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没客气，先开吃了，杨时新没等多久，也等来自己的汤，先吃了起来，他的炒面上来时，张云飞那一份已吃了一半，待他全都吃完，道：“你去拜访客户刚回来？”

杨时新人长得斯文，吃得却快，这时一碗炒面已见了底，听张云飞问他，停筷道：“是，上午见了两个客户，签了一张单，只签一年会员，客户非要给支票，我坚持要收现金，等了差不多一小时才收到款。”

这是解释为什么这个时候才回来了。

业务员要外出奔波，无法像文职人员那样准时上下班，他不解释，张云飞也理解。

快吃完时，杨时新的手机响了，他听了一会儿，道：“……张总，产品照片刚放上去，有人浏览就是有效果了，起码起到宣传作用，怎么能说没效果，要撤单呢？”

张云飞眼眸微动，刚好吃完，放下碗筷，抽了张旺记的劣质面巾纸擦嘴。对面杨时新已放下一次性汤勺，拿起手机走了出去。

显然有客户交了会费后反悔，杨时新不想这件事被公司BOSS知道，干脆走出去说。

张云飞三人吃完，他还没讲完，张云飞掏出钱包付帐时，特地跟老板娘说明，还有一位没有吃完。

三人走出旺记，就见杨时新站在旺记的遮阳棚下，细声细气道：“……张总，你这样讲是不对的，你产品的照片才放上去一个星期，就要求签单，太心急了。你应该知道，一桩生意，必须先从了解开始，买家不知道你的存在，从何了解？我们的作用，就是让买家知道你的存在，如果他们对你的产品照片感兴趣，才会发邮件了解你的产品，而这是需要时间的。”

说得很不错，完全是从大局的层面进行劝说。不管哪家公司，签了合同，没有过错的情况下，绝对不可能答应客户撕毁合同退款的要求。巴拉里里也不例外。

但是一般的业务员，在遇到这样蛮不讲理的客户时，没有杨时新这么不慌不忙，也没有他独立处理的能力，一般人遇到这种事，肯定二话不说马上赶过去，当面拜访客户，而客户是说不清楚的。

光这份沉稳，杨时新就比别人强了太多。他还担心张云飞知道这件事，给张云飞留下不好的印象。

张云飞笑了笑，干脆站在旁边听。

这下杨时新不好再走开了。CEO在这儿，压力大得无边，他手心出汗，强撑着才没有说话结巴。

孟子雨见他额头全是汗，不时瞄一眼张云飞站的位置，明白他畏惧张云飞，扯了扯张云飞的袖子，低声道：“这里热，我们走吧。”

江南的夏天也很热的，虽然没有他们在帝都经历的那种要把人蒸干的闷热。

张云飞轻轻摇了摇头，站着没动。

那位张总发火了，声音很大，张云飞隐隐约约听到“起诉”两字。

杨时新简洁说了三个字：“可以的。”

对方怒而摔电话，通话至此结束。杨时新抹了一把额头淌下的汗，苦笑道：“张总……”今天出臭出

大了，这种事让张总瞧见，不知他会不会觉得我没用？

张云飞点了点头，道：“为什么不交给杨经理处理？”

这种事，完全可以推给上司，由商务二部经理杨芳芳接手，以高压姿态把客户的无理要求压下去。

杨时新道：“我能处理好。”

“你处理好了吗？”

“没有。”杨时新羞愧地低下头，

“其实你处理得很好。”

“啊？”杨时新愕然。难道他不是把事情搞砸了吗？

张云飞迈步走了，牛雷和孟子雨跟在他身后，三人很快走出小食街。

一路上，孟子雨嘟着嘴跟在张云飞身后，两人成直线，张云飞走快她走快，张云飞走慢她走慢，张云飞迈左脚她迈左脚，张云飞迈右脚她迈右脚，看得牛雷一阵无语，就差拍醒孟子雨，在她耳边吼一句：“你用不用这样？”

快到小食街巷口时，张云飞察觉，转身道：“好好走路。”你是故意的吧？

“嗯。”孟子雨嘴嘟得可以挂一块猪肉了。

牛雷实在看不过去，道：“你们有什么话回办公室说开就好，别再这样闹别扭了。”我好歹也是巴拉里里股东兼CFO，你们这样当我小透明，真的好么？

如果没有B市那几天的相处，张云飞还可以装傻，人家妹子表现得这么明显，就差扑倒他，他想装没瞧见也办不到，要不然为什么一直避着她？加上有牛雷瞎掺和，不给个说法不成。

张云飞有些责怪地瞅瞅牛雷。

牛雷很警觉，道：“怎么了？”你自己惹的情债，可别让我背锅。其实他多少还是有些嫉妒张云飞的，小白脸到哪都吃香啊。

“你话这么多，嫂子受得了吗？”张云飞不咸不淡丢下一句，快步回办公室。

天气热，中午留在公司的员工，去外面吃饭后马上赶回来吹空调，有人趴在桌上午睡，有人忙着手头的事，也有少部分人在会议室闲聊，声音很小，会议室门虚掩，说什么外面听不清楚。

张云飞也没心思听，直接进自己办公室。

随后孟子雨也进去了。

办公室门随即关上。

“坐。”张云飞尽量让语气温和些，先从饮水机里倒水放电磁炉上煮，然后换茶，待水开了，泡了茶，自己喝一杯，看着孟子雨喝完她那一杯，缓缓道：“我不想和秦沐分手。”

你就这样简单直接粗暴地拒绝我吗？咣当一声，孟子雨手里的茶杯掉地上。她整个人像雕像一样呆呆坐着。

“我不想骗你。”其实是送蓝色妖姬时被李冰出卖了，瞒不过去。

孟子雨依然没有表情呆呆坐着。

“如果你能接受她的存在，我们就在一起。”

“啥？”孟子雨一时没明白张云飞话里的意思，呆滞的眸看着他，迎上的是一双含情脉脉的眼睛。她从没在这双眼睛里看到如同此刻一般的含情脉脉，以至她恍惚间觉得自己眼花了。他怎么会这样看自己？

“你考虑一下，能不能接受，跟我说一声。”

这是张云飞从小食街回办公室的路上想到的办法，没有女孩子肯和别人分享自己的男人，孟子雨肯定不会接受他这样的条件。他现在和秦沐相处得很好，不想分手，更不想为了孟子雨而分手。说到底，孟子雨的魅力还没到让他移情别恋的地步。

至于结婚，他现在才十九岁，再过十年再考虑这事也不迟。十年后，他极有可能成为真正的钻石王老五，大概率进入富豪榜，到时想和谁结婚，随心就是。

倒不是他想耍流氓，实在是他穿过来的年龄太小，一个一心想创业的有志青年，不应该未到结婚年龄就结婚，把大好的时间花在家庭琐事上。三十岁再结婚生儿育女也不迟。

如果孟子雨明确表态不能接受，那么两人自然回归同事兼朋友的关系，继续回到原来的轨道上。

张云飞接着泡茶，喝了两杯茶，才听孟子雨不确定地道：“你刚才的话，是什么意思？”

我怕我说得太直白你会打我。张云飞微笑，道：“就是你听到那个意思。”

“我不明白是什么意思啊。”孟子雨茫然。她是真的不明白，什么叫接受她的存在？秦沐一直存在啊。

张云飞想了想，委婉地道：“我有一个女朋友叫秦沐，你知道吧？”

“知道啊。”孟子雨继续茫然。

她的样子反而让张云飞不确定，难道不仅自己会错意，连牛雷都会错意，其实孟子雨对自己没那个意思？

“我不想和她分手。如果你喜欢我，我是说如果，”张云飞小心假设，大胆求证：“你喜欢我吗？”

“嗯。”孟子雨想也不想点头。早在进巴拉里里没多久，她的眼里就只有张云飞，觉得他做事认真，为人踏实，公司里那么多男同事，没一个比得上他。每天和张云飞一起吃饭那段时间，她一开始以为张云飞暗恋她，还在等张云飞表白呢，没想到最后被秦沐捷足先登。

她痛苦过，伤心过，可最后还是舍不得离开他。

能有在张云飞面前承认喜欢他的机会，孟子雨有些害羞，又有些喜悦，毕竟这算表白了吧？不知道他会不会接受？

“我也喜欢你，可是我之前已经接受秦沐的感情了，这段时间相处，让我不想和她分手。你能接受吗？”

“什么？”孟子雨又茫然了，喃喃道：“我没让你和她分手啊。”说得她好象非要拆散他们似的，她只是想和他在一起，没想让他和秦沐分手啊。

张云飞一脸懵逼，道：“你没要求我们分手？”那你是什么情况？难道真的愿意接受我，又接受我和她在一起吗？

“嗯。”孟子雨再次毫不犹豫地点头。

“你是什么意思？”发现无法沟通或是情况不明时，张云飞一般让对方先开口。先开口的人，多多少少会露出些底牌，自己好见机行事。这是他前世在广告公司浸淫近二十年得到的经验，在谈判时特别有效。