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马这下倒是有些来了兴致。

金不是会无的放矢的人, 藏马从不觉得他带自己来找到水晶羽骨，原因真的只是那什么扯淡的“你的味道闻起来太悲伤”。

妖狐抱起手臂, 神色淡然地看向眼前的黑发男人：

“哦？什么提议？”

他的语气波澜不惊，就好像对此完全没有兴趣。

金不由微微苦笑。

“所以我最讨厌和聪明人打交道了。”他一脸“受不了你们”的表情恨恨说着, 抬起手揉乱了自己那头本来就已经足够支棱八翘的乱发：“真该让尼德罗会长那老爷子来对付你，相信你们绝对会‘相见恨晚’的！”

藏马不为所动地继续看他。

金郁闷了。挫败地放下手又无可奈何地再次抬起，对藏马做了个“投降”的手势：

“好吧，我认输。”他声音里充满无奈地说，“虽然我认为这无论是对你还是对我都应该算是件称心如意的好事，但你显然不这么认为。”

——很明显他直到这一刻都没有放弃想要掌握谈话主动权的意图，但藏马依然淡定的反应让他再次深深叹了口气, 明白自己是彻底做不到了。

放弃以后金的表现倒是变得自然顺畅了许多。

“其实我只是想要和你做笔划算的交换。”耷拉着脑袋, 金一脸“你真无趣”地道。

藏马这次总算是给他回应了。

“什么交换？”他平静地问。

金见他这样反应又无奈地瞪了他一眼。

“总是表现得这么平静，你真的是才只有十七八岁的少年吗＝＝”他小声吐槽，在藏马因此而挑眉望来之前，飞速又将话题转移回来：“是一场非常公平的交换。”

“你看, 虽然不知道原因是什么, 但你似乎在寻找一些拥有比较珍贵价值的东西？”

“具体的我当然不知道，但是看这水晶羽骨，就已经足够猜出些什么了吧。”

“不巧的是，我正好知道有个地方，拥有许多虽然名气和收藏价值或许比不上水晶羽骨，但要认真论起物品实际的价值，却绝对不会比水晶羽骨低到哪里去的东西。”

“所以我们来做个交换——你帮我完成一件事, 我为你提供一些这样的东西，怎么样？”

说着说着，金的自信仿佛随着他口中的那些东西的曝光，也跟着一起回来了。

他双眼熠熠发光地注视着藏马，那一脸过于阳光灿烂也过于与某人相像的表情，一时之间倒真让藏马没有立刻开口拒绝。

妖狐站在原地沉默了一会儿。

对金所说的“那个地方”，他心中已经隐隐有了一些猜测，但是他又实在想不出，有什么事情能重要到让金用他专门为宝贝儿子打造的试练场来做交换的？

还有，藏马已经有点习惯自己经历的离奇程度了，所以这会儿原本在他计划中的事情却突然提前被触发，让他心中也隐隐生起了某种不安。

看出了藏马的疑惑和隐隐的戒备，虽然不知道这样的反应是怎么回事，但金也知道不解释清楚，这场交易是别想达成了。

于是他再次爽朗地笑了笑。

“怀疑我的目的？其实……这倒很简单。”

“你知道g·i吧？”

——金的问题，无疑完全证实了藏马之前的猜测。

妖狐神色微妙地点了点头，然后听着对方继续说了下去：

“这个游戏号称已经绝版，在市面上简直千金难求，它的真实性和其中道具物品的珍贵性，让它在世界范围内都很受到一些人的追捧——当然，有资格知道关于这游戏的真正秘闻的，也都不是什么普通人就是了。”

“所以，我不确定藏马你知不知道，g·i，其实是一款真实的猎人专用的狩猎游戏。”

“猎人们通过特殊的游戏终端，将被实体传送到游戏所在的‘世界’，在那里一切都和真实世界没有任何区别——五感也好，生死也好。”

“而这款游戏在知道□□的人眼里显得十分神奇和珍贵，但却很少有人知道，它的开发者……”

“其实，是我。”

“当然，还有另外一些我的朋友也参与到了开发之中，完成以后的成品，平时就是由他们负责运行和维护的。”

“而我之所以要告诉你这些，藏马，是因为……一个对我来说很重要的孩子，或许再过两三年的时间，就会进入g·i，来体验这款可以说是为他量身打造的游戏了。”

“不过这款游戏的完成是在他刚出生的那个时候，而经过十年的发展，游戏里的许多状况已经不是我最初想要让它成为的那样。”

“我对那个孩子当然有信心，但我同时……也并不希望他受到什么承受不了的伤害。”

“所以我需要一个人来帮我测试现在的游戏，是不是还适合那个孩子进来呢？会不会有哪里让他受到我不愿意想象的伤害呢？”

“虽然将他抛下放任他成长的是我，虽然说着只有靠他的努力才能再次见面的人是我，但是……”

“这种心情，你……明白的吧？藏马？”

黑发男人脸上的表情温柔而挣扎，藏马这一刻突然有点明白，像金这样的男人的父爱，究竟是怎么一种纠结的情感了。

不过他脸上的神色依然淡淡的：

“就算我明白吧。那又怎么样？”

金被他问得有些讪讪。

“我希望由藏马你来做这个测试者。”他直言不讳，“你的能力虽然我没有全部见识过，但绝对不会比我说的那个孩子弱。而看你的样子……应该，还没有开念吧？”

藏马动了动嘴唇，没有答话。

金看上去也不在意。

“看来你是知道‘念’的存在了。至于什么原因让你没有开念我并不想追问，这是你的自由，不过也正是因为这一点，让我选中了你——”

“那孩子进入g·i时应该就和你现在的状况差不多吧？除了……‘念’。”

“而如果你同意我的提议，我不仅可以将你送进g·i，事成之后送上那些珍贵的道具，而且还可以协助你开念。”

“别看我这样，其实……我在‘念’的修行上，也算是有点心得的哦？”

男人并不自得，但实在自信地笑道。

藏马闻言蹙起双眉，再一次沉默了。

＊＊＊

最终，藏马并没有立刻给金答复。

他一脸沉思地表示自己需要仔细考虑一下，而金对他的选择也表示理解和认同。

在金的指点下收取了一些水晶羽骨，两人就离开了这处鸟儿们的埋骨之地。

其间金没有开口，藏马也不说话，摩可拿也反常地安静起来，但是队伍还是默契地保持着原样没变——无论是藏马还是金都知道，在藏马给出最后的回应之前，他们恐怕是要暂时一起行动了。

金这一次在希迪斯森林的行动才刚刚展开，他是为了寻找一种传说中已经绝迹的珍兽而来到这里的。

在外界的种种资料和前人们的研究中表明，这种珍兽应该已经从世界上消失了，但是金有种强烈的直觉，它们中的一小部分应该还依然存在。

直觉这东西的确听上去很悬，但是如果主体是金的话……

侧眼瞥了身侧神情严肃的男人一眼，藏马突然觉得纲吉躺枪了——超直感神马的，真是不要太好用。

换个马甲就能成为其他主角的必要属性之一，也不知道阿纲的膝盖会不会很痛……

天马行空地胡乱想着，藏马的神色却是逐渐凝重起来——

原本以他的性格，是并不会将要给金的答案拖得太久的。

或许他需要考虑需要权衡利弊，但是这往往不过是一小会儿大脑疾速转动的事儿。

别说像现在这样一拖就是好几天了，藏马本来是可以当场就和金谈妥的。

所以，是什么拖延了藏马的脚步，或者说，让他有所顾忌了呢？

——很简单，是“规则”。

这听上去似乎有些玄幻和难以理解，那么，就让我们举个最简单的例子吧。

藏马所在的幽游世界，属于他们这样的剧情人物群体，或者说“特殊力量拥有者”群体的规则，具体表现在每一个人的身上，是“妖力”或者“灵力”。

有才能的人会拥有这两种力量其中之一，并以此为基础进行战斗和开发出自己的独有技能。

这就是幽游世界的规则。

而到了家教世界，规则具现化以后，就变成了“火焰”。

和藏马他们一样，家教世界的人的特殊能力，是通过点燃各种不同属性的火焰来实现的。

理论上而言，虽然规则在各个世界的具现化并不相同，但上升到最本质的同一个高度，他们大体应该都是差别不大的。

这样一来，藏马体内的特殊能量——在幽游世界具现化为妖力——应该也是可以在家教世界转化为同等的火焰的，更甚者，藏马也应该可以通过家教世界的修行方式，增加自己体内的火焰力量，并且在转回妖力时，达到增加妖力的同时增强自身实力的结局。

这对于当时失去了绝大部分妖力的藏马而言，有着非同一般的意义。

然而，当藏马尝试将这个可能性变成现实的时候……

巴吉尔贡献出来的，理论上而言应该可以引发火焰状态的死气丸，却没有在藏马身上产生应有的作用。

那一刻藏马似乎有点明白了——规则，对外来者的制约。

这并不表现在世界对某个存在的认同或是排斥上，而是表现为力量的具现方式不可互相转化。

而这样的状况也造成了一个结果——在幽游世界藏马的实力应该可以随着时间的流逝和自己的努力修行而增长，但是在其他世界，不行。

他不能掌握也不能使用其他世界的特殊力量，这就是规则的制约。

所以藏马的犹豫，在于即使金亲手帮他开念，他十有八九也是不会成功的。

而到时候，藏马要如何解释呢？

这个世界的确不是人人都能够开念掌握念和学习念，但是“念”这种被认为是生命能量的东西你在被激发时竟然爆发不出来……

你是亡灵还是僵尸？

藏马可不想成为全世界的敌人。

又或者是……研究对象？

抿紧了嘴唇，妖狐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凝重与纠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