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色稍好了些的楚惜夕斜靠在床榻,苍白的脸上因激动而泛出红晕,对身边的侍女假“妙灵”道:“妙灵,你再去打听一下,看看古大哥是不是真的把那个贱人给抓了起来?”
“妙灵”笑道:“小姐请放心,妙灵刚刚得到的消息,说是已经开始审讯了。就算她不招,城主总有办法叫她招的,小姐不必担心。”
楚惜夕哼了一声,道:“我只怕古大哥到现在都还被她迷惑,下不了手呢。”
“妙灵”道:“不是还有二城主呢吗?”
楚惜夕道:“现在也只能指望他和晏雪了。不过可惜了晏雪那个丫头,若她此番能够把所有的罪名都推到卿莫鸢的身上,也不枉夜煌哥哥照顾他多年。”
“妙灵”道:“只可惜小姐现在不能下床,不然去看看卿莫鸢受苦的样子,病说不定会好很多呢。”
楚惜夕冷笑道:“若是能把她那张讨厌的脸给毁了,我才是高兴呢!”
南辰在房顶学了几声鸟叫,“妙灵”起身道:“小姐,该喝药了,我去端药。”她匆匆走出门,找到角落里的南辰,对他点了点头道:“这边准备的差不多了,城主什么时候过来?”
南辰道:“你稍等片刻,等城主过来我会以三声布谷鸟叫通知你。”
“妙灵”点了点头,接过南辰手里的药,听他嘱咐道:“一定要亲眼看她喝下去。这里面我加了迷兰,可让她神智恍惚,到时问什么就方便了。”
“妙灵”下去后,南辰即刻赶回了地牢。
审讯仍在继续,卿莫鸢除了觉得跪的膝盖疼之外,还没别的感觉。问她什么她也不答,因她根本就不知道如何回答。看着古殁情沉稳的眼眸,她就觉得莫明的心安。
五年来,她从不轻易信他,但今日却做到了。相信北萱在天之灵,也该欣慰了罢。
晏雪说的很多也很仔细,甚至连吟风楼的事情也牵扯了进来。她说圣秋墨之所以会中埋伏,都是卿莫鸢暗中通风报信。她与吟风楼的颜君疏,根本就是余情未了。记恨古殁情对楚惜夕倍加呵护,几次三番想派自己杀了楚惜夕。可是守卫森严,自己无从得手。卿莫鸢担心清漪教主会治好楚惜夕,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想逼走清漪。
事无巨细,有理有据,连卿莫鸢也快要开始相信,那些事情真的是自己做的。
见古殁情久久没有表情,清漪终于忍不住了,站起来道:“古城主,证词如此清楚,你还要替她隐瞒么?”
古殁情换个姿势继续优雅地坐着,缓缓道:“别人说的不算,我要听她亲口说出来。我古殁情自问待她不薄,她为何要这样做。”
清漪冷笑道:“既然对一个小姑娘都能用那样的酷刑,为何对她就不敢了呢?古城主是不是还因着她是你的部下,而心有怜悯呢?”
古殁情挑眉看着她道:“那教主想要如何?”
清漪重重地坐回去,看着自己的指甲道:“用刑。刚刚那小姑娘那般刚强,不是也一样招了么?古城主知道这招管用,为何不再试试?”
古殁情的心猛地揪了一下,想着南辰为何还不过来。眼下已经拖了这么久,再拖下去势必要惹人怀疑。他抬起手,道:“来人。”
立即有两个人按住了卿莫鸢的肩膀,一人拿了拶指过来。
古殁情脸色一变,被清漪看在眼里:“古城主,还没用刑呢就心疼了?对了,本座刚刚想起一件事,卿姑娘身上的嗜血蛊,似乎才解了一半。”
古殁情握紧了手指。这才是他最担心的问题。不欲与她动手,一来是不想与众生教惹上麻烦,二来还是因为阿鸢身上的蛊毒。如今滇南尽在清漪的手中,即便自己去了那里,也不一定能寻到解药,何况,阿鸢根本就没有时间等。
坚硬的刑具套上手指,被两人用力收紧,绳子发出吱吱的声音。
卿莫鸢疼的一张脸白的透明,手臂不住地颤抖。若不是被人用力按着,她此刻早已倒在了地上。都说十指连心,但这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这双手不能废。可是再这样下去,连骨头都要碎了,手怎么能保的住?
古殁情,这就是相信你要付出的代价么?你早就料到了这些,所以昨晚才会找我来说那些话。那好,我信你一次。
“古殁情,我相信你,我相信你……”她喃喃地说着,心早已疼得颤抖。
古殁情知道她在说什么,所以才更加生气。他一挥袖,一旁的琉璃灯盏应声而碎。他冷冷道:“够了!她有内力护身,这样没有用处。”
清漪冷冷一笑,并不说话。
风夜煌微笑着让人退下,道:“若是大哥看着心烦,不妨出去走走。有夜煌在这里,定不会出什么差池。”
古殁情看了一眼伏在地上的人,脸色苍白的吓人,但清冷的眸子里仍透着坚毅。他淡淡道:“确实有些烦,教主,失陪了。”
才走出地牢,便听闻里面一声惨叫。他立马变了脸色,正要冲进去,就被人拉住。
南辰道:“难道公子不相信南辰的医术么?”
古殁情的目光满是杀机,但只能压下。
南辰道:“三城主那边都准备好了,公子赶快带人过去罢。”
这边清漪正看得无趣,手忽然被人抓住,对上古殁情森寒的目光,她道:“你要干什么?”
古殁情道:“给你一个真相!”
他走的太急,卿莫鸢只感觉到一阵风掠过,他似乎说了句什么就不见了。而古殁情则根本没有敢看她,他怕自己会控制不住破坏了计划,那么,阿鸢的一切牺牲都白费了。
地牢里又安静下来。
风夜煌在晏雪的嘴里喂了几粒药,又输了真气给她护体。那些穴道虽然疼,但不致命,只要好好休养就可。武功不过是暂时封住了,没想到能骗过古殁情。
关心则乱,这是对古殁情现下最好的评价。
脸上的灼痛还在持续,比手上更强烈的痛楚一阵阵地冲击着大脑,让她的目光再无法聚集,脑海里想的却只是一句:“古殁情,我相信你。”
风夜煌俯下身来看着瘫软在地上的女子,脸上有报复的快感:“卿莫鸢,我刚刚听见你说你相信他。相信谁?古殁情么?哈哈,别逗了,你看看,你为他都成了什么样子,他刚刚可是连看都没有看你一眼呢,值得么?若你早日选择听我的话,我们现在便已报了仇,或许我还会像那晚对你的承诺一样,带着你双宿双飞。
只可惜你太固执了,你谁也不信,却偏偏相信了古殁情。是你选择要成为我的敌人的,今日我如此对你,也是你自找的!等着看吧,古殁情迟早会死在我手里,沉谙城也终将属于我。我盼了这么多年,终于等到了这一天。”
“你不配……”微弱的声音响起。
风夜煌低下头道:“你说什么?”
卿莫鸢努力仰起头看他,声音虚弱但不失坚定:“你不配成为沉谙城的主人,因为,你根本就没有资格。古封鸿一生只娶了一名女子,那名女子只生了一个孩子。不管你是被何人蒙骗,但你终究不是古家的人,你没有资格去夺取沉谙城的一切。”
风夜煌脸色变了一下,道:“你骗我。这是我娘亲口告诉我的,怎么会有假?”
卿莫鸢咳嗽几声,努力道:“既然古家的秘密只允许传给嫡长子一人,那么古封鸿就没有理由再纳小妾。他自己就是家族权力争斗的受害者,又怎么会允许这种事情再发生在自己身边?无论是妻是妾,到最后都可能为了家产不择手段。古封鸿绝不会这么傻。
而且我听闻,古封鸿很爱他的夫人,直到死都没有另觅新欢。我不知你母亲是什么心思,但你被骗却是毫无疑问的事。"
风夜煌的呼吸瞬间急促起来:"你别想骗我!我不会相信你说的话,我是古家的传人,是唯一可以取代古殁情的人!"
卿莫鸢不再说话。
风夜煌霍然起身,如热锅上的蚂蚁一般坐立难安。但许久他忽然露出了微笑:"卿莫鸢,你是想你的妹妹死,还是想让她活?"
卿莫鸢猛地睁开眼,道:"你什么意思?"
风夜煌从桌子上拿起一方手帕,道:"这是从晏雪身上搜出来的,你好好看看。"
卿莫鸢抓过那方染了血的丝帕,盯着一角上的"蝶"字看了许久。这确实是母亲的绣法,她绣的蝶字不仅形如蝴蝶,就连字上,也嵌着不同数量的蝴蝶。
一岁是一只,两岁是两只。而这方手帕上的蝴蝶,正好有七只!小蝶失踪的那年,正是七岁!
这样的细致,很少有人能看的出来。
难道说,这个晏雪,才是自己的妹妹么?
卿莫鸢只觉喉头一腥,一口血便吐了出来。她也顾不得别的,爬到晏雪身边,着急道:"小蝶,你还记不记得姐姐?小蝶,记不记得,母亲如何唤我们?她叫我小风筝,叫你小蝴蝶。她说小蝶穿黄色的衣服最好看,跑起来就像一只蝴蝶一样可爱。小蝶,你究竟记不记得姐姐?是姐姐的错,没有保护好你,是姐姐错了。小蝶,你原谅姐姐好不好?"(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