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冥池回来的钟夜冥,本就一颗心极其苦闷。
许是因为严晨的关系,这几日里,凉竟然毫不排斥自己去冥池边看她。只可惜每次钟夜冥都开不了口。
想与凉说些什么,准备好的笑话谈料,都被凉无视的干净。
反而凉只是歪着脑袋问:“严晨还好吗?”
“严晨吃饭了吗?”
“严晨有那方面的想法吗?”
“帮我告诉严晨,不用修炼了。”
凉从来不开口,只要一开口就是严晨严晨的。钟夜冥回答都好的时候,凉笑起来弯弯的眉眼,就仿佛得到莫大奖赏的孩子。
纯净无邪的欢心笑容。是钟夜冥这十年多来,几乎从未见过的。
只是今日不知为何,眼皮不断地跳着。一颗心在胸膛中乱跳,很是不安急躁。
特意去冥池看了凉,分明她好好地呆着。却依然纾解不了这浓烈的不安。
“夜冥。别太担心了。”钟无艳温婉地笑着,轻轻抚着钟夜冥的后背,柔声安慰着:“凉这几日身体转好了些。伤口也愈合了。”
“嗯。其实严晨不在也好。省得他折腾凉了。”
想到凉那全数由灵气构成,拼凑的身体,钟夜冥如此安慰自己。虽然现在一切安好,但若是凉知道了严晨离开之事,该会如何发狂?
只恐对他和钟无艳彻底冷落失望。
私心里,他的确希望严晨不曾出现。这样自己就是陪在凉身边最近的人。然,凉只有和严晨在一起时才会欢心。
两难的选择。这恶人,该如何当。
“刚刚爷爷去看凉了。那七绝散的解药也没忘记。”提起这事,钟无艳心情很好。严晨走后,一切反而变得极好。
凉虽然心心念念,却是极其乖巧地听话净身。没有再惹掌门生气。
似是于所有人都好,皆大欢喜的场面。
至于凉发现严晨跑了会如何愤怒,这事,她和钟夜冥皆是心照不宣地避而不谈。
只要凉问起严晨时,笑眯眯地回答是的,都好,凉就会信。
像极了凉的性子,对一切都小心翼翼的,如履薄冰地仔细呵护对待着。
“掌门对凉不再那么苛刻。就好了。”
露出一丝欣慰的笑容,钟夜冥捧起茶盏。放到唇边轻轻饮着。他在想,三月的仙道大会,可以带凉去哪些地方。
仙峰虽坐落在腹地,却是福泽宝地。一条大江与其相隔不远。云水泱泱之间,立于峰顶往下看去,定是极美的景色。
三月桃花渐开,凉曾经喜欢吃的桃花糕也可做新鲜的。琉城里的人定会日日策马快鞭送来。希望凉欢喜才好。
若是仙道大会让掌门满意,说不定自己还能带着凉去江南玩一趟。儿时钟夜冥曾经去过,小桥流水人家的平淡,凉定是极其喜欢的。
只可惜那天域山的青镇终究只是个仿品。还是得亲自去往才能体验。那里有更多好吃的糕点。
按着凉那贪吃的性子,定是欢喜至极。
想到茫山脚下时的镇子,凉吹糖人满手的糖浆。虽然自己给她擦干净了,凉依然趁所有人不注意偷偷摸摸地舔了舔。
不由得轻笑出声,钟夜冥轻松道:“待仙道大会结束。我们便轻松许多。届时若有机会,多带凉出去游玩。”
“好呀。”眨眨眼睛,钟无艳叹道:“凉的母亲葬在沈城。若有机会,带凉去上坟看望看望。”
“那人也能算凉的母亲?”冷哼一声,钟夜冥十足的愤慨:“那种女人死有余辜。”
钟无艳苦苦笑着,摇头说:“那也是凉的亲生母亲。过去的事情,凉都不计较了,我们也没有抓着不放的资格。当年她第一次离教,不就是为了埋母亲的衣冠?”
虽然很不想承认这件事。钟夜冥无奈地叹着气。
当年凉母亲的死,只有教中的长老,和凉的父亲知道。据说就是在凉的面前一命呜呼,连尸体都没留下。
虽然隐约知道那女子待凉并不好。但凉依然保留了她的衣物,执意回到沈城,造了座衣冠冢。还独自一人去当年呆过的破落院子,下了几道符咒保持原样。
可见凉对她的母亲,依然是十分的情深。
“凉过的真太苦了。”钟夜冥到底不是渡业教中人,直言不讳道:“或许对她而言,和什么都不知道的严晨待在一起,才是最轻松的。”
这也是他钟夜冥为何满盘皆输的原因。
钟无艳默默点头。这时,她忽然想到什么,嫣然一笑:“你还记得那年去沈城时,凉坐在那古井旁边一下午吗?”
“当然记得。”当时凉穿着简单的少女罗裙,独自坐在井边。目光深邃,引人怜惜。路过的人都惊叹她的容貌,不敢打扰。那一幕,至今深深刻在钟夜冥的心里。
“你还记得后来凉说了什么吗?”
“后来?凉差我去买点心了。我回来时她已经不坐着了。”钟夜冥疑惑问,难道之后发生了什么。
钟无艳哎呀一声,羞涩笑道。神神秘秘地,凑近一点,似是告诉好消息似的:“我后来问凉,在想什么那么出神。凉竟然回答我了。”
“啊?凉竟然会回答?”钟夜冥可记得,那趟沈城之行,凉沉默寡言的很。
“是啊。出乎意料吧?”钟无艳想起这事就笑开了,也不卖关子,坦白说:“那时凉忽然笑了笑。说在这口古井旁边,遇到了一个救命恩人。比太阳都要暖。”
“竟然有人帮过年幼时的凉?”不敢置信地看着钟无艳,她丝毫不像说谎的模样。
凉也不会说谎。心中暖意淙淙。钟夜冥只想感谢上苍。或许正是因为那个人,凉才没有夭折在幼时。
两人笑着,正欲起身去换茶。
忽然,一阵几乎撕裂的庞大灵气席卷而来!
屋子震得乱颤,钟夜冥吓得失声,望着冥池的方向只觉得腿软:“发生了什么?”
如此恐怖的灵气!就算是天祭时的新灵祈请,也没有如此威力!
有什么东西嗡地断了线,心中恐慌地往冥池跑去。刚过两布,只听得掌门苍老的声音怒意滔天道:“钟离凉!”
钟夜冥望着空空如也的冥池。其上泛着丝丝鲜红。脑中惊得一片空白。
凉……竟然动用十二重的灵气,跑了?
跑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