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芝把桌子上面的折子拿起来看了又看，轻笑了一下：“这些人太过操之过急，看来是迫不及待的想要除掉你，不过，还真当我像父皇那样糊涂不成。”

赵言之开口：“轻视陛下，那将是他们犯下的最大过错。”

楚芝抬看了一眼这个自己最信赖，曾经有过生死之交的兄弟，原本有些软化的眉峰再次变得冷峻，浓密的睫毛展现一抹最沉暗的阴影，挺直的鼻梁如刀削般锐利，紧紧抿住的薄唇看起来如斯冷漠。

周边的寒气让人近身不得，一身黑色的袍子包裹住他伟岸的身躯，抬起的瞳孔之中是无尽深渊一般的黑色。

思绪不由得回到四年前，那个时候，黄沙漫天飞舞，一轮血色的月亮挂在遥远的天际，到处都是燃着青烟的篝火，披盔戴甲的将士们解下腰间的酒囊，在这里千万里的地方一醉方休。

楚芝和赵言之相对席地而坐，看着面前熊熊燃烧的火焰，赵言之的眼里似有光芒，总是杀敌再累，身上受的伤再多，他总是沉默不语，偶尔默默一个人的时候，手指总会摩挲着腰间的白色锦囊。

那个白色锦囊隐隐泛着流光，有金色的丝线在上面绣了小巧的花瓣，最显眼的还是那颗小小的红豆，像一滴最艳的鲜血永远的印在赵言之的心上。

赵言之不时的还会露出微笑，楚芝把酒壶抛过去：“怎么？是哪家姑娘送你的？”

赵言之笑笑，饮了一大口烈酒，沙漠的风扬起他的发，浅白色的月光照着微微勾起唇角的脸颊。

站起来，目光向远方望去，穿过无尽的沙漠戈壁，穿过残忍的战场厮杀，穿过玉门关的秋风，穿过大千世界的千万百姓，穿过京城的繁荣与浮华，直直的落在一个女子似含星辰的眼里。

穿过所有的阻碍，赵言之看到了长安娇小的身影，声音是无比的柔和：“是我打胜仗回去要娶的姑娘。是我的光，是我的救赎。”

这种神情楚芝再熟悉不过了，当年的他也是这样，因为心中有着爱的人，可以所向披靡，无人能敌。

看来赵言之心里面也藏着一个人，笑了笑，楚芝也不再言语，心里面知道，那个人必定是薛家的嫡小姐薛长安。

赵言之被薛大人收养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在用赵言之之前，他早就把他查的一清二楚。

自然也知道赵言之是当年赵家的遗孤，原本想着他可能另有企图，现在看着他眼底的光芒，忽然间有些不确定了起来。

如果真的是爱上了，那将来必定是痛不欲生。

多年前他早已料到了这一切，只是没想到赵言之陷得那么深。

把手里的奏折扔在桌子上面，楚芝端起茶杯轻轻的喝了一口茶，看着仍然面无表情的赵言之开口：“这些人就交给你了，至于徐丞相，就让朕陪他玩玩吧，毕竟父皇在临走之前也曾嘱托我好好照顾照顾他。”

赵言之点了点头：“那是自然。”

“你以后有什么打算，等这件事情过去，你真的不打算做楚国的镇国大将军？”楚芝看着赵言之开口。

朝廷的稳定，大楚国的国泰民安都离不开赵言之的苦苦守护，等除掉徐丞相这个难缠的角色，这丞相之位，将军之位，还不是任赵言之挑选。

能看出来，赵言之志不在此，楚芝的心里面也自有思量，这件事情真的办好了，自己也不会再留在这个位置上。

本来是谁的，就还给谁，他这一生，也没有这么大的野心和精力，他只想爱一个人，奏一首曲，捧一本书，替那个人种一田草药。

赵言之听到他这么问，摇了摇头：“这些不是我想要的。”

然后微微一拱手：“皇上最近是否在找一个人？”

楚芝开口：“你怎么知道？我确实是在找一个人，也是萧山人士，你曾经见过吗？”

赵言之微微有些犹豫，脑海里面浮现了当时出现在长安身边的男子身影，那个人与这画像上的人十分相像。

只是，只是那天晚上情况十分混乱，自己又被长安捅伤，无法顾及山下等待的人。

等到一切都尘埃落定，再去看那辆失踪的马车，却再也找不到了，满目的鲜血，一地的狼藉，失踪的阿莫和长安的小侄子。

这也是他在萧山办的最后悔的事情，像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知道，现在他都不敢把这个消息告诉长安，虽然两个人对这件事情都心知肚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