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宣他们走后,其余众将士也就各自离开,各回各营,唯有邓艾和姜维留了下来。
西线汉军不像南线和东线有那么多谋士,南线诸葛亮就不提了,他下面还有马良、周不疑、蔡笃、黄权等参谋,谋士团极为出众。
东线关羽那边旗下目前也有陆逊、王甫等,连李严都在那边,有这几个人帮忙谋划者军务,关羽高枕无忧。
唯有西线汉军沉晨麾下没有一个谋士,只有一堆将领,行军打仗全是沉晨自己拿主意。
不过邓艾和姜维是将才也是帅才,本身文武双全,在沉晨麾下多年,文韬武略可谓是非常厉害,因此就算没有谋士,他们同样可以出谋划策。
众人离去之后,邓艾就探头问沉晨道:“师君,匈奴人可信吗?他们纵使一开始确实想投汉,但现在家卷可都还在邺城。”
沉晨思索了一会儿后道:“可信,却也不可全信。还是要做两手准备,不能把希望全部倚仗在匈奴人身上。”
“师君打算怎么做?”
姜维问。
在正式场合他们都是称呼沉晨职务,不过私底下自然是师君更亲密一些。
沉晨眯起眼睛沉思片刻,便招呼二人过来耳语几句。
当下汉军就布置好了策略。
此时公元228年,汉建兴元年,魏太和元年七月,天下局势已经逐渐明朗了起来。
自从刘备在南方先于荆州得刘琦礼让州府之后,西取川蜀之地,东夺江东之险,又北上破凉州据关中,天下已得三分之二,对曹魏形成包围之势。
如今汉军再次北上,沉晨从关中出兵,进河东取河南,得洛阳之地,严重威胁到了司马懿的后方,令司马懿被迫选择撤兵。
他若不撤兵,那就等着被沉晨和诸葛亮南北夹击,对付其中任何一个都够呛,更别说同时对付两个。
在这种情况下,司马懿将整个河南之地都给让了出来,汉军便趁势北进。
而且司马懿一撤,夏侯渊那边的情况也变得十分尴尬,不得已他也只好从寿春以及汝南郡等地撤离,从徐州北上,至兖州东郡,退至黄河北岸。
关羽得知消息,便同样开始进军。甚至襄阳那边也已经得知了洛阳收复的消息,大汉举国庆祝。
刘禅便又令吴懿、吴班、胡济、张翼、高翔、马忠、董厥等将领十余人,分别带各自部将精锐之士,从益州、南阳等地,北上驰援。
大汉并不是全国兵马只有前线的三十万。
事实上随着南方大汉的越战越勇,且清查土地,解放人口,官府在籍人越多,可征兵的数量就越多。
加上占城稻和沤肥技术、灌钢法技术,以及钢铁农具广泛应用大大提高了生产力,足以养活那么多人,养得起那么多军队,大汉的兵员数量与日俱增。
只不过不像北魏一样已经把所有的兵马全部抽调到南方,南汉除了前线的三十万常备军以外,其余部队多是地方戍守部队,大约十多万人。
刘禅一口气命令各地后备队伍驰援,就是想一口先把河南全部吞下,再顺势北上,在今年之内消灭北方曹魏,一举统一天下。
这些部队大概在五万人左右,浩浩荡荡北上,进驻河南各地。
一时间数十万汉军气势汹汹,犹如疾驰的快船般乘风破浪,很快占领了兖州、徐州、豫州、司隶以及大半个青州,将地盘扩充到整个黄河以南。
曹魏现在就只有完整的冀州和并州以及幽州西部加上青州西北小部分区域,甚至其中的并州目前还正在处于攻击当中。
汉朝的疆域如果不算西域的话,大概是三百五十万平方公里,而曹魏现在的地盘就是后世的山西省、河北省加上部分山东省,面积约五十万平方公里,再抛去公孙渊的地盘和边角料,大汉拥有天下五分之四。
恢复汉室,一统天下,就在不远。
七月五日,曹魏新的都城,邺城,原来的魏王府,现在的曹魏皇宫当中,后院曹叡寝宫内,药香扑鼻,一片死寂般的沉默。
侍奉的宦官宫女大气都不敢喘,一个个低着头肃穆而立,令整个寝宫充满了压抑的气氛。
曹魏天子曹叡在扈亭之战中乘船退去对岸的武德县,在武德县渡口处遭遇汉军埋伏,虽然有忠臣将领胡遵“舍身”为陛下挡箭,可有一支利箭撕裂了胡遵的身躯,竟透体而过,射伤了曹叡的胸口。
以至于曹叡在侍从拼死保护下,乘船撤离,一路在黄河上飘到了白马渡口,这才狼狈逃回邺城之后,因伤势而陷入了昏迷,在一段时间内整个曹魏内政都陷入一片混乱。
好在司空陈群录尚书事,管理国家大事,安抚了军心民意,又立即派人联络司马懿和夏侯渊,这才让原本混乱的政务勉强得到了维系。
前几日曹叡总算是苏醒过来,醒来之后第一件事情就是询问河南以及并州那边的情况。
那边的情况他们也不是很清楚,现在曹魏这边一片大乱,汉军攻势凌厉,导致消息闭塞,司马懿倒是连续上了几十封奏折,可他像是神志不清了一样,有时说会坚守河南到底,有时又说想撤兵至河南尹,他的意图令人很是不解。
并且最近邺城各种各样的消息满天飞,有说夏侯尚被沉晨斩杀,司马懿被诸葛亮击败。还有说汉军已经渡过黄河,马上就要打到曹魏都城。全城的百姓和世家权贵都极为恐慌,不安的情绪正在蔓延。
曹叡这边的官员又担心他现在受了伤,万一听到这些不好的消息会牵动伤势,因此只敢报喜不报忧。今日说夏侯尚赶走了沉晨,明日说母丘俭大获全胜,反正怎么好听怎么来。
这让曹叡稍微安心了一些,调养了几日身体,这日在后园中稍微走动了几步,他赤着上身,胸口处用绷带绑着伤口,里面涂了药,伤疤倒也开始愈合。
只是大夫说可能伤了肺,因而这两日脸色苍白咳嗽不断,嘴唇几乎毫无血色,整个人虚弱了许多,也憔悴了不少。
“陛下身子骨健硕,很快就能痊愈了。”
旁边的宦官扶着他在花园里走着,脸上堆满谄媚的笑容,捡着好听的话说,小心翼翼伺候着。
曹叡微微点头,抬起头看了眼炎热的天气,走了几步出了些汗,便觉得累了,就走到一侧的凉亭边,在后湖畔坐下,歇歇脚。
养伤其实不能这么走,正所谓伤筋动骨一百天,伤筋动骨都必须在床上躺个一百天才行,更别说伤了脏腑。
所以太医令其实是建议曹叡好好在寝宫内调养身子,不要见风,也不要暴晒,就这么躺着。
只是曹叡不得不出来走几步。
最近朝廷和民间风言风语很多,有人说他快死了,他一死,大魏江山肯定不保,一时间闹得满城风雨,世家百姓人心无不惶恐不安。
曹叡得知这些事情,就得不出来走动走动,让人把消息传出去,也能让这样的风言风语稍稍消停些,以安众心。
他此刻感觉十分疲惫,盘膝坐在席上,接过宦官递来的毛巾,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随后才缓缓开口问道:“现在南方的形势如何?司马懿还没有上公文吗?”
“陛下......”
宦官小心翼翼地回答道:“现在那边可能正在交战,局势混乱,因而乱七八糟的消息都有,但都是假消息居多,正式的公文倒还没有过来。”
“嗯,你去把司空和右仆射叫过来。”
曹叡脸色很是担忧。
原本是想着守住洛阳,再在并州打个漂亮的反击仗,结果洛阳还丢了,导致司马懿处境很尴尬,就是不知道司马懿现在怎么样了。
关键在于司马懿手中的军队是曹魏最后的精兵,要是他那边出了大事,曹魏就真的要万劫不复了。
所以曹叡现在很担心,非常担心,很想知道司马懿那边的情况。
过了一会儿,陈群和卫臻过来了,向曹叡拱手行礼。
曹叡摆摆手让他们坐下,等二人坐下之后,才严肃地看着他们说道:“朕已经好了许多了,你们还要瞒朕到什么时候?”
陈群和卫臻对视一眼,弄不清楚曹叡是真知道了,还是在诈他们。
但到了这个节骨眼上也不好再隐瞒,陈群就只好如实说道:“陛下,洛阳丢失后,车骑将军后方便不稳,会被沉晨和诸葛亮夹击,他被迫退兵回河内。”
退兵回河内?
曹叡愣了一下,随后变得咬牙切齿,右手握紧了拳头,上面的青筋清晰可见。
司马懿这一退,夏侯渊就也必须要跟着退。
整个河南,就要拱手让人。
要知道曹叡的基本盘虽然在河北,人口的重心也在河北,但河南之地毕竟那么多年,也慢慢恢复了一些元气。
像兖州和豫州中北部以及徐州,并未受战火沾染,人口尚有数百万之多。
这么多的地盘和人口,一下子就送出去了。
也就是说,曹魏一千多万人口,折了可能至少五分之二,要是并州再被夺走,算上幽州人口,能有个五六百万都算多,底蕴荡然无存。
所以曹叡第一时间听到这个消息,只觉得胸口闷得不行,心脏就像是被人用手狠狠攥住一样,令他喘不过气来。
额头汗水落下,胸口的白色纱布渐渐浸染出红色,让曹叡现在有一种两眼一黑晕倒的感觉。
但他撑过来了。
他咬紧牙关,含着狂怒双目赤红地问道:“司马懿就这么退了?”
陈群苦笑道:“不退不行,扈亭一战,征南将军也死了,诸葛亮正勐攻车骑将军营寨。沉晨已经渡过大河,从太行陉直取高都去了,如果车骑将军不回援,他会被困死在颍川,并州也保不住。”
“咳咳咳咳咳。”
听到又一个坏消息,曹叡剧烈咳嗽了起来,旁边宦官连忙小心翼翼帮他拍着背。
但曹叡推开他,狰狞着面孔道:“并州不是匈奴人会襄助我们吗?有匈奴人去诈降给沉晨,在其身边做内应,难道母丘俭不能取得胜利?”
“但车骑将军上表说沉晨诡计多端,可能不会上当,因而为了保险起见,还是先北上驰援最稳妥。”
陈群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最重要的是车骑将军在与诸葛亮的交战中,发现他的骑兵部队不见了踪迹,这说明敌人骑兵很有可能也去了并州,要真是如此的话,就算匈奴人诈降,恐怕也......”
诸葛亮把骑兵派去北上并州了?
曹叡便稍微冷静了下来,汉军骑兵的厉害他是知道的,不仅训练有素装备极好,最重要的是那支五千人的重甲部队,可谓是天下一等一的虎狼之师,连虎豹骑恐怕都不是其敌手。
要是这些人都去了并州,也确实如陈群所说,即便有匈奴人的帮助,母丘俭不一定能够守得住,在这个关键时刻谨慎一些,也确实没什么错。
“呼呼呼呼。”
曹叡大口喘息了片刻,才又询问道:“骠骑将军那边如何了?”
“也退回来了。”
“那现在整个河南之地,已经没有了我们的兵马?”
“是的陛下。”
“他们就这样把朕的河南弃了?”
“陛下。”
陈群苦涩道:“若是不弃,焉能久存?沉晨只需要断了车骑将军粮道,汉军数十万人将车骑将军团团包围,恐变成长平之战也。”
“朕.....朕的河南,朕愧对祖宗!”
曹叡已是悲戚万分。
河南丢失之后,曹魏的人口和战争潜力下降了一大截。
而南方大汉那边此消彼长。
如果说在沉晨攻占河东之前,他们与汉军还勉强有个三七开的话,那现在,基本上就是零十了。
虽然光武帝刘秀也曾占据河北而气吞天下,可问题是当时是天下诸侯割据的场面,地方诸侯互相各自为战,力量没有形成统一,自然被刘秀逐个击破,最后一统江山。
南方大汉则是形成了一个整体,且国家政治清明,人才辈出。内部也十分稳定,根本不可能出现内乱。
以他现在区区两三州之地,要硬抗南方大汉十州之地,没有巴蜀和江东那样的天险环境,除非能打出至少好几个奇迹胜利战争,就像南方大汉打出的襄樊之战一样,才有可能获得喘息的机会。
所以曹叡想到这里,就是万念俱灰,痛苦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