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边的四季海棠娇艳欲滴,隐隐有微风拂过,只吹得娇嫩花瓣一丛丛簇拥在一起,宛如含羞带怯的少女般婀娜多姿,明媚不可方物。
芷兰托着腮坐在小凳子上重重叹了口气。
苏谨晨收拾东西的手一顿。
她把包袱塞进橱子里,默默地坐回到芷兰身边。
“你别愁眉苦脸的了。”她故作轻松地拍拍芷兰的手,“这一路上舟车劳顿,可并不是那么好玩的。”
“我知道……”芷兰撇撇嘴,“我就是知道才想跟你们一起去的……你身子才刚好了些……万一路上又病了怎么办呢……身边连个照顾的人都没有……”说着说着,小姑娘的眼眶不由红了。
她觉得二少爷实在太不近人情了!
先前若薰姐姐被他欺负成那样,他待在衙门里不闻不问不说,到后来若熏姐姐好不容易醒了,他也只来看望过一次。
就那么一次,不但打翻了屋外的花盆,还把若薰姐姐又气病了!
这不,一口气又养了小半个月,眼瞅着气色总算恢复了七八成,她心里才刚刚松了口气,这位爷又领了皇差要去江南!
你说你去江南就去江南吧,还指明了要让大病初愈的若薰姐姐跟过去服侍……她自己都还需要人服侍哩!
苏谨晨心里一热。
她垂着眼睛,捏了捏芷兰小小的手,勉强笑道,“你不用担心我……我都已经好了呢。”
芷兰悠悠叹了口气,回握住她的手道,“若薰姐姐,说句真心话……二少爷这次的安排虽然有些不近人情……可,可我心里还是有一点欢喜的。”
苏谨晨一愣,下意识抬头看了看她的神色。
小姑娘一双大眼炯炯有神,竟十分的认真。
“你想呀,”芷兰掰着手指头,一本正经地给她分析道,“二少爷这趟出门,少说也要去个一年半载……你要是不跟着一起过去,你们不就很长时间都见不到面了么?要我猜,他肯定是因为舍不得你,想常常见到你,这才特地把你带在身边的……”芷兰越想越觉得自己分析得很有道理,忍不住点头道,“嗯……肯定是我说的这样没错!”
苏谨晨苦涩地弯了弯唇角。
“……京城里认识你的人太多,便是放了你出去,只怕你也难得安生……”
“……过几日我会南下办差,到时候,你可以选个自己喜欢的地方……”
“……我会给你一笔钱,只要你省着些用,应该足够下半辈子衣食无忧……”
这是他对她那晚卖力服侍的奖赏吧。是她用自己清清白白的身子换来的……自由。
“姐姐……若薰姐姐……”
苏谨晨怔了怔,茫然回过神来。
“你刚才说了什么?”她歉意地笑了笑。
若说这个家里,还有什么人是她格外留恋和放不下的……就是芷兰了吧。
她甚至没办法……跟她好好道个别。
芷兰却不知道苏谨晨心中这些百转千回,只一脸担忧地看看她,“你没事吧?我怎么看你脸色又不太好?”说着还不忘伸手试试她的额头——还好,不烫。
“我没事,”苏谨晨摇摇头,拉下她的手笑道,“只是刚才有些走神了……”
芷兰这才放了心,不由叹道,“我知道你这些日子心里不好受,做什么都打不起精神来……其实不只是你,二少爷也是一样。”她低声道,“你别看他每天忙忙碌碌,好像没事人似的……这几日火气大得不得了……上次茜儿还跟我说,就因为她不小心打碎了二少爷书房里那个插红梅的白瓷胆瓶,一时没找到合适的,用了只祭蓝釉替换……二少爷发了老大一通脾气。”那瓷瓶还是当初她嫌他书房里冷清,特地拿过去装点屋子用的……
“若薰姐姐,二少爷心里其实是很在意你的……要是你肯跟他好好说说话……把先前的误会都解释清楚了,你们一定会很好的,就跟以前一样——”她一顿,忙摇头道,“不对不对,会比以前还要好!”
以前……是她太天真了。
“我知道了。”苏谨晨柔声道,“你放心吧……你说的话,我都会好好记着的。”
“嗯!”芷兰这才高兴起来,拉着她道,“来,我帮你收拾东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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念安堂里,陈逸斐陪母亲说着话。
“东西都收拾妥当了?”
“是。”陈逸斐点头笑道,“儿子也不是头一回出门……母亲就放心吧。”
“话虽这么说……可你臂上伤势尚未痊愈,如今又要去这么远的地方,母亲总觉着不踏实……”二夫人想了想,又不放心道,“我听说那个若熏这几日一直病着,当真能服侍你么?若是不成,母亲这里也有几个好女孩,都是模样齐整做事妥帖的……”
“母亲,”陈逸斐忙道,“那丫头已经好多了。且儿子的饮食起居素来都是她在照料,有她在儿子身边,用起来也顺手些。”
二夫人不以为然地点了点头,语气中却多有不满,“先前我见她也是个泼辣能干的,谁曾想竟这般娇气……病了也有半个月了吧?”
她已经从周嬷嬷处得知苏谨晨被陈逸斐收用,也知道她身上……“受了点小伤”。可说到底,这伺候主子本就是她们这些通房丫头分内之事,因为被主子临幸就托病不起,到底有些恃宠而骄的嫌疑……
再加之先前陈逸庭的事,二夫人心中对苏谨晨只觉越发不喜。
若不是碍着她是陈逸斐目前唯一看得上眼,也唯一肯碰的女人……这样掂不清自己分量的丫头她早就打发出去了。
“是……”陈逸斐淡淡道,“她身子是弱了些……”明显不愿多谈。
二夫人不由叹了口气,“你也别总嫌母亲啰嗦,那丫头就是再好,也终究是个丫头……你身边还是得有个知冷知热的人。如今眼看着鸿哥儿都要成家立室……”
“母亲——”他忽然开口道。
二夫人一顿。
正当她以为儿子又要像往日一样岔开话题时,却听陈逸斐恭恭敬敬道,“从前是儿子不懂事,让母亲操心了……等我这次从江南回来——一切,全凭母亲做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