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莫成君这边放下,且来说一说仙都来客,易长盛。
凭心而论,易长盛对于这一趟突如其来的‘出差’,是极为不满的。
没办法,上赶着把自家真仙法门外传,搁谁身上,都会心里不痛快。
但自从莫成君不来烦他以后,他就觉得出来转转,散散心其实也是不错。
最主要的,星河剑宗的氛围和仙都派完全不同。
这里是一抓一大把的剑修,口吐飞剑,御剑飞行那都是常规操作。
更不要说,若是在演武台蹲点一段时间,运气好的还能见见剑道神通的威能。
无论是剑光分化,还是游剑成丝,都极具杀伐之势。
哪怕啥也不干,光是看着,都挺涨见识的。
再加上星河剑宗的战斗氛围极为浓重,有双方看的不顺眼的,会上演武台较技一番。
有话不投机,也会上演武台比划一下。
就连狐朋狗友,吃饭喝酒痛快了,也会上演武台来那么一场。
刚开始易长盛还有些不理解,可越到后来,他就越是明白,这群人根本就是想上演武台比划一下。
至于其他的,那重要吗?
当然,易长盛虽然喜欢看别人战斗,但也仅止于看而已,他可没想过上台和这群粗人比划一下。
虽然经常吐槽这都是‘一群莽夫’,但他得承认,这群剑修的杀力,着实不是吹的。
除此之外,易长盛最关注的,就是即将到来的梧桐法会了。
哪怕他自扬州而来,可对于梧桐法会的大名,依旧是有所耳闻的,原本他教导完莫成君后,就可以离开。
但遇上这数十年不遇的梧桐法会,他还是决定留下来看看。
作为《蜃龙眠》的修炼者,易长盛已经经历了三次梦中轮回。
要说心境修为也是有的,但还真没到那种‘盛世繁华,如过眼云烟’般,无欲无求的境界。
他有自己的骄傲,也为自己的宗门骄傲,这一次留下来,他就想见见这群云州的佼佼者,也见识一下青年天骄。
有了这个想法,他就开始在星河剑宗内走动起来,游山玩水什么的自然是次要的,多见见其他天骄修士,才是他的主要目的。
而女剑尊沉锦绣也是老于世故,见他没有离开的意思,就从四季峰内安排了一位真传弟子,作为他的引路人,带着他游山玩水,也带着他结交友人。
李永寿,四季峰真传弟子,师从内门长老李海峰,好吧,也就是他父亲。
认真来讲,李永寿算是根正苗红的修二代,现在也有了金丹修为。
虽只是初入,但与四季剑诀上的修为已是不俗,仍旧未能领悟神通,却已经开始接触剑势了。
当然,引路人这事儿之所以被女剑尊指派到李永寿,很大程度是因为李永寿虽然是修二代,却又没沾染多少修二代的趾高气扬。
反而是待人接物,有礼有度,为人也是亲和,与人交谈,能给人一种如沐春风的感觉。
在真传的圈子里,他混的那是风生水起,再加上他老爹的威势,即使是长老面前,也能有些面子。
这种人最适合干的,自然是接待外宾,是女剑尊沉锦绣钦定培养的,四季峰迎客长老之一。
李永寿也是个人精,他很明白自己的定位,
更明白四季宫宫主既然亲自指定了这次任务,那就代表着对易长盛的重视。
所以,这些天来,李永寿也是很积极的带着易长盛,在星河剑宗内游玩闲逛,讲解名胜古迹,也带着他认识了不少宗内,乃至于外宗的年轻才俊。
老实说,对于易长盛,他也很感兴趣,毕竟他有渠道,知道这位仙都派的高徒,是女剑尊亲自带回来的。
只是,虽然好奇,但他很明智的没有过多打听具体缘由,那不是他该打听的。
有些事情,不知道比知道更好!
至于,易长盛,他就更不会主动提及了,
倒不是有人下了封口令,纯粹是他觉得外传法门这种事儿,太丢脸。
……
这一天,李永寿领着易长盛和其他几位外宗高徒,在天痕山上游览闲逛。
几人都没有御空,而是沿着山道向上,边走边观赏景色。
李永寿还在一旁做着讲解:“天痕山,固有‘天有一痕而不愈’的说法。
这一方面是因为天痕山,是整个大荒山脉最高、最险的山峰,没有之一,就好似天穹被噼开了一道裂痕。
另一方面,也是因为我星河剑宗的掌教,有‘一剑横空星斗寒’的美名。
掌教最擅长的就是这《天之一痕诀》,有斩天之威,可让苍穹留一伤痕而不愈,最是犀利无双。
由此,这天痕山才定下了名头。”
李永寿说到这里,也是一脸骄傲,旁边几人也跟着露出了崇敬的表情。
没得法子,天痕剑尊是星河剑宗的招牌之一,也是天下有数剑修大能。
或许有人敢唱反调,但也不会是眼前几人。
只是,话锋一转,李永寿又道:“当然,现如今的天痕山除了险、绝之外,也是我星河剑宗的主峰,
大部分的堂口都设在这里,我带着大家去参观一下。”
李永寿如此说着,也就领着几人上山,一路经过了迎客殿,洗身池,玉林泉,事务堂,宗门大殿等等建筑。
远远地,他们也看到了星河大殿。
只是,作为星河剑宗的主殿,那里就不是他们几人能进去的,也就只能远远眺望。
最后,一群人有说有笑的来到了后山,见到了那群山掩映间的藏法楼。
星河剑宗的藏法楼不能说多有名气,与天下八大仙宗内确实排不上号,
但至少在这云州,也是极有逼格的。
而他们抵达此处时,就见不远处,有一人骑着毛驴晃晃悠悠的走出,怀里还抱着几本古籍,其上坐着的人却在神游物外。
易长盛一眼就认出了那是莫成君,毕竟交了这么多天的真仙法门,他还挺熟悉内,这位仙都派的记名弟子的。
可易长盛完全没心思上去打招呼,他恨不得离莫成君远远的。
只是,就在他愣神间,李永寿已经快步走了上去,隔着老远就打起了招呼:“莫师,您来藏法楼借书啊?”
这就算是典型的废话,但李永寿说出来没有半点尴尬。
尤其让易长盛难以理解的,他从那话语中听出了讨好的意味。
一位金丹真人,讨好筑基修士?
易长盛只觉得自己是听错了。
莫成君回神,目光聚焦,看着走到近前的俊朗青年,微微思索了下才想起来:“哦,是永寿师兄啊,刚刚挑了几本需要的古籍,现在就准备回去了。
嗯,你在这里是?”
莫成君纯粹是习惯性的问了一嘴,又看到了不远处的数人,就见易长盛也在其中,不由得向着对方点了点头。
易长盛虽说不待见他,但见莫成君主动打招呼,也是微微点头,但从始至终,都没有过来的意思。
“接了四季峰的任务,带外宗的高修们,在门内转转。”
李长寿回了一句后,搓着手,又有些不好意思的道:“那个,莫师,我这边有几个剑道问题仍旧心有疑惑,不知可否请教?”
莫成君微微侧头,就道:“我记得你也上我的课吧?”
“那是自然。”
莫成君理所当然道:“那下次,下次课堂上我点你的名,你有什么想问的先准备一下。
现在,你有任务在身,我就不耽搁你时间了。”
“好来。”
得了许诺,李长寿高兴地又搓了搓手,道:“那莫师您忙您的,下次大课上见。”
“好的,那我先走了。”
“莫师您慢走。”
莫成君又点了点头,小毛驴再次迈开小碎步向前,在‘哒哒哒’的声响中,渐渐远去。
后方,李永寿还在挥着手,好似目送大人物远去,脸上的笑容都未敛去。
而跟他游玩的几人,终于来到了近前。
“李兄,这位是?”
说话的是一高瘦青年,名为孙尧,出自药王门,虽只有筑基圆满修为,但一身炼丹之术已经登堂入室。
李永寿回身,再次变成那个温文尔雅,风度翩翩的仙修。
他笑着道:“这位是我星河剑宗真传弟子,莫成君,莫师兄。”
那高瘦青年更奇怪了:“只是真传吗?可刚刚我听你称呼他为,莫师?”
李永寿:“对,他还是我内门大课最年轻的讲师,对于术法神通,剑道修行都有着极深的造诣。”
此话一出,旁边就有一位女修掩嘴一笑,似有所指的道:“你星河剑宗是何等奇怪?
我看那人也不过筑基修为,做个真传都算勉强,怎滴就成了讲师?
而且,我看他也没多大年纪,又怎敢说一句术法神通,剑道修行都有极深造诣?”
此女姓花,名艳,自万花城而来,端是人如其名艳丽无双,也是一众修士中,极有人气的一位了。
没办法,哪怕大家都修仙了,也少不了舔狗这种事儿,更何况万花城最大的资本就是联姻。
她们作为云州独一无二的女子门派,不说功法有多高明,但修炼后确实是姿容出色,
更以联姻为手段,拉起一张,甚至覆盖到其他州府的关系网。
面对她的疑问,李永寿难得的严肃指正:“花师妹来的时间太短,对我星河剑宗了解不多,但有些事儿却不可随意质疑。
我莫师兄虽看似修为不高,但他开课,那是内门长老都得争先报名,只为一解心中困惑。”
说着,他澹然一笑,似有种众人皆醉我独醒的骄傲:“你们若是有机会听一次我莫师讲法,那就会明白,他为何值得我等如此尊重!”
语毕,他也不愿多说,而是再次领着众人游玩起来,只是有好几次,有人将话题扯到莫成君身上,都被他随意的打了圆场。
只是,他越是不愿多说,反而越是让人心里痒痒。
唯有易长盛,这位仙都派来客,在无人时拉住了李永寿。
可真拉住了,他反而不知怎么开口了。
倒是李永寿意味深长的问:“刚刚,我察觉莫师似乎与长盛兄,有点头之交?”
易长盛顿了顿,道:“我们确实认识。”
“熟不熟?”
“呃,不能算太熟。”
李永寿有些失望,想了想才道:“其实,长盛兄真的可以和莫师多亲近亲近,那也是一种机缘。”
“机缘?就认识了他?”易长盛觉得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对!”
李永寿很认真的点头,似是劝解,又似是感慨:“前段时间,莫师招了个杂役童子,
你可知,有多少人抢破了头想去竞争啊!”
只这一句话,就让易长盛对于莫成君的地位身份,有了新的认识。
顿了许久,他骤然回头,望向莫成君离开的方向。
那里,早已经看不到人影。
但易长盛脑海里回响的,是不知从何处听来的一句话:“原来小丑,尽是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