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晨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心中反复在想到底要不要去冥池看看凉。
虽然凉的性子惹人讨厌得很,但好歹对他照顾不薄。若真是有个三长两短,或者惹他生气了,自己的日子也不好过。
一直磨蹭到夜深都没有听到凉回房的声音,严晨终于按耐不住,拿了个纸灯笼靠着记忆一路摸往冥池。
夜风刺骨,严晨裹紧了裘衣却也感觉不到温暖。他有些后悔大晚上出来。
快到冥池时,忽然发现池边有亮光。在这初冬料峭里格外违和,严晨到池边才发现所有的石烛台中竟全点着火烛。
夜间寒气飘渺,在这冥池上更是水汽氤氲。严晨走近才发现这冥池竟然空无一人。
但若说没有人也有些不妥。虽然岸边只有石台火烛随风摇曳,没有任何人气,池子中却有个人影。
“这么晚了,你不冷吗?”飘忽的人影忽然开口,声音顺着寒风幽幽飘来,听着有些虚弱。
这么沙哑的声音入耳,严晨心中大喊无奈,往池边走去,果然见到凉正泡在池子里。
与其说泡,倒更像是跪的姿势。背挺得笔直,只有肩头以上露在水面。衣衫尽湿,双唇已然没有了血色。
在严晨看来可能随时就会栽倒池中。
“你在干嘛?大半夜的在这当水鬼?”严晨颇感无奈,蹲下身朝凉伸出手道:“是不是身子都冻僵了?拉着我的手能上来吗?”
凉抬眼看了看严晨,浅笑道:“你不怕我拉你下来陪我?”
“啧……”听到这话严晨赶紧收回手。
不说他还没想到,按着凉那古怪妄为的性子,说不定真的会把他拉下去一起做个落汤鸡!
看着严晨赶紧往后退,凉忍俊不禁道:“好啦,你早些回去。冥池阴寒,待会别把你冻坏了。”
“你还笑!”严晨翻了个白眼,指了指自己的脑袋问凉:“你是不是这里有点问题?”
“此话怎讲?”凉噙着笑,在氤氲微光中美极了。仿若灿夜明星一般,配着一缕落在肩头的湿润黑发,甚是凄惨戚戚惹人怜惜。当然,若是能忽略他现在正泡在池子里这一完全不符合常人行为的话。
“你要是脑子没问题,会大冬天泡在水池里?你是不是想找阎王爷喝茶?”说完严晨用手撩起水朝凉泼去。
被泼了一脸水的凉皱着眉头,晃了晃脑袋说:“别闹了。水冰得很,你快把手暖暖。”
“你还知道水冰?”把手凑近嘴边哈气,严晨看凉的表情就跟看怪物一样。叹气道:“你才是别闹了,快上来吧。难道要我到池里扛你?”
严晨打了个寒颤,满脸的不情愿。毕竟这水那么冰,真的下去把凉扛起来倒是不在话下,但是扛回去可就难保了。更不提明天会不会中风寒。
“暖。”就在严晨瑟瑟发抖的时候,凉突然冒出一个字。
正想抬头问他是什么意思,严晨突然发现自己竟然不那么冷了!身边仿佛有一股暖风徐徐流动,与这冬日残雪的池边完全不搭。
“这是怎么回事?”
一脸惊讶的看着凉,严晨纵然是傻子也知道是因为刚刚凉说了那个字的效果。
“快回吧,待会真的冻坏了。”凉说着从池中站起,爬到岸边拿起了那件斗篷轻轻拍打。
“原来你没冻僵啊。那赶紧一起回去。”
严晨伸展了下身子,这在冬日里却被暖风包围的感觉,爽!
谁知回过身,凉竟然把斗篷递给了他。
“你……你到底干嘛?”严晨气急,指着凉湿漉漉的白袍和头发骂道:“你真的脑子有病!你喜欢自虐?”
“穿上。”
听着严晨愤怒的骂声,凉不徐不淡地说到。果然严晨乖乖地就披上了斗篷,虽然脸上一脸吃惊不情愿,但表现的十分听话。
这时凉勾起嘴角说:“七日后有教内祭祀,我在这池中也只是按照规矩办事。你立刻回去好好休息,不许再来冥池了。懂?”
“懂。”
说完这话凉又步入池中,这次严晨看的很清楚,他的确是跪下去的。
身体仿佛不受自己控制般的往回走去,严晨立刻反应过来是凉的力量所致。
“你以为我愿意来啊!”
被下了逐客令的严晨满肚恼火,心中怒骂凉冷血无情。分明是好心请他回去,竟然还用灵力赶他。
严晨下定决心,等他修炼到凉这个境界的时候,一定要凉笑上一个时辰不许停。
至于为什么呢,大抵是因为他笑起来真的很好看。然而心中刚冒出这个想法严晨就赶紧呸呸呸地摇头骂自己:“再好看也是个男的!我看个什么劲!”
一片好心被当做驴肝肺,严晨也是彻底放弃了再去看凉的想法。虽然很想问他到底是什么教门规矩,但是他不让自己问能有什么办法?
满心阴郁的严晨只好每日在自己的床铺上打坐冥思,厌烦了就跑去书房看书打发时间。本想教七宝读书认字,结果七宝竟然对他敬而远之,活像一副他欺负了凉的样子。
“搞错没有,分明是凉那小子欺负我啊!”在书房里看书无趣的严晨忍不住哀叹出声,对着桌对面的钟惊鸿满脸神伤。
这几日里不仅是七宝,连钟无艳都没有出现,似乎都在刻意躲着他。
只有钟惊鸿怕他无聊特意来访作陪,此时此刻这个凉的兄长在严晨眼中简直就是闪耀着人性光辉的救星。
钟惊鸿安慰道:“严晨师弟别想太多,明日就是教内祭祀了。无艳师妹作为内门弟子肯定也去忙了。”
“啊?钟夫人是内门弟子?”听到这话的严晨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连眼前这掌门的正牌孙子都只是个外门弟子,钟无艳竟然是内门。
“难道内门弟子都围着凉转吗?那还不如做个外门弟子呢。”喝了口茶,严晨脸上充满了同情的神色对着钟惊鸿说:“有这么个弟弟很辛苦吧?”
钟惊鸿面露尴尬,赶紧挂出微笑道:“为人兄长哪有辛苦一说呢?只是凉弟从小体弱多病,我十分担心他会不会被压垮。”
“他?体弱多病?”严晨朝空中丢了一个白眼,脸上大写的不信说:“他可是能够大冬天泡瀑布跪冥池的人,说他身强体健骨骼惊奇还差不多!”
听到这话钟惊鸿疑惑道:“凉弟没说吗?他每隔几日便要喝药,从小就是个药罐子让人担心。”
严晨脑中骤然想到那日在桂城旅栈里凉喝了三大碗药的情景。心中一惊,因为当日明显听着的是“毒发”,而不是“病发”。
看着钟惊鸿满脸关切弟弟的慈爱兄长模样,严晨心中生出一分怀疑。
他不由得怀疑,这渡业教内对凉到底做了什么,又对他人隐瞒了什么。(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