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尽浑身解数······
哦不;
散尽毕生积蓄,才将喜笑颜开的五哥刘非,以及磕磕绊绊半天都没说清一句‘明天再来’的四哥刘余送走,刘彭祖终是哭丧着脸,走进了刘胜的卧房。
见刘胜侧躺在榻上,刘彭祖也没走上前去,只面带唏嘘的摇了摇头,坐在了正对屋门的木椅之上。
“说说吧?”
“怎么回事?”
听出刘彭祖语调中的担忧,刘胜迟疑片刻,也缓缓翻过身,在榻上平躺下来。
“皇祖母说,不方便再对栗姬喝骂了;”
“听这话里的意思,应该是大哥得立为储、栗姬得立为后的事,基本板上钉钉了。”
语调低沉的道出这句话,刘胜又不忘补充道:“不过想来也不是最近;”
“毕竟太祖母还在,母后在椒房殿,应该还能住一段时间。”
“但若是太祖母合了眼,椒房殿,只怕真就要姓‘栗’了······”
听闻刘胜此言,刘彭祖只缓缓点点头,又轻‘嗯’了一声。
对于这件事,不单是刘彭祖,只怕是整个未央宫里的每一个人,都早有心理准备了。
只是不知为何:在刘胜到长乐宫确认了这个消息之后,饶是早有心理准备,刘彭祖也不由心下一沉。
就闻刘胜继续说道:“皇祖母还说,关东这两年不太平,封王的事儿,应当还能往后拖两年。”
“这话里的意思,兄长肯定也听得明白。”
又是一语道出,刘胜终是神情严峻的坐起身,双手撑在身边,满是严肃的望向刘彭祖。
看出刘胜目光中暗含的情绪,刘彭祖本就阴沉的面容,也是应声又黑下去一分。
关东不太平?
呵······
——眼下的关东,就是过于太平了!
太平到那些宗亲诸侯,都有闲钱养军队、死士,甚至暗怀鬼胎了!
关东要真是不太平,别说是晁错区区一个内史了,就算是太皇太后薄氏,也绝不可能生出削藩的念头!
所以窦太后这句‘关东不太平’,说的自不是过去,也显然不是眼下;
而是未来。
那关东‘未来不太平’,意味着什么?
不是外族犯边,便是诸侯谋反!
再结合当下,占据全天下舆论头条的《削藩策》,窦太后这句‘关东不太平’,也就不难理解了。
“皇祖母,已经决心支持《削藩策》了吗······”
“非但支持,甚至都已经做好了‘关东不太平’的准备·········”
目光涣散的发出一声呢喃,刘彭祖的眉宇间,也同样带上了严峻之色。
“阿胜觉得,我们应该怎么办?”
略带语颤的一问,却是惹得刘胜长呼出一口浊气,将右手往大腿一拍,左手手肘撑在腿上,指腹轻轻贴在了口鼻之间。
“皇祖母既然已经决定支持《削藩策》,那丞相的忙,我已经是帮不上了。”
“就算不是这样,我也没打算帮丞相。”
“——《削藩策》这样的国朝大政,绝对不是我们这样既不是嫡出、也不是长子的皇子所能触碰的。”
语调低沉的说着,刘胜不由又稍叹一口气:“现在,栗姬虽然对我们母子三人有怨气,但这怨气来的太离奇,咱们勉强还算占着理;”
“来日,就算栗姬因此而对母亲发难,皇祖母、父皇,也不会完全袖手旁观。”
“可若是插手《削藩策》,咱们就要站上风口浪尖儿,一个‘夺嫡’的帽子,是怎么也摘不掉的了。”
“再有,就是父皇那边;”
“如果我真的帮丞相去劝皇祖母,最终说服了皇祖母废止《削藩策》,依父皇那心眼儿······”
说到这里,刘胜又是哀叹着摇了摇头,旋即站起身,苦笑着走上前。
“明天一早,咱们就去告诉丞相,这忙,咱没法帮,也帮不了。”
“如果丞相不介意,仍旧愿意引见那个能劝阻栗姬的人,那这个人情,咱们另找机会还了便是。”
“若丞相不帮我们引见了,那也无妨。”
“——有皇祖母在,咱们就能晚封王两年,和栗姬之间的误会,也还有时间解开;”
“就算解不开,等大哥做了储君、栗姬做了皇后,也总会顾忌些影响;就算是为了做样子,也不会对母亲太过分。”
“只是无论如何,《削藩策》这颗烫手山芋,咱们兄弟俩,是绝对绝对碰不得······”
听着刘胜满是凝重的语气,刘彭祖皱眉思虑良久,也终是缓缓点下头。
对于刘彭祖、刘胜兄弟二人而言,当下的关键,仅仅只是打消栗姬那莫名而来的怨气而已;
为了这点事,就去插手《削藩策》,显然等同于为了取暖,就把自己扔进油锅里。
想明白这一点,刘彭祖心中也没了疑虑,也从椅子上站起身。
“我去备些礼物,明日好送给丞相。”
“如果这件事,能在丞相这里得到解决,自然是最好不过。”
“就算无法解决······”
“嗯,也同阿胜说的那般:还有的是时间,慢慢去筹谋。”
见刘彭祖也同意自己的看法,刘胜终是流露出了过往数日以来,第一抹由衷而发的笑容。
但当刘彭祖似笑非笑的伸出手,又朝自己腰间上的钱袋挑了挑眉,才刚挂上刘胜面庞的那抹笑容,便突如其然的化作一阵茫然。
“——做哥哥的,怎么还好意思跟弟弟要钱?”
满是诧异的说着,刘胜便双手捂住腰间的钱袋,侧过身去,用眼角满是警惕的瞥向刘彭祖。
“怎么还有这种人呢······”
“跟弟弟要钱,脸都不要了······”
“——清一色大对带两杠啊!!”
“清一色!”
“大对!!”
“还带两杠!!!”
见刘胜俨然一副铁公鸡的架势,刘彭祖当下就急了眼!
“打自那麻将牌做出来,咱兄弟两个,哪回输钱不是我给、哪回赚钱不是你收?”
“还说我不要脸?”
“——我还就不要脸了!”
“怎么滴吧?!”
看着哥哥刘彭祖一副‘不掏钱就同归于尽’的架势,刘胜顿时就纠结起来。
虽然最终,念及此事关乎母亲安危,刘胜还是恋恋不舍的背过身,将钱袋从腰间解了下来,但在递出钱袋的时候,刘胜嘴上还是没忘滴咕着:“不要脸······”
“回头讲给你孙子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