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鸢,是我对不起你,让你受苦了。只是,你能不能不要再这么固执?不要再与我作对了,我真的不知道该拿你怎么办。如果你对我还有一点点的仁慈,就将实话都告诉我,我会给你一个满意的结果的。
可是,你什么都瞒着我,要我怎么帮你?我自认为可以看透大部分人的心思,但你对我来说,却永远都是个谜。
阿鸢,如果你能听到我的话,不妨好好想想,你要选择相信我,还是,永远都不再信我。”
古殁情喃喃自语,竟然没有发现怀抱里,一双清冷的眼眸早已写满了讥讽。原本她睡得迷迷糊糊,还以为是母亲的怀抱,谁知一听声音,却是她最不想见到的人,更不想在他的怀里休息。于是,她坐起来,推开他道:“古殁情,我不需要你的假惺惺!”
古殁情这才看清,她脸颊上的伤口已经溃烂发炎,若再不医治,一定会先于蛊毒发作而夺去她的生命。这暗无天日的地牢,阴冷潮湿,且血腥气重,未得到医治的伤口自然会溃烂。
他冷冷道:“阿鸢,你是想让我处死南辰么?”
卿莫鸢急忙用手遮住脸,强装镇定道:“他是你的下属,你要如何处置他干我什么事?”
古殁情道:“既然如此,那我就将那日用在晏雪身上的酷刑再炮制到他的身上。他如此失职,本就没有命在。”
“你……”卿莫鸢瞪着他道,“够了!是我威胁他的,是我不让他告诉你的!我对他说只要你来见我,我就有办法杀死你,所以他不敢冒险。古殁情,你若连这样的人都杀,那么迟早有一天,你会众叛亲离的!”
古殁情的目光蓦地变暗,从他决心复仇的那一刻起,他就知道自己会有这样的结局。用权势收买的人心终究不可靠,没有人会心甘情愿地为了一个与自己毫无关联的人的仇恨就断送了自己的一生。
他知道会有那么一天的到来,所以他的行动迅疾而凌厉。他不怕自己众叛亲离,他只怕自己再像从前那样,想要保护的人,最后都死在自己的眼前。
这才是对他最大的羞辱。
古殁情轻笑道:“众叛亲离?阿鸢,你觉得一个孤儿还会在乎这些么?”
卿莫鸢被他的笑容刺激了一下。早就觉得他那么不近人情有天生的因素,但很大一部分该是后天形成的。相比较而言,却是自己比他要幸运不少。
自己的仇恨虽深,但远不及他的十分之一。况且现在的仇恨都已被他消弭,而他复仇的道路,却还遥遥无期。这么多年来一个人坚持,没有人鼓励和帮助,有的只是贪婪和狠毒,想要将他处之而后快的江湖中人。
如果换做是自己,恐怕连笑都不会笑了,又何如他这般从容淡定?只是双方的命途终究不同,他是为着仇恨而生,而她,却是为着救赎。
即便有时候二者会混为一谈,但卿莫鸢心里很明白,自己想要的是什么。
从现在开始,只为了小蝶。
卿莫鸢咬了咬嘴唇,道:“对不起。”
古殁情的表情渐渐柔和,向她伸出的双臂道:“阿鸢,我要的不是这个。来,到我这里,让南辰为你治伤。”
卿莫鸢摇头:"我不要这张脸了,我不要了,你要是不想看可以离开,以后都不要来找我!"
古殁情的手指握紧,道:"阿鸢,不是这个意思。你的脸再不治,会要了你的命的。"
卿莫鸢忽然笑了,道:"是么?那正合我意。古殁情,所有的事情都是我做的,就像晏雪说的那样,是我想杀了你的,是我逼迫她的,你放了她罢。"
古殁情猛地收回了手,道:"你不该跟我说这些的,阿鸢。"他的表情忽然变得冷漠而残酷。
卿莫鸢惊惶地看着他。他背负了双手,睨着她道:"如果你不说,我不会知道晏雪对你有这么重要,竟使你连命也不顾了。想着昔日你对桑桑的感情,我已可以断定,你觉得晏雪是你妹妹,所以你才拼命想揽下罪行来保护她。"
卿莫鸢冷冷道:"那你答不答应?"
古殁情看着与自己针锋相对的她,发现只有在与自己作对的时候她才焕发了生机。他笑了笑,笑容却是冷漠:"不答应,除非你也能找到像晏雪那样的人来要挟我。不过很可惜,阿鸢,你这辈子都没有机会了。"
卿莫鸢挡在他面前,道:"你若不答应,我就杀了你!"
古殁情淡淡道:"杀了我?用什么?带毒的匕首?若是你当时真的下了狠心,或许我已经死了。阿鸢,你心里其实是有我的,只是你总是逃避。不过没有关系,我有的是时间。但你所谓的妹妹晏雪,我就不能保证了。"他转身欲走。
"古殁情,你给我站住!"卿莫鸢气愤道,"你若不答应,我就,我就死给你看!"
古殁情头也不回,道:"阿鸢,用自己的性命去要挟别人是最不可取的行径。你若是死了,那我履不履行约定就没有什么区别,因为,你永远也不会知道了。"
他忽然转过身来,指着脖子上的伤痕道:"或者,你可以继续咬死我。你若做不到,今日我必定会找人来医治你的脸。晏雪在我的手里,谈什么条件由我说了算。"
"古殁情,你站住!"卿莫鸢跳上来,攀住他的脖子就咬。却被她的手环住了腰,另一只手穿过她的长发按在后脑上。
卿莫鸢挣扎不开,只看见他漆黑的瞳孔,如纯粹的黑夜一般袭来,将她紧紧包裹。大脑瞬间空白,唇间已是一片温热。
古殁情拥着她,深深地吻上了她的唇。他的身上依旧是遥远的木叶清香,唇齿间的温暖让她留恋,突然探入的舌头让她无助地放弃了最后一丝戒备。
只是一吻,有些霸道却无比温柔,一举一动莫不小心翼翼,生怕弄疼了脸上的伤口。她情不自禁的闭上了眼睛,连原来推拒他的双手也慢慢抱住了他的脖子。
彼此的气息都让双方如获甘霖,仿佛是依靠着彼此才能存活下去的两棵树,根系相连,枝蔓相缠。分不清彼此,也没有意愿要从对方的身体里抽离。就这样扎根在对方的躯体里,血液相通,直至彼此都枯萎老死。
许久许久,都记不得是多久了,古殁情才放开她,满眼的宠溺:"阿鸢,你是我的。"
卿莫鸢似乎才想起来刚刚发生了什么事情,脸一下子烧的通红。转身背对着他道:"古殁情,我不想再看见你了,你出去!"
古殁情微微一笑,眼中甚少的调皮神色,让他整个人的气质看起来顿时柔和了不少。他道:“最后一个条件,你答应了我就出去。不过看现在的情形,你答不答应似乎差别都不大。”
卿莫鸢当然知道他说的是什么,但事实也如他所言,除了在心里骂他无数句“无赖”之外,至今也没有别的办法。可是,就是不想让他得逞。
于是,她冷冷道:“你若想治好这张脸,就等我死了。”
古殁情表情不变:“你真的想好了?”
卿莫鸢转身对他大声道:“对,我想好了!古殁情,狗急了也会跳墙,你不要再逼我!”
古殁情还想再说什么,就见一个人走进来道:“城主,外面有人求见。”
“谁?”古殁情冷冷道,看清来人正是凌胥门下的蒋弘,曾经和阿鸢一起执行过任务。
“是,是一个女孩,名叫桑桑。”蒋弘没想到他的语气如此冰冷,这样一来,他都不知道自己带桑桑来这里是不是错了。本来也只是无意遇见,只是被她缠的难受,才带她来了这里,只是没有想到城主也在。
古殁情看到卿莫鸢的手指抓紧了衣衫,便淡淡道:“将她带进来。”
守卫退下去,很快带来了一个哭哭啼啼的女孩。
桑桑把脸都哭成了花猫一样,看到卿莫鸢时刚想扑上去,就被古殁情一眼瞪了回来。她对卿莫鸢使眼色,想把古殁情支开。
卿莫鸢会意,便道:“古殁情,难道你要留在这里听我们说话么?”
古殁情抱了双臂道:“若没有什么隐秘,被我听到又能怎么样?”
卿莫鸢气急道:“那你便听罢。堂堂的一城之主,竟然沦落到要听女人孩子说悄悄话,传出去还不知要怎样笑掉人的大牙呢!”
古殁情有片刻的失神,阿鸢,你的伶牙利嘴要是不用来与我作对该多好。他看了桑桑一眼,转身出了牢房。
卿莫鸢刚松了口气,便听他道:“阿鸢,我给你们一炷香的时间。一炷香烧完,我会再来。若是被我发现有什么异常,我的手段你是知道的。”(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