把匕首。
“可……可刚才那些马贼——”
他点点头,“无论如何,咱们现在也只有这一条路可以一搏。”
苏谨晨点点头,“是,我知道了。”
“这次是我连累你了。”他声音一沉,脸上却并无惧意,只低着头,目光深沉地看着她,“生死一线——你我若是不幸被俘,只怕……”他声音不由顿住。
少女颤抖的睫毛如蝴蝶忽闪着羽翼,那双黑珍珠般明亮的大眼睛更因为紧张而变得异常深邃晶莹。
要是真的被俘,他固然难逃一死,而她——
他抱住她的手蓦地收紧,哑声问,“你……怕不怕?”
苏谨晨握紧手里的匕首,轻轻摇了摇头。
在这样性命攸关的关头,她忽然觉得……自己从前跟陈逸斐那些事儿,在彼此的生死面前,根本渺小得不值一提。
生不能同衾,死却能同穴,对她而言,又未尝不是种幸运。
她仰起脸,目光温柔却坚定看着他,“您放心吧,要是……要是奴婢不小心落到歹人手里……”揽在他腰间的小手抖个不停,少女苍白的脸上却露出一丝清浅的笑容,“便用爷给的这把匕首自裁——奴婢既是爷的人,就不会再让他人染指……爷放心就是。”
他神色一凛,嘴唇翕了翕,已到嘴边的话却默默咽了回去。
现在生死未卜,说什么都是空话。
“这次若能大难不死——”他用力握了握她的手,“我……一定给你个交代。”
说完忽然护着她站起身,“程毅掩护!”
“是!”程毅几人立时围了过来,手势示意分布在马车四周的侍卫保护陈逸斐突围。
陈逸斐拉着苏谨晨下了马车,又迅速地扶她上马。
自己也拉过一匹骏马一跃而上。
地上到处都是侍卫的尸体,还有些尚有气息的,身上腿上也都受了多处箭伤,躺在地上痛苦地呻吟。(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