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夜冥刚到，就挥退了侍仆。空旷的院门只剩两人，严晨焦急道：“凉的寒毒发作了，我去药堂抓药，弟子不给。说是凉的用度都是掌门经手的。”
“是的。他说的没错。”钟夜冥眉头深皱，思索片刻后道：“今日才举行过天祭不是吗？怎么会又发作。”
“这我怎么知道？我来找你是问问你有没有药的！”
“我……不知道药方。”被问的一愣一愣的，钟夜冥很是恍惚。
严晨彻底惊呆了。他万万没想到，凉竟然十年间没有告诉过他人药方。
“你快带我去吧，我这有些滋补养灵的佳品，不知道派不派的上用场。”钟夜冥着急的很，严晨也着急。
此时眼下办法再无其他，严晨只好硬着头皮带着钟夜冥去了那口枯井。
在钟夜冥震惊的几乎崩溃的表情中，他俩一前一后地跳了下去。
枯井之下的房间依然昏暗，听见有两个人跳了下来，凉瑟缩得更厉害了，几乎是恐慌地拒绝钟夜冥：“你走开。”
“我……凉……”意识到自己并不受欢迎，钟夜冥已然见到凉此刻的模样。赶紧将储物戒中的各方珍奇异宝拿出。便离开床榻，往房间角落去面壁去了。
严晨靠着自己的感觉，拿了一朵相对温润的红燃花递到凉嘴边，劝道：“吃点这个，暖暖身子，会不会好一些。”
“呜，拿开。”凉紧紧的咬着唇，摇头拒绝着：“没用的……放我一个人，过了今晚就好了。”
“别闹了！你这样我怎么放心？”
严晨心痛的几乎要流出血来，现在不是由着凉任性的时候，急忙道：“钟夜冥，帮帮忙，给凉喂下去！”
在角落面壁的钟夜冥听见这话，先是犹豫，但是看着凉满身抓痕不断发抖的模样，他也认同了严晨的做法。
只要能帮到凉一些，缓解一些痛苦，事后被凉嫌弃也无所谓了。
“你们放开我！”看着两人已然准备动手的架势，凉却是连躲都做不到。不断地扭动着身子往角落里缩去，终究是敌不过四只手，那朵红燃花已经凑到了嘴边。
“放手……没用的……”凉紧咬着牙关，如此执拗道。
“不试试怎么知道没用？你这样抓挠自己，以痛止痛才是没用！”严晨执着，不断地翘着凉的牙关。
甚至去捏她的鼻子。
“唔……没用的……”几乎快断气了，凉意识到这严晨是真的不达目标不放手，眼中忽然落出泪水。
断断续续地哼道：“我自己染的寒毒……别闹了……”
听到凉这个解释，严晨的手僵硬在空中，钟夜冥也同样，只是他立刻做出反应：“严晨，住手。把凉放开，听她解释。”
“唔……咳……”差点断气的凉咳得几乎吐血，过了许久才虚弱地道：“下午我自己染的寒毒。”
“你疯了？”严晨搞不懂，这凉怎么那么喜欢自虐？之前就有寒毒，今日再染上岂不是毒上加毒？这和寻死有什么区别？
只是一旁的钟夜冥，妖艳似幻的脸在灯光下摇曳难辨。严晨只能瞥见他心疼的表情，而后听见他长长的叹息。
“掌门给你的毒？”
“嗯……”轻轻地点点头，凉低声道：“他怕我再跑了。”
“严晨。”这两字念得极清极重，昏暗中严晨似乎能听清钟夜冥指节发力的声音。
熊熊怒火燃烧，大抵不过如此。
然而严晨却是愣的。怕凉跑了？上次去天域山，不是凉向掌门提出来的吗，而且还拿回来那么多宝贝。怎么就变成跑了？
看见他这一脸蒙圈，甚至无辜的好奇表情。钟夜冥只觉得头痛欲裂，出声冷冷道：“凉是不能出教门的。若有任务外派，也有掌门的心腹跟着。”
“那……我们真的是……私奔？”
“严晨，我想杀了你。”彻底被他打败了，钟夜冥只想仰天长叹，而后在凉威胁的目光中，乖乖的闭上嘴。又去墙角面壁思过去了。
“凉，到底怎么回事。”
“就是我……贪玩。跟你跑了。”垂着脑袋，凉努力解释道：“不关你的事。是我自己要跑的。”
“所以你被关禁闭也是这个原因？腿被打断了也是这个原因？”严晨气的几乎发抖，却又生不了气。
心中苦涩的几乎爆炸。许久许久，才默默道：“是我……太弱了……总是让你为难。”
配不上人是一种怎样的感觉呢。严晨此时的体会，太过真切了些。连绝望都是矫情。
一个字都说不出来。手足无措，无地自容。
却连缝都找不到。
“不是的！”凉刹那间就哭了出来，颤颤巍巍地伸手拽着严晨的衣角，咬着唇呜咽道：“真的是我自己……要去的……真的不关你的事。”
“对不起。凉。”
连她的手都不敢碰，严晨只觉得，是不是自己不出现在她的生命里会更好一些。
眼前这个哭哭啼啼，脆弱的就像走丢了的姑娘，会不会就一直像自己记忆中初见时那般，英姿凌然，飒爽恣意？
想逃避，想退缩。这是严晨现在脑中唯一的想法。
“严晨，你该负责。”皱着眉，钟夜冥开口提醒道：“逃避，只会越来越糟糕。”
这句话，同样是钟夜冥的心声。
“别……别生气了。”凉见严晨不说话了，又尝试着拽拽他的袖子，嗫喏道：“是我错了，别生气。”
口中漫着苦涩，严晨竟是说不出只言片语。的确，逃避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乖。”闭上眼睛将她搂入怀中，伸手轻轻地抚着她的后背，严晨强逼自己柔声道：“没有怪你。是我不好，是我太弱了。我会努力变强的。”
“你不变强也没有关系！”凉抬起头，眸中满是乞求道：“有我就够了。凉，已经足够强了……”
“可是你只要做凉就够了。”摸着她的脑袋，严晨仔细品着，问着自己的初心，唏嘘道：“我还是喜欢你做我夫人。”
昏暗之中，只有严晨感觉得到，凉颤抖着，缓缓地点了点头。
三人无言之中，火烛倏地燃尽，满是黑暗。（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