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隆!
夜幕漆黑,伴随着一声雷鸣,瓢泼大雨瀑布似的洒了下来。
大夏国境,贫瘠之地的林家村中,田地中忽然响起婴孩的哭泣声。
“谁的孩子丢了?”
深夜,滂沱的雨声中传来男人急切的吼声……
金灿灿的田野上,三岁的林心凡坐在一堆干草上,仰头望天,小小的年纪竟是露出思索之色。
“心凡,看什么呢?”
迎面走来一个扛着锄头的朴素汉子,他正是林心凡的父亲,林威。
“爹,什么是天?”林心凡指着头顶忽然道。
林威盯着林心凡,愈发觉得这个孩子神秘。村里三岁年纪的孩子都在玩泥巴,而心凡很少玩小孩子的游戏,却对生活表达出强大的求知欲。
林威给其取名“心凡”,本意是想让他做个平凡人,只不过也许是巧合,心凡似乎总有什么心烦事,常常一个人望着天空发呆。
“心凡,爹打算送你去上私塾。”林威微微一笑,“你的问题,就留给老师回答吧。”
“私塾?”林心凡眼珠一转,立即跳起,“哈哈,我要告诉村里人,我林心凡要上私塾了。”
……
私塾中,双鬓灰白的老师语重心长道:“不甘于困苦,平凡之躯也可凝聚超越自然界的力量,此乃凡身胜天。”
“凡身……胜天?”
林心凡思索着,却疑惑更浓,忽然站起道:“老师,我们胜的真的是天吗?天不可碰不可摸,他怎会有胜负之说?”
“这……”老师一时语塞,不知该作何回答。
林心凡接着道:“我觉得胜的应该是我们自己,而不是天。”
此话一出,令老师一怔,片刻后,摇头道:“心凡,不必思考这些。”
“可是……”
“听话。”老师瞪了林心凡一眼。
林心凡只好坐下,只是悄悄吐了吐舌头。
……
“好消息,好消息!常明大师来了,要来咱们林家村收符合修者资质的弟子。”
“什么!快快,让全村十四岁以下的孩子全部集合。”
整个林家村顿时变的热闹起来,常明大师乃是神秘的修者,每隔五年就会来一些村落挑选资质不错的孩子,引领他们走上修者之路。
要知道,一旦成为修者,随手就能打死老虎野狼,十分强大。
身穿灰袍的常明大师端坐在高台上,几乎整个林家村的人都在高台下方,对这位大师顶礼膜拜。
“什么是修者?”林心凡小声向旁边的人询问。
旁边的人顿时感到自豪起来,清了清嗓子道:“心凡你有所不知,每位修者都是了不起的存在,他们逆天而上,连老天都拿他们没辙。”
“逆天?”林心凡眉头一皱。
“上天不公,因而我等命运多舛。”高台上,常明大师道,“我修者之辈,便是逆上讨天,主宰己命。”
“逆天而修,修身破天,则为修者。”
“哈哈哈。”林心凡忽然大笑,笑声在寂静的人群中快速传开,显得格外刺耳。
“心凡,你笑什么?”众人神情不悦,怒眼相视。
高台上的常明大师也停了下来,冷冷的看着林心凡。
林心凡捧着肚子,险些笑出眼泪,“我突然想起来,曾有一人蹲在茅房里大半天没拉出屎,结果出来就要把茅房给拆了,你们说可笑不可笑。”
“放肆!”村长冷喝,“大师面前,怎可污言秽语?快把他带走。”
“等等。”盘坐高台的常明大师沉声开口,他盯着林心凡,“小娃娃,你想说什么?”
“我就是想到了这件好笑的事。”林心凡笑意满满,“更可笑的是,那人拆了茅房还不止,还觉得是老天让他拉不出屎,于是举着木棍要捅破天。”
众人皆惊,听到这里他们当即明白,林心凡是在讽刺常明大师。
常明大师冷冷一笑,“小娃娃,你是说这天怪不得,怨不得了?”
“心凡,快闭嘴。”
“心凡,快向大师道歉。”
“心凡,别以为读了两天书就可以顶撞大师了。”
周围的村人连忙小声提醒,要知道,常明大师可是方圆百里最强大的修者啊,一旦发怒,后果不堪设想。
但是林心凡毫无退缩之意,他稚嫩的脸庞浮现坚毅,明亮的双眸满是睿智,“恰恰相反,天可怪可怨,要不然,那个拉不出屎的人无处发泄,说不定会祸害其他人。只是老天一直承受着我们的谩骂,按理说,应该是值得尊敬的人才对,为何我们非要想着逆了这天,破了这天?”
呼!
一阵强风吹过,吹散了天边流云,温暖的阳光洒了下来,将林心凡稚嫩的脸庞照的金黄。
所有人都盯着这位不满十岁的小孩,他的话无疑是在挑战修者界与天斗争的宗旨。
常明大师走了,没带走林家村一个孩子。村长等人颓然的坐在村口,五年一次的修者筛选,还没开始竟然就结束了。
“那个孩子本来就不是咱林家村的人。”片刻后,一名村人突然说道。
一旁,眼神黯淡的村长微微点头,随后深深一叹,朝林心凡家中走去。
村长和林威交谈了一夜,林心凡并没听到两人说了什么,只是第二天,村长突然说自己捡来的孩子,不属于这个地方。
连续几天,林心凡的意识都处于迷离中,等他清醒过来时,才意识到自己已经离开林家村三天了,脑海中只有父亲双眼通红的样子。
林心凡望着天,流出两行清泪,他并不明白,为何自己对天这么执着,似乎这天有些东西需要他去找寻。
从此,林心凡踏上一条没有尽头的求知之路。
“人们或敬天,或怨天,或逆天,可是这天究竟是什么?”
“与地相对则为天。”
一代大儒鲁伯,虽疑惑眼前这年轻人的问题,但很快就给出了自己的答案。
“多谢大师解答。”林心凡恭敬一拜,随后告退。
“人们或敬天,或怨天,或逆天,可是这天究竟是什么?”
“空空旷旷为天。”
“人们或敬天……这天究竟是什么?”
“至虚至上为天。”
“……这天究竟是什么?”
“容载万物为天。”
……
“吾等之上,需敬仰者,为天。”深院中,一名大儒如是说道。
林心凡抬起双眸,静盯大儒片刻,随后微微拱手道:“大师,打扰了。”
二十年时间,林心凡拜访了大夏国无数名人贤士,也得到无数关于“天”的解答,但他始终没能找到令他信服的答案。
也许,天就是天,不需要严格的定义。
不过,二十年的时间,林心凡的知识愈发渊博,与大儒的交谈也令他名声大震,以至于半个大夏国都听说有位闲游于世的贤者。
大夏国国主亲自派人找到林心凡,令其在朝野担任重职,短短几年,竟是成了当朝宰相。
在林心凡担任宰相后,混乱的大夏国开始律法的制定,于是林心凡又开始四处游历,寻求意见。
在一次征求意见中,对方是一名小镇中的老者,林心凡照例问完所有问题后,忽然想起过去的经历,下意识道:“老人家,人们或敬天,或怨天,或逆天,您觉得这天是什么?”
老者有些拘谨,颤颤道:“大人,你我之间的天不同,您是宰相,我该听您的。”
林心凡猛地一怔,双眼顿时变的明亮。
“答案,这正是答案!”
林心凡异常激动,老者不经意的一句话令他豁然开朗,天对每个人的定义都是不同的,所以自己要找的答案只在自己身上。
“现在我的天,是律法制度,令所有人都遵守的制度。”
从此,大夏国严正纲纪,规范法度,即使天子犯法也与庶民同罪,林心凡也因之被大夏国民封为青天宰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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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宰相大人,按照您的命令,杀我官员将士的暴民已全部擒拿。”
林心凡骑在骏马上,冰冷的目光在数十人前一一掠过。
推行律法时,一些地方出现暴|乱,他们认为天都可逆,律法怎可不逆。冲突中,这些人竟然袭杀了前去宣扬律法的官员和将士,罪不可恕。
这时,林心凡忽然在人群中看到一道熟悉的身影,而此时,那中年汉子也抬起头,露出他浑浊的眼眸。
这一刻,林心凡突然颤抖了起来,因为这人不是别人,而是他的父亲——林威!
“不!不……”林心凡眼神颤动,无法接受。
回忆小时的记忆,烈日当空,父亲在田地里辛勤耕作,连西瓜都舍不得吃,渴了就直接趴在水沟边,只为了供自己上私塾;自己高烧不止,父亲冒雨奔走几十里请来大夫,熬药加贴身照顾,三天三夜没合过眼,自己病好了,父亲却瘦了一圈……
如此淳朴的人,此时却摇身一变成了暴民一员,按照律法,是定斩不赦的,林心凡怎么可能接受?
“准备行刑。”
“住手!”林心凡突然道,“放了他们。”
“大人?”
“混账!叫你们放了他们,你们聋了?”林心凡声音凄厉,“快放!”
轰隆!
天空无端惊起一道雷鸣,肃杀之风四散而开。
在林心凡严厉的目光中,将士们不敢违抗,只好将这数十名暴民一一松绑。
林威临走前看了林心凡一眼,似乎这个人很熟悉,但却想不起来是谁?
而另一方,林心凡仿佛灵魂离体,变成了行尸走肉。他自己所制定且坚守的律法,此刻却被自己打破,这是多么大的讽刺。
轰隆隆……
雷电不断,林心凡突感心口剧疼,竟是喷出一口鲜血,随即便是意识迷蒙,捂着心口倒了下去。
第二天,一则消息传进大夏国都,举国震动。
青天宰相林心凡,在雷雨中暴毙!
坠落的夜天寻感觉自己做了一个梦,梦见自己出生在雷电中,随后青天塌陷,又死在雷电中。
只是这个梦结束后,他的坠落依然继续,刹那间,意识又进入另一个世界……(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